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死状我还是第一次见。”田阔一边勘验着现场，一边打量着尸体。
“抓紧时间把现场勘察完毕，结束了回局里开会，死者是个大学教授，如果不快点破案，会造成很严重的社会影响。”林豫山望向田阔。
“好的，林队。”
20分钟后，B市公安局的大会议市里坐满了各科室部门的干警，都在议论着这起案件，虽然案发时间是在半夜，但已经通过某些社交软件，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舆论。此时的林豫山眉头紧皱，他知道这样的恶性杀人案件如果不如果不能限期缉拿凶手，那从局主要领导往下各级负责案件侦破的部门负责人都难辞其咎，他这个刑侦队长更是免不了处分。
5分钟后，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公安局长李长生快步走向席位坐下。
“都安静吧，现在开会，多的不说了，B市作为省级治安示范城市，发生这样的事，影响有多坏，想必我不必多提，在座的都是公安系统各部门的负责人及工作骨干。省市委对这起案件极为重视，我已经在市委书记及公安厅长面前立下了军令状，3天内必须破案，各部门务必全力配合刑侦这边的工作，豫山跟大家报告下案情。”
“好的，局长。”林豫山边走到台前，边示意田阔关灯打开幻灯。
幕布上，一名男子赤裸着上身坐在椅子上，身上布满了凌乱的伤痕，一瓶开了盖的茅台被用项圈固定在了头上，项圈的一边贴合住酒瓶的底部，另一边被套在头上，贴合住了后颈，茅台的瓶嘴插到死者的嘴里。
“死者名叫陶汉凌，是我市著名的医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主攻麻醉。今晚10点35分，我们接到报警，报警人是陶汉凌的助手王琴，博士生在读，同时也是死者的学生，报警人称她每晚大概在10点半左右会给陶汉凌打一通电话，提前告第二天的工作日程，这一点是陶汉凌对她的要求，通过调取电话记录，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实。晚10点30分，王琴照常给陶汉凌打去电话，但是电话那边传来了陶汉凌发出的不明声音。王琴感到很不对劲，她今天买了夜场电影，当时她正在开车去电影院的路上，因为她知道陶汉凌每晚都会在办公室工作到很晚，所以当即调转车头往学校开去，由于当时所处的位置距离学校比较近，所以约5分钟后她就到达了陶汉凌办公室，发现死者后立刻报了警，据法医鉴定，死者死亡时间锁定在10点05到10点35之间。”林豫山向大家介绍了案情。
“法医呢，说说你的发现。”李长生边看着幻灯片，边问道。
“刘芸，给各位领导报告下，不用上来，坐在下面说就行。”林豫山看了一眼坐在下面的刘芸，然后指了指幕布。
“死者的死亡原因是酒精过量，正如大家看到的，死者的嘴巴被固定上了酒瓶，摄入了大量的酒精，当然死者并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无力反抗，通过尸检发现，他在死前被人麻醉了，化验过之后发现这种麻醉药在市面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至于他身上的伤痕，应该是打出来的。并没有致命伤，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如此高密度的伤痕反映出很强烈的仇恨。”
李长生听过之后点了点头。
“豫山，大概的情况的大家都已经清楚了，局里已经成立以我为组长，张副局长为常务副组长，你为副组长的重案组，各部门的同志也被划为几个小组，时间紧迫，现在由你牵头，我们务必要在规定时限内破案。”
“好，按照局长指示，在接下来的这几天内，希望各位领导同事能够积极配合我们刑侦的工作，详细的分工和工作部署，等下田阔会发给大家，我们即刻开始行动，明天下午6点，我们在会议室集合，会同一下工作进展，并会商量下一步的侦破方向，感谢大家的支持。”林豫山示意李长生他这边说完了。
“好，大家散会，迅速展开行动。”说罢李长生拍了拍林豫山的肩膀，然后离开了会场。
局里的干警也纷纷行动了起来。
夜里2点，林豫山和田阔敲响了陶汉凌家的门。
“林队，咱们这么晚，去敲人家的门合适吗？毕竟刚刚发生过这样的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必须要在明天开会之前，把他的社会关系排查清楚。”
“确实，一个教授，又是博导，且还是医药麻醉领域的著名学者，社会关系网肯定比一般的大学老师要复杂。”
“所以，我们不仅要抓紧时间，还得找准切入点，要说对他社会关系最清楚的，那只能是他的家人。”
门缓缓打开，一位头发有些许花白凌乱的女人开了门。
“阿姨，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虽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但当林豫山看到眼前憔悴的女人，又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没关系，你们进来吧，我理解你们的难处，同样也希望通过我的帮助，尽快抓到杀害汉凌的凶手。”
“谢谢你的理解。”
女人为两人泡了茶，并在侧面的沙发上坐下。
“警察同志，请问你们想了解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感谢您的配合。我们今天来呢，主要是想了解一下陶汉凌的人际关系网，就你对他的了解，他有没有什么仇家，或者近期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他这个人，从年轻的时候就一心扑到工作上，每天出门很早，回家很晚，无论是学生，同事还是领导对他的工作能力和人品都评价很高。要不然，到了这个年龄我们也不会膝下无儿女。”
“那您应该很辛苦吧。”
“我们这一代的女人和你们小年轻不一样，一心就想着支持男人的工作，帮助实现他们的价值，在我们看来这也是实现我们自己价值的方式。”
听到这里，林豫山和田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话了。”
“那好的，那你想到什么一定要及时联系我们，感谢你的支持。”
说罢，两人就走出了大门，还示意女人留步。可刚关上门就听到了哭声，两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心为了丈夫事业的女人突然变成了孤家寡人，连个孩子也没有，真不知道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度过。
看时间已经是夜里三点，现在这个时间已经不好去走访其他人，于是两人就到便利店随便吃了点夜宵，然后到车上商量下一步要问询的对象，校领导和同事那边已经分配给其他组去走访了，第二天他俩将前往学校，集中对陶汉凌的四个学生进行问话。计划好了之后，两人决定在车上眯一会直到天亮。
次日上午8点30分
林豫山和田阔已经坐在了学校的会议室里。
“校长，请问那四位学生来了吗？以我们的级别，怎么能让您来接待我们，耽误您时间了，我们在这里等就可以了。”
“林警官，我现在说实话，根本没有心思管学校的其他事务，现在全社会的眼睛都在盯着这起案子，学生家长都把教务处的电话打爆了，如果没有个说法，以后会严重影响我们学校的报考率。”
林豫山明白，这个校长今天来的寓意就是为了给他们警方施加压力。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四名学生相继走了进来，领头就是陶汉凌的助手王琴。校长招手示意他们坐下。
“今天林队过来找你们了解情况，你们要积极配合，这事关学校的声誉！”
“校长，那我们换导师的事。”一个带着眼睛的男生，小声问道。
“先把这事解决了再说！”
林豫山没想到一个大学的一把手居然这般失态，或许站位不同，都有难处，但总不该去为难几个学生。
“校长，这边我来问他们就可以了，麻烦您了。”
“那就有劳林队了，请贵局一定要尽快破案，辛苦局里的同志们了。”
“职责所在。”
送走了校长，林豫山和田阔坐到了对面。
“几位同学，今天来找你们问话，主要是因为你们平常和陶教授接触的时间较多，也从他爱人口中了解到陶教授对工作非常认真负责，所以想也许从你们的口中能得到的信息更有价值。这样吧，我们一个一个来，先从王琴开始吧，其他三位同学先到外面等一下，谢谢配合。”
“林警官，田警官，你们想问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如实回答，我是陶教授的助手，我觉得我应该能提供一些帮助。”相比其他几位同学的拘谨和紧张，王琴显得游刃有余，林豫山心里暗想到，这个女孩子不是个死读书的人。
“王同学，你好，你不要紧张，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就可以了。”
“林警官，坦白说，老师的事情对我们几个人打击也挺大的，从客观上说，没了导师，我们不知道我们何去何从？从个人感情上来说，我感到非常惊讶。”
“怎么说？”
“老师的口碑无论在学校还是在社会上都是很好的，我不觉得他会有什么仇人，如果有，那也是因为嫉妒他的成就。”
“那在你的印象中，有没有你口中的这种人存在。”
“那倒没有，但是换个角度来考虑，会对他产生嫉妒之心的大概率也是搞学术的，既然选择杀人的方式泄愤，那必定在日常生活中不会显露出自己对陶教授的意见。”
“分析的很有道理。再问你一个问题，昨天晚上你自己的时间安排是怎么样的？有没有人能够证明？”
“昨天晚上7点左右，我处理好工作，然后准备离开学校，回到我租住的公寓，临走前我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并提醒他8点在离学校不远的郊野别墅里有一个学术交流会，之后我就开车回家了，晚上和闺蜜约了10点40的夜场电影，我大概在9点40分左右开车出门，9点50分左右到她家，因为电影院比较远，所以我想打个提前量，早点接她，哪知道她那么慢，我在车里等到10点20分她才不紧不慢的下楼，我还给她打电话催她，接到她之后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学术交流会？”
“对，每周三晚上8点，本市的一些学术界的翘楚都会开一个交流会，基本时间都在2小时左右，据说这个交流会是本市著名企业家刘明举办的，算是一个公开的私人聚会。”
“你的闺蜜叫什么，住在哪里？”
“她叫华香，也在我们学校就读，是学计算机的，住在山香家园，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因为价格便宜，适合穷学生租住，很多我们学校的学生都在那里租房子，她今天应该没课，应该是在家的。”
“好的，谢谢，我们暂时没有其他问题了，麻烦你叫下一位同学进来。田阔，等下这边的问询结束，你去找刘明，我去找华香。”
“好的，林队，不过我想一个是企业家，一个是学生，是不是应该由你这个队长去找刘明更加合适。”
“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我想去验证一下王琴的证词，看一下是不是像她说的时间线那样，至于刘明那边，我想既然是公开的聚会，且现在又发生了凶杀案，那我想他一定会积极配合。”
“好的，我明白了。”
这时，另一个长相清秀，身穿白色长袖内搭，浅蓝色外套的女生推门进来。
“坐吧，不要紧张，这天这么热，还穿这么多啊。”
“那个，警官，我身体弱，大家在实验室都开空调，我只能多穿点。”
“哦哦，那这样，我这边简单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可以了。”
“好的，警官，你问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的姓名，和你昨晚都在哪里，都在干什么？”
“我叫齐媛媛，昨晚我6点钟下课，去校门外吃了点饭，然后就回到学生宿舍。因为我家庭条件不好，所以就在学校找了一份报时的兼职。每晚10点30分钟报完时之后，我才会回宿舍。”
“报时？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我们学校在郊区，女学生又偏多，学校怕晚上学生容易出事，就设置了11点的门禁，每晚10点30分要在学校的广播里报时，同时我们学校的晚间保安也在10点30分听到铃声后进行换班巡逻。”
“他们自己定闹钟也是可以的吧。”
“这个是因为我们学校对安保人员要求比较严格，在上班时间是不允许带手机的，因为以前出现晚班保安假装巡逻拿手机躲在教室玩的情况，导致学校里进了小偷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那麻烦你请下一位同学进来吧。”
“啊？警官，你没什么需要问的了吗？”
林豫山注意到齐媛媛眼中的犹豫，似乎有什么话想说，齐媛媛刚要起身，林豫山叫住了她。
“同学，你如果有什么线索，哪怕是你认为有些许异常的地方，也请告诉我们，干刑侦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们有时候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东西很有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齐媛媛停顿了一下，又缓缓坐下，双手抱臂搭在桌子上，轻声说道。
“其实，我在大概10点20分左右的时候经过陶教授办公室，因为陶教授办公室跟广播室在同一楼栋，楼内没有电梯，办公室在一楼楼梯旁，广播室在顶楼，要想上楼到广播室，办公室是必经之路，我听到里面有异响，像是人被捂住嘴巴呼救的声音，但是就大概一下声音就消失了，我当时也没在意，就赶忙跑到传达室去报时了。”
“你确定时间吗？”
“我确定，我当时下意识看了一下表。”
“好的，感谢你，齐同学，你提供的线索非常宝贵，你可以回去休息了，麻烦你叫下一位同学进来。”
“哦哦，好的。”
“田阔，你怎么看这个女孩的证词？”
“撒谎，她应该不会，毕竟在时间线上，我们只要向门卫取证就可以了，但是照她这么说，那凶手应该最晚10点25分左右就已经对陶汉凌动手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门又被推开了，是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低着头缓缓走向会议桌，眼神时不时的望向林豫山两人，但一旦对视，又立刻收了回去。
“你好，你请坐吧，不用那么紧张，我们只是简单了解几个问题。”
“警官，你们想知道什么？”
“很简单，告诉我你叫什么，你昨晚在哪里？”
“我叫祁文，昨天晚上我在网吧上网，应该是7点左右到的，晚上10点左右结束的。”
听到这里，林豫山和田阔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时间恰巧就在案发之前，而且虽然陶汉凌是一个中年男性也没有那么身强力壮，但是能控制住陶汉凌并且对他实施谋杀，无疑凶手是男性的可能性更大。
“那之后呢？去了哪里？”
“我就骑着一辆共享单车回家了，我是本地人，所以每晚都回家，回到家大概10点30分左右。”
“家里有其他人吗？”
“没有。”
“行，没关系，关于你说的，我们会去取证，现在麻烦去叫最后一位同学吧。”
“警官，我能提供一点我认为有用的线索吗？”
听到这里，两人眼前一亮，毕竟问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实质性收获。
“无妨，你想到什么都可以说，也许就是破案的关键。”
“我觉得你们可以去调查一个人，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但是这个人品性极差，叫刘文元。”
“为什么是这个人？”
“警官，我没有什么私心，但是假如你让我在学生中挑一个我认为最有可能杀人的人，那只有他。”
看着祁文的样子，林豫山半信半疑，虽然已经是成年人，但是毕竟还是学生，书生气太重，很有可能因为一点矛盾就把怨气发泄到这起案件上。
“祁同学，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任的。”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警官，你们大可去学校打听，他的糟糕人品人尽皆知。再说了，警官我只是在提供线索，就算和他没有关系，我也不需要负什么责任吧。”
“好吧，感谢你的配合，我们会对你的证词和提供的线索进行核实。”
说罢，祁文就走了出去。
“林队，你觉得这小子的话有几分可信。”
“他的不在场证明并不难核实，至于他说的这个人，我觉得并不是没有调查的价值，等下这边的问询结束，我们就地在学校了解一下。”
“你说，咱马上就下个套如何？”
“嘶，这主意不错。”
刚说完，最后一个男生也走了进来。
“请坐吧。”
“警官，刚刚我同学都和我说了，你们主要想知道我昨天晚上干什么了，对吗？”
“是的，先把你的姓名告诉我们吧，方便我们交流。”
“我叫徐天纵，我昨天整晚都在实验室呆着。”
“有时间证人吗？”
“没有，而且我们系的实验室是独立的，因为陶教授的威望及我们麻醉系给学校带来的很多合作，所以，学校在校外给我们建了一个独立的实验室，但也不远，就在围墙的那一边。”
“这么说来，你是主攻实践这一块的。”
徐天纵听到这里，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副得意又不屑的表情，好像在嘲笑林豫山用词的不专业。
“也可以这么说。”
这时，林豫山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刘伟，是不是有什么发现，正好你现在把那个化学分子式给我发过来，我们这边有位专家，我让他给看看。”
几秒钟后，林豫山的手机接收了一张图片。
“来，徐专家，麻烦你给看一下这个分子式，这是在你们陶教授的身体内检测出的麻醉成分，市面上并没有出现类似的麻醉药，我想作为专攻麻醉的教授，自己在死前被麻醉了，我认为这不是偶然，可能是有人在挑战他的权威。”
徐天纵接过手机，细心的林豫山从徐天纵的眼中看出一丝惊愕，随后又恢复了平静，林豫山心想眼前这个学生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林豫山并不打算打草惊蛇。
“这种分子式我以前从没有见过，起码我可以保证，我们系和陶教授并没有研究过这种麻醉药，从分子式来看，可以说是一种惊为天人的创新，因为这种分子式看起来能在全麻的情况下还让人保持高度的清醒。”
“听起来，的确是有怀才不遇的人对你们教授怀恨在心，我们以前调查过的案件不乏有很多人，认为自己的才华不被人认可就以杀害同行的方式泄愤。”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请警官尽快抓到凶手，且不说对我们自身，学校不一定会给我们换导师，就宏观层面，以陶教授在医学领域的成就以及对社会的贡献，以这样的方式被人杀害实在是社会的一大损失，有劳各位，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我要回实验室了。”
“没有了，辛苦你了，今天的问询结束了。”
徐天纵离开会议室后，林豫山给校长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并安抚了一下校长的情绪，随后给田阔布置了任务。
“这个几个人各有各的说法，我们还得一一去证实，这样，我跑王琴，徐天纵两个校外的，你跑祁文，齐媛媛两个校内的，然后晚上6点会议室见。”
“OK，林队。”
两人刚要分开，林豫山突然想起徐天纵在看到分子式时的眼神，赶忙叫住田阔。
“计划改变，现在立刻向局里申请搜查令，先封锁徐天纵的实验室。”
“啊？”
“啊什么？快点，徐天纵去哪了？”
“他刚刚说要回实验室。”
“快，先去控制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