八
石雨带大米先生去现场看了房,大米先生觉得满意,就签了合同,还去财务科向郑会计交了定金。石雨初来乍到就谈了单,这让范科长十分高兴。范科长拍拍石雨的肩膀,用鼓励的口吻道:“小伙子,好好干!挣钱给自己买一套房结婚。”
石雨笑而不语。这时,石雨想起与钟林约定去茶楼面谈的事情,便对范科长道:“我还有一位朋友想要买房,现在我去找他谈谈。”
“好哇,多开发客户,就多一份希望。”范科长说。
石雨出了公司,便给钟林打电话:“老钟,您的朋友大米先生已经签了买房合同,交了定金,谢谢您的支持!”
钟林没有向石雨说客套话,却直截了当地问:“你现在公司吗?”
“不是,我已经在外面,您有话尽管说。”石雨道。
钟林却吩咐道:“你到霓虹茶馆来。”
石雨说:“我这就去。”便去车棚推出自己的摩托,径奔霓虹茶馆。
到了茶馆门口,石雨又给钟林打电话联系,钟林让他先找好座位,然后把座位所在的位置用短信方式发给他。石雨按照钟林的吩咐,到茶馆二楼找了一处临窗的包厢,要了茶水和点心,便给钟林发去短信。
约莫十几分钟后,钟林来到石雨的包厢里,掩上门,问:“刚去销售公司,就发现线索了?”
石雨点点头,说:“是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嘛!”说罢,便把曾出纳如何站在财务科窗口看见齐长江打电话,如何朝下水道窨井方向走去等等线索,向钟林做了简单的汇报。接着,他打开手机录音,从手机中传出他与曾出纳的对话,以及曾出纳所说的话语。
钟林听完石雨的汇报以及手机录音,思索了一番,便说:“小石,你提供的线索很重要,从这个线索来看,齐长江有重大嫌疑。”
石雨压低嗓音问:“要不要先传讯齐长江?”
钟林说:“我回去向市局领导汇报一下,再决定是否对齐长江进行传讯。”
“齐长江每天来公司的时间很少,听一些员工们说,他有时整天都不来公司,如果来上班,也只呆半天,甚至只呆一会儿。刚才,叶总还去销售公司将迟到的齐长江痛骂了一顿呢!”石雨介绍道。
“叶总对这位小舅子失望极了,我把你介绍给他时,他还说要将你培养成管理人员,打算让你接替齐长江担任销售公司经理。”钟林向石雨透露了叶总的想法。
石雨道:“让我接替齐长江是不合适的,一来资历浅,不能服众,即使当了经理也难以开展工作,还不如不当这个经理。二来我在销售公司做卧底工作,当业务员比当经理更方便侦查。如果叶总真要培养我,只能先当科长,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上嘛。”
钟林笑道:“‘升官’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先说案子吧。”
石雨也笑了,问道:“老钟,您们到银行和集团公司财务科去调查萧平提现的钱款下落时,叶庆生的态度怎样?”
“他很配合的。”钟林道,“不过,有时我暗中观察他时,发现他也在偷偷观察我,当我俩的目光相触时,他的目光明显地流露出退缩、惶恐等神情。”
“我听销售公司的人反映叶庆生是一位很精明的人,我很疑惑,像他这样精明的人,怎么把集团公司和财务的印章都放在萧平的手里保管呢?”石雨推理道,“我觉得叶庆生这是在推脱责任。也许他有意这样干,让萧平提现,然后从萧平手里接过提现的钱款藏起来,准备伺机干掉萧平灭口,不料,却被齐长江歪打正着将萧平害死了。结果,便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你的推理也有道理。”钟林说,“不过,推理终究是主观性很强的,我们要的是证据。现在即使把叶庆生和齐长江都抓起来,而且他俩都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但我们手上没有掌握证据,还不能结案。”
石雨听后,有些惊讶:“老钟,您的意思是现在对他俩一个也不动,继续去找证据是吗?”
钟林点头道:“是的。”
“老钟,我认为他俩已经察觉我们怀疑他们了,说不定会潜逃外地,如果这样的话,那就给我们的侦查工作带来很大的麻烦。”石雨担忧地说,“再说,我们现在如果撇开刚发现的线索,却去寻找物证和目击证人,很可能会打草惊蛇,不仅难以找到物证和目击证人,可能还会惊动嫌疑人,增加我们侦案的难度。”
钟林说:“下午我就去市局向领导汇报,把你的意见带上去,看看领导怎么决定?”
俩人商议停当,看看已近正午,便出了茶楼,在附近找了一家饭馆,要了两份菜饭。吃完后,钟林去了市局,石雨仍返回公司。虽然此时还没有到上班时间,但石雨知道一定有几位留在公司的员工。他们有的中午在公司吃快餐,有的离家远,早上带了饭菜在公司厨房热一下,吃了后就在公司午休。
业务科里有两人中午没有回家,一位是张定友,他回家也是冷锅冷灶的,还不如在公司附近的饭馆吃一顿便饭。大概因为刚谈定两套房子的单,有不菲的提成,所以这两天中午他都去大吃大喝。另一位是金小梅,她因为要赶写一份业务计划,范科长要她下午交稿,所以今天中午她没有回家。
当石雨返回公司时,金小梅的计划已经写得接近尾声了。石雨从经理办公室拿来几份报纸,一边喝茶一边翻阅着。一会,金小梅的计划写好了,抬起头,见石雨在看报纸,便问:“小石,上午那个客户谈得怎么样?”
石雨含糊地回答:“还在谈。”担心她继续追问,便转移话题道,“张师傅去饭馆吃饭还没有回来呀?”
“有提成啦,发了财嘛,中午要吃肉喝酒呀!”金小梅果然跟着石雨的话题转了,“他喊我去吃饭,我没有去。小石,你如果早一点回来,他一定要喊你去喝酒的。”
“我中午不喝酒,除非陪客户,否则中午喝酒喝得头晕脑胀的,下午没法做事。”石雨实话实说道。
“张师傅才不管呢!”金小梅撇一撇嘴角,显露出不屑的神情,“他即使每天都喝得醉熏熏的,也没人管他,不说范科长、齐经理,就是叶总见了,也都不吭一声。”
石雨知道金小梅说的都是真的,因为张定友是与叶总一同打江山的元老,常言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仅凭资历,张定友也应该享受这个特殊待遇。
“张师傅怎么一个人生活呢?他为什么要与前妻离婚呀?离婚了怎么不再找一个?”石雨与金小梅闲聊起来。
“咳,说起他离婚的事情,公司老一辈的人都知道,这里面可有意思了!”金小梅说到这里,站起去门口看了看,又退回座位上,小声道,“他二十多岁时,也是结婚没几年吧,他在外面乱搭女人,与一位女孩好上了。后来,那女孩的肚子大了,非要跟他不可。人家可是黄花闺女呀,肚子大了怎么再跟人呀!可是,张定友的老婆偏偏不肯离,结果,那个女孩就上吊死了。张定友在单位受到了开除留用两年的处分,妻子也跟他离了婚。”金小梅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唉,作孽哟!好好的一个黄花闺女被他害死了,你这一生心里都有愧哟!”
石雨疑惑地问:“他前妻不是不愿意离婚吗?怎么后来又离婚了?如果早离婚,那女孩不就死不了吗?”
“是呀,他前妻也造孽呀,明显是与他较上劲了,结果把一个好女孩逼死了。”金小梅又叹息起来。
“要是在现今,女孩的避孕手段多,通常是不会怀孕的,即使怀孕了,上医院流产就是了。如果‘逼婚’不成,再找别的喜欢的男人嫁了,怎么着也不会上吊寻死呀!”石雨感慨地说。
“是呀,现在社会确实进步了,可是,那时——”金小梅道,“还是女人倒霉呀!男人拍屁股一转身就没事了,女人挺着着一个大肚子,打胎吧,那时没有单位开的证明,医院是不给做打胎手术的。嫁给张定友吧,他老婆较上了劲不肯离婚,就是把人往死里逼呀!”
俩人正聊着,忽然门口响起脚步声,金小梅赶紧闭住嘴,抬头朝门口一看,正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张定友满脸通红地从外面走进来。
“你们,你们谈得好热乎呀!”张定友结结巴巴地说,看来他中午喝得有点高了。
“中午没事闲聊呢!”石雨一边说着,一边主动给张定友沏茶,“张师傅,喝茶醒酒呢!”
“聊些什么?”张定友又问,“是聊萧平那个死鬼怎么跌进下水道的吧?”
石雨正想知道张定友对这件事抱着怎样的看法,便顺水推舟地问:“张师傅,叶副总路过那里怎么没有跌进下水道,偏偏萧平跌下去了?”
“我不是说过吗?有人对下水道窨井盖做手脚了,此人不是针对萧平,而是针对叶副总的,萧平当了替死鬼。”酒后的张定友显然口无遮拦了。
金小梅听了,不由得吃惊地瞪住张定友,说:“张师傅,您酒喝高了,快去后面的沙发上躺一会,不要在这里乱说了,免得传出去惹是生非。”
“我没有喝高,头脑清醒着呢!我不怕,有什么说什么嘛。”张定友说着,撮起嘴唇吹拂着杯口的热气,喝了一口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