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田岛再次前往圣迹樱丘,他觉得非去不可。和昨天的阴沉天气恰好相反,今天是个晴朗的冬日,但寒风冷冽,三角山依然静寂如常。

  怀着比昨天更沉重的心情,田岛走进林荫隧道,脚底下的枯叶依然发出沙沙声。

  纠缠交错的树枝再加上仅容一人通行的窄路,令田岛有一种后见之明,觉得此处正是装设杀人陷阱的绝佳场所。头上全是浓密的枝叶,如果不用手拨开,简直寸步难行,一不小心,又有柔软的枝条反弹到身上,在注意力分散的情况下,既无暇注意陷阱,通路又狭窄得连避开刺刀的空间也没有。

  问题是,如何调整陷讲,使得刺刀刚好能刺中心脏部位呢?究竟是以什么当基准来装设陷讲的呢?由于解不开这个谜题,所以田岛才想再次赴现场调查。

  或许某一树枝或树干上会留下绳子的磨痕,他想查明这一点。一边受反弹回来的枝条所恼,田岛一边仔细地查看茂密的杂木林。有了!在一株细而坚韧的村干上有一处绳子的磨痕, 如果非刻意寻找,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道轻微的绳痕。没有发现后的喜悦,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比的绝望。杀死久松的凶手果然是昌子。就像科长及中村警部助理所说的,那天的约会全是昌子精心策划的。

  田岛又忆起,久松边淌着血边以游泳般的姿势出现时的情景。他记得清清楚楚,久松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两手就像求救似地向他伸出,那双求救的手——不,或许并非在向田岛求救。久松在当天被昌子诱至三角山,原本以为昌子会单独前来,不料却带着田岛一道出现,依常理判断,当然会想尾随。

  尤其久松是一个喜欢挖掘他人秘密的男人,而且性格又阴沉。昌子显然早就把这些计算在内,因而在该处设下了陷阱,久松果然被诱进了陷阱,在刺刀刺入胸前的那一刹那,久松必然明白自己中了昌子的圈套。如此看来,向前伸出的双手并非是向田岛求救,而是想抓住和田岛在一起的昌子。

  田岛穿过林荫隧道,来到久松当时滚落的崖顶,和当时一样,山白竹依然浓密。

  田岛茫然地从崖顶往下望。就在此时,底下的山白竹丛中突然传来巨响,田岛惊骇地睁大了眼睛。从摇晃的山白竹丛中出现了一张男人的面孔,那是身穿一袭旧雨衣的中村警部助理。

  对方看见田岛,似乎也略感惊讶,但随即露出笑容,缓缓地攀上崖顶。

  中村警部助理的双手满是污泥,他边拍落泥巴边看着田岛。

  “见到你出现在此处,就知道你大概明白山崎昌子是凶手了吧。”中村说道,“她设下陷阱杀了久松。由于凶器是涂黑的刺刀,加上她的家乡有熊出没,所以让我联想到陷阱。再者,岩手所流传的民间故事‘猎人万三郎’也是一道提示,那是一则猎人用矛杀熊的故事,那把刺刀就是矛。正如同猎人万三郎把熊驱入无路可逃的竹材小径一般,她把久松诱入这林荫隧道中——”

  “陷阱的事我知道。”田岛用干涩的声音答道,“所以我才会到这里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必多说了,虽然我同情你——”

  “不必同情我,倒是你刚才在山崖下做什么?”

  “我在寻找稻草人。”

  “稻草人?”

  “对,稻草人。”中村看着田岛,露出了笑容答道,“我从南多摩警署得知,附近的农家在案发前几天丢失了一个稻草人,当时我觉得这件事和本案无关,老实说,我还认为南多摩警署提供了无聊的报告呢。然而,如果是山崎昌子利用陷阱杀了久松,那么稻草人丢失一事便有重大意义。我想你已经明白,凶手必须事先练习,以确定刺刀能准确地刺入久松的胸口,所以利用和真人同样大小的稻草人当做练习靶子。”

  田岛心中最后的疑点也获得了解答,事到如今,昌子已经无路可逃。

  “那么那个稻草人呢?”

  “找到了。”中村兴奋地答道,“就在这下面,藏在山白竹丛里,稻草人身上还留有多处刺刀刺过的痕迹。另外还有一件先前疏忽掉的事,这事也是南多摩警署特别提出来的,但我却也认为和案情无关,所以未提出检查。报告说在案发后的三、四天,附近农家的小孩吃下捡来的海苔卷而引起食物中毒,在接到报告的当时,我就该想到山崎昌子携带的那个袋子。要装设陷阱,得准备坚韧的绳子或橡皮带,然而,南多摩警署调查过现场后,并未找到这些物品,为什么呢?因为被山崎昌子藏起来了,就藏在那个袋子中。然而,如果袋子鼓鼓的话,恐怕会引起你或南多摩警署刑警的疑心,所以她才把袋中的海苔卷丢弃。案发后的三、四天全是难得的秋老虎天气,所以儿童吃了捡来的海苔卷便引起了食物中毒。证据已经齐备,虽然同情你,但我必须逮捕山崎昌子,罪名是涉嫌杀害久松实和田能金。如果你想阻挠,便会以共犯的罪名遭到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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