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板在合同上签了名字,最后还带着张定友、石雨去会所附近的银行,将两套房子的定金转到销售公司的账户里。转完定金后,大喜过望的张定友非要请丁老板去酒店喝酒不可。虽然这喝酒的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因为张定友与丁老板签订了卖楼的单后,会有一笔不菲的提成。不过,丁老板没有同意,说要回公司处理事务。当老板的,虽说不是日理万机,却也是事务缠身。
丁老板不去酒店,张定友索性改请石雨,这让石雨很不好意思:“上午说好的,我请您的客。”
张定友喜滋滋地说:“我谈下单了嘛,这‘客’理应由我来请,你也借此沾点喜气呀!”他抬头环顾了四周,见街对面有一家名叫“加州菜馆”的酒店,便指一指那儿,笑道:“我们这就去美国加州吃大餐去!”
石雨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现在才到下午四点钟,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呢,我们是不是要回公司与领导照个面?”
张定友咧了咧嘴角,道:“回公司干吗?干我们卖楼这一行的,只要能把楼卖出去,就是爷爷,否则就是孙子。销售公司的领导不也要卖楼吗?不卖楼公司就没钱进帐,叶总能拿钱白养活一个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石雨不禁由衷地称赞道:“张师傅这话说得透彻!”想了想,便问道,“张师傅,您刚才说领导也要卖楼,那我们业务科的范科长以及公司齐经理,也要卖楼吗?他们有没有卖楼的任务?业绩怎样?”
张定友听了石雨这一连串的提问,不禁“噗”地一声笑了,说:“领导总归是领导,他们卖楼能和我们说吗?再说了,即使同样是领导,在我们‘大友集团’里也有内外之别,你懂吗?齐经理是叶总的小舅子,自然不会亲自出马跑客户,但总会有人直接找他买楼,都是要求优惠照顾的,遇到难缠的,他把球踢给叶总,价格由叶总定,业绩却归于齐经理。所以,他即使天天甩袖子玩儿,也能拿最好的业绩。”
“我们的上司范科长也要卖楼吗?”石雨又问道。
“当然喽!”张定友点点头,道,“不过,范科长做业务卖楼可就没有齐经理那么舒服,他也要和我们一样出去找客户的。”
俩人说着话,便走到了“加州菜馆”,进去后,张定友路径很熟地把石雨带到二楼包间。“这儿我常来。”张定友喊来服务员,“这里的牛杂碎火锅味道很好,又很实惠。”向服务员要了一个牛杂碎火锅和两盘青菜。
菜上桌后,张定友在石雨和自己的杯子里斟满酒,一口菜没吃,就举起杯子,就要与石雨碰杯一口干,石雨担心空肚子喝酒会醉,连忙说:“张师傅,先吃菜,先吃菜!”
也许这句话提醒了张定友,他放下杯子,举箸伸向煮得沸腾的火锅,被辣椒佐料染成绛红色的牛杂碎,透散着阵阵诱人的香味。俩人连吃了几大口美味的牛杂碎,接着,俩人各自都喝下一杯白酒。不知不觉,三杯已经下肚。
当第三杯中的最后一滴酒液滑下肚,石雨顿时感到有一股火焰从肚子里升腾而起,沿着纵横密布的血管,一路燃烧,很快,整个身子就像被一股火焰炙烤着。同时,他有一点晕眩的感觉。
张定友在这三杯酒的酒精催化下,话语显然多起来,几乎不容石雨插言,便絮絮叨叨地说起来:“小伙子,你刚来,不知道我们公司的内幕。如果我要是把实情都告诉你,你今晚回去可能就睡不着觉。”
石雨酒量不大,但为了让张定友多喝一些,每一杯都与张定友干完。不过,他没有全部把酒倒入肚子里,事先他把手帕掖在袖管里,与张定友干杯时,乘张定友不注意,将一大半酒都倒入袖管中的手帕上。
此时,石雨听了张定友这番话,心里不由得一惊,暗忖:“‘大有集团公司’莫非真有不可告人的内幕?”但他凝视着张定友那一对有些泛红的眼珠,不禁暗自嘀咕,“也许张定友喝高了吧,酒后之言,不可全信的。”
张定友见石雨不吭声,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便越加“狂”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石雨,说:“小伙子,今天我在这里先把话说了,以后我们公司还要死人,还要失财!”
石雨听了张定友这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站起朝包间门口看了看,没有看到闲人来往,才返回招呼张定友道:“张师傅,您不要再喝酒了,吃菜,多吃菜!”
“我头脑清醒得很,”张定友抓过酒瓶,摇了摇,说,“才喝这么几杯酒算什么?一瓶酒我一人都能‘包销’。”
“我看你像是喝高了,不然不会说出那样的话。”石雨道。
张定友稍稍压低嗓门,道:“我刚才说的是实话,你看我们公司连续出现两件事,提现拿钱的人和凶手明摆着是哪些人,警察来了一拨又一拨,就是抓不到犯案人和凶手。”
“张师傅,您说作案的人是谁?是一人还是几人?”石雨问。
张定友又举起杯子,与石雨碰了一下,然后仰起脖子倒进肚子,夹了一块牛肚放在嘴里咀嚼。一边咀嚼,一边神秘兮兮地说:“你刚来公司,过一段时间你就能看出来了。”
石雨问:“依张师傅这么说,公司的员工基本上都知道作案的人?既然这样,怎么不去告诉叶总?”
张定友道:“大家都只是猜测呀!如果正儿八经地去向叶总说,那等于是报案了,报案是要证据的,如果没有证据,那就是诬陷了。”
石雨点点头,道:“张师傅说得有道理。”停了停,他小声问,“张师傅,这里没有外人,我俩也只是喝酒闲聊,您不妨猜测一下,那两件事是谁干的?”
张定友看了看石雨,叮嘱道:“我也是瞎猜的,哪里说话哪里了结,走出这家菜馆后,你就只当我没有说。好不好?”
石雨连忙道:“张师傅,您不相信我呀?我保证不会在外面乱说的,这个您要绝对放心!”
张定友听了这话,果然放心了,凑近石雨的耳旁,用耳语般的嗓音说出三个字:“齐——长——江!”说完,他再次叮嘱,“在外面不要说,知道吗?”
石雨道:“张师傅放心!”又疑惑地问,“两件事都是齐经理一人干的吗?可是,我听说在银行提现的是萧平,银行安装有摄像的,摄下来的人是萧平,不是齐经理呀!”
张定友一下子被问住了,怔了一怔,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石雨说:“你问得对,这个提现的事情可能不是齐长江所为,但萧平却十之八九是齐长江干掉的。萧平出事那天,是齐长江打电话左催右催把人从总部催过来,然后掉进窨井内的下水道里淹死了。你想想,如果不是齐长江干的,他为什么要反复打电话催促叶庆生到销售公司来,萧平怎么会代替叶庆生当了替死鬼,不早也不迟正巧在那个时间掉进下水道窨井里?”
石雨问:“您的意思是说齐经理打电话催促叶庆生来销售公司,原本是要干掉叶庆生,结果萧平当了替死鬼,是吗?”
张定友朝石雨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还是年轻人脑筋转得快!你说得不错,是这么回事!”
“我听说萧平是一位老实忠厚的人,以前也没有劣迹和不良嗜好,突然背着叶总私自去银行提取巨款,使人难以置信,其中会有什么蹊跷吗?”石雨又问。
“这个我就猜不出来了,提现钱款的萧平死了,死人是不会开口的,所以这笔钱款也就随之烂掉了。”张定友说着,目光斜瞥了石雨一眼。
石雨敏感出张定友是在暗示他,意思是萧平提现的钱款也与干掉他的齐长江有关。但是,明明齐长江三番五次打电话催促叶庆生来销售公司,说明齐长江杀人的目标是叶庆生,而不是萧平。如果齐长江的意图得逞,顺利地把叶庆生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了,那么,齐长江得到了什么呢?依照张定友刚才的暗示,齐长江杀人与萧平提现的钱款有联系,那么,叶庆生死了,而萧平还活着,但他提现钱款的事情迟早是要败露的,一旦败露,作为同伙的齐长江也必然逃脱不了干系!齐长江不会这么愚蠢。
“张师傅,您的猜测中有漏洞,因为如果叶庆生如齐经理所愿死掉了,萧平提现钱款的事情还是要暴露出来的,一旦暴露出来,齐经理与萧平都跑不掉,这一点齐经理不会不考虑的。您说是吧?”石雨分析道。
张定友听了石雨的分析推理,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不能自圆其说,只好含混地道:“齐长江是不是为了与萧平分赃而干掉叶庆生,我不知道。但齐长江与叶庆生争夺‘大有集团公司’老总的职位,这在公司里是人人皆知的事情。齐长江也可能不是为了那几百万元干掉叶庆生,但如果干掉叶庆生,在‘大有集团公司’里就没人与他争夺老总的职位。叶总老了退下来后,这个家当自然就丢给他这个小舅子啦!这是三岁小孩也能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