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下午,金小梅没有来公司,但却给石雨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仍在外面与客户洽谈,让石雨自己去找熟人朋友谈业务。石雨打完电话后,挠了挠头皮,自语道:“卖楼不像卖小菜,有刚需的人很少。——找谁呢?”
“小伙子,下午你跟我出去跑一趟吧,我下午刚好约了一位客户,你陪我去跑一趟。”张定友说。
石雨为难地说:“可是,金师傅要我去找熟人朋友。”
“嗨,这个简单,我给金小梅打个电话,就说我把你带走了。”张定友说着,就拨打金小梅的手机,告诉金小梅说要让石雨跟他外出跑一趟,去见一位客户。金小梅听后,马上答应了。
张定友打完手机,将手朝石雨一挥,道:“走吧!”
石雨路过经理办公室时,特意朝里面探头一瞥,仍然没有看见齐经理的身影。“张师傅,怎么一整天都没有见齐经理的人影?他天天都这样吗?”石雨好奇地问。
张定友撇了撇嘴角,道:“他是天王老子,想来上班就来上班,不想来上班就不来,谁管得了他呀?”
说着话儿,俩人已经走出公司门口,石雨看看周围没人,便道:“张师傅,叶总是齐经理的姐夫,又是集团公司的老板,难道就管不了他?”
张定友回答:“开会时也曾当着众人批评过他,也在背地里训斥过他,可他硬是仗着是叶总的小舅子,表面上哼哼哈哈的,一转身依然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石雨道:“难怪叶总对家族管理颇为不满,打算进行‘大换血’了。”
“我也听说叶总要在集团公司里‘换血’”张定友点点头,道,“叶总还是有头脑的人,我们是老同事了,对他我最了解。他既胆大,又心细,既不落伍,又求稳。所以,他做生意基本上也没赔过。”
在车棚里,俩人推出各自的摩托车,由张定友在前面领路,穿过两条大街,在一家名叫“春江之春”的商业会所门前停下。石雨诧异地问:“张师傅,这不是会所吗?买楼的客户在这里?”
“是的,我上午预约了一位客户在这里谈。”张定友回答。
会所的一楼是前台和一座大厅,好像是舞厅,大概此时还不到跳舞的时间,大厅内空旷沉寂。石雨当探员时,出入过不少会所,却没有来过“春江之春”,所以对这家会所的环境和设施有一种新奇感。相比他所“见识”过的那些会所,“春江之春”显得豪华多了。
张定友向石雨介绍道:“春江之春”的老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青人,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还是春江市外贸公司的一名普通采购员,由于工作的缘故,他对外贸生意中市场需求和差价非常熟悉,正好当时外贸公司倒闭,他便做起外贸生意,几年之间,便迅速积累了巨额财富,用两千多万元(上世纪九十年代应是天文数字)在春江市最热闹的中心大街拆迁盖起了一座商厦。大部分出租给金华联商场,只留下小部分面积自己经营商业会所。
俩人乘电梯来到二楼,这里是茶楼,有包间也有散座。在这里,客人可以要各种名茶,也可以要进口咖啡,以及各种饮料、点心等等。张定友出了电梯后,就拨打客户的电话,这时,石雨注意到一位中年男人从一间包厢走出来,正朝着张定友挥手,张定友马上带着石雨向那位挥手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去。
走进包间时,只见里面只有那位中年男人一人,看情景,他是特意在这里等候张定友的。“丁老板,让您久等了!不好意思。”张定友抱起双拳向对方拱了拱手,行了一个旧式的见面礼。
丁老板指一指对面的座位,说:“请坐,请坐。”接着,他的目光在张定友和石雨的脸上滑过,问,“二位喜欢喝点什么?”
“丁老板不要客气,随意吧。”张定友道。
丁老板把目光移向石雨,问:“您呢?喜欢喝点什么?”
石雨道:“我也随意。”
丁老板说:“那就来一壶‘铁观音’吧。”于是,他喊来女服务员,要了一壶铁观音,还要了四、五盘点心。
张定友向石雨介绍丁老板:“这位丁老板是做广告生意的,人挺好。”接着,又把石雨介绍给丁老板认识,“这位小伙子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同事,姓石,名叫石雨,也是本市人。”
女服务员把茶和点心端上桌,三人一边喝茶,一边东拉西扯的聊天。当然,石雨作为跟随张定友的一名新手,此时是不能乱说话的。但让石雨感到有些疑惑的是,张定友总在与丁老板闲聊,差不多聊了半个多钟头了,彼此还没有进入正题。
“老张,我听说你们‘大有集团’最近几天怪事不断,是吗?”丁老板忽然问道。
“丁老板从哪里听说的?”张定友面露诧异的神情,盯着对方,“莫非是听我们公司的人说的?”
“这个请老张不要打听了。”丁老板道,“你们‘大有集团’是不是出了事?”
张定友唇边泛起一缕不易察觉的微笑,撮起一粒爆米花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道:“丁老板,实话实说吧,我们公司最近几天撞霉运了,确实出了两件大事。”
“说来我听听。”丁老板道。
张定友瞥了身边坐着的石雨,又转过脸看着张定友,道:“丁老板,您今天约我来是谈买楼的吧?前几天领您看的那两套房子,觉得怎么样?决定了吗?”
丁老板道:“老张,看你说的,如果不决定买楼,我今天来约你干什么?直接在电话中推掉了。”
张定友刚来之前,心里还直打鼓儿,因为多年做业务的经验告诉他,只有签订了合同,客户缴纳了定金后,卖楼业务的大头才落下地。此时,一听丁老板这话,张定友不禁心花怒放,当即扯开提包的拉链,从包里拿出一叠购房合同,递给丁老板,说:“您先把这份合同看看,如果没有意见,就在合同上签下您的名字,再缴纳两份押金。”
丁老板接过合同,认真地看下去。张定友和石雨都不吭声,耐心地等待着丁老板把合同看完。“合同的内容没有问题,我今天约你来,是谈刚才提到的问题,你以为是闲聊吗?其实不是,因为你们‘大有集团’最近出了两件大事,我作为业主,会不会有影响啊?”丁老板问。
张定友恍然大悟,连声说道:“没有影响,一点影响也没有!‘大友集团公司’开发房产五证齐全,而且在春江市开发房产已经多年,声誉一直很好,怎么会因为那两件事而影响客户买楼呢?!”
丁老板问:“听说‘大友集团’销售科副科长私自从银行提现了巨款,人又不明不白地死了,提现的巨款下落不明,‘大友集团’的资金链会不会断掉呀?”
石雨刚才听丁老板说买楼会因为“大友集团”出事受到影响,心里疑惑不解,不明白买楼与‘大友集团’出事之间有什么联系。此时,听了丁老板询问资金链会不会断掉,心头的疑云顿时才消散。
丁老板继续说道:“你们‘大友集团’出现这些事情,说明‘大有集团’的管理太混乱,怎么可能让一个副科长独自从银行里提出巨款呢?起码要两个人以上共同到场才能提出巨款吧。”
张定友点头道:“丁老板说的完全对,我们叶总正准备对中层管理者进行整顿撤换。至于丁老板担心的资金链会断掉,那是不可能的。一来销售科副科长萧平只私自提现三百万元,那点钱对于我们这样的大公司来说,简直不值一提。我们现在开发一个小区,即使规模不大,也要几千万元,相比起来,三百万元算什么?丁老板您说对吧?”
丁老板笑了起来,张定友这一番话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他拎起茶壶,给张定友和石雨的茶杯里添水,然后,又指着点心盘说:“喝茶,吃点心。”
张定友继续说道:“丁老板,我还可以向您透个风,我们叶总雄心大得很,正准备申报房地产开发一级资质,而春江市房地产开发还没有一级资质的公司。”
丁老板被张定友这句话勾起了兴趣,不禁兴致勃勃地问:“老张,‘大有集团公司’现在是几级资质呀?”
张定友伸出右手的两根指头,回答道:“二级资质,二级!”
“春江市有二级资质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多吗?”丁老板继续问道。
“不多,只有三家,除了‘大友集团公司’,另外两家是‘绿源集团公司’和‘红牡丹集团公司’,他们两家虽然在各方面都比不上我们‘大有集团’,却也野心勃勃,和我们争着要上一级资质呢!”张定友介绍道。
“这么说来,你们‘大有集团公司’在春江市房地产开发领域是老大,不错!”丁老板向张定友竖起大拇指。
“不是我在丁老板面前吹牛,‘大有集团公司’确实是老大,如果申报一级资质成功了,那就是名副其实的老大啦!”张定友说这话时,脸上喷放着光彩,似乎“大有集团公司”的老总不是叶大有,而是张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