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岛默默地点燃了一支烟,或许是喉咙干涩的关系吧,烟味变得异常辛辣。

  “我明白你的心情,”科长继续说道,“也了解你的立场和苦衷,但警方却有不得不尽的义务,无论如何我们必须侦破杀人案件并逮捕凶手。”

  烟味变得越来越苦涩,田岛把长长的一根烟丢进桌上的烟灰缸。

  “警方认为山崎昌子是杀害久松的凶手。”

  “胡说!”

  “你自己也在怀疑她。你调查过她的存折,知道她在10月26号提出了10万元。”

  “你派宫崎跟踪我而做了调查吧?”

  “是的。此外,警方还做了其他调查。我们比对过山崎昌子和在三星银行上野分行汇出20万元的戴太阳眼镜女子的笔迹,证实是同一人的笔迹。是她遭到久松勒索而在10月30号支付了20万元。”

  “换句话说,山崎昌子有杀害久松实的动机。”中村替科长补充说明道。

  “可是——”田岛说道,“并不是只有昌子一人遭到久松的勒索吧?片风有木子也是其中之一,再说酒吧的女老板绢川文代虽然情况不尽相同,但也和遭到勒索设两样吧。除了这两人之外,或许还有其他人遭到久松的勒索呢。就拿他公寓的邻居来说,或许其中就有人恨不得杀死他啊。”

  “警方对此也做过调查。”中村露出苦笑答道,“我们也到青叶庄探听过,该做的调查全做了,经过层层过滤后,矛头直指山崎昌子。”

  “但警方原本不是锁定了片冈有木子吗?”

  “我承认原本是锁定她的,但是你洗清了她的嫌疑,你作证说青叶庄管理员田熊香子是死于他杀而非自杀。如果两案是同一凶手所为,则片冈有木子就是无辜的,所以——”

  “所以就断定昌子是凶手了吗?”

  “不是断定,警方只是在调查而已。”中村谨慎地说道,“警方也调查了山崎昌子在田熊香子遇害当天的不在场证明。”

  “结果她的不在场证明呢?”

  田岛努力装出如果无其事的语气问道,但声音却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他叼上第二根烟。

  “当天她未向公司请假,但她在中午过后早退,理由是腹痛。”中村说道。

  “青叶庄就位于山崎昌子上班路线的途中,只要早点起床,不需请假也有可能把牛奶瓶调包。至于早退一事,警方认为,是她想绕去青叶庄确定田熊香子是否已死,同时摆放‘阿尔多林’的空瓶,并且再次把牛奶瓶调包。”

  “你们有证据吗?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昌子把牛奶瓶调了包——”

  “很遗憾,警方尚未掌握任何证据。”

  “既然如此,怎知她不是真的腹痛而早退呢?”

  “她的同事劝她到公司的医疗室看病,但她拒绝了。”

  “那又怎么样呢?”田岛用干涩的声音说道,“有时我头痛或腹痛,也不愿意去看病啊。退一步来说,假设她是装病早退,仅凭此就断定她涉嫌,这未免过早下结论了吧。因为她还年轻,有时遇到想看的电影,装病早退也算不了什么。”

  “我明白你为什么为她辩护——”

  “我不是在为她辩护。”田岛提高了音量,“不论情况对昌子多么不利,她也绝不是凶手,因为昌子不可能杀死久松。久松遇害的当天,她和我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听到久松的惨叫时,她就在我的身旁,又怎么有办法杀死久松?”

  “我反复看了许多遍那份证词记录。”中村面有难色地说道,“因此才希望你能合作。”

  “莫非你认为我为昌子而做了伪证?如果你们如此怀疑,那就大错特错了,我的证词并没有半句虚假。”

  “起初警方怀疑你做了伪证,因为久松死时,旁边只有你和山崎昌子两人,只要你们事先套好供词,就有可能编出任何巧妙的伪证,但如今警方并不认为你做了伪证。”

  “我本来就没有说谎。”

  “但有可能你在证词中遗漏了些什么,这是很有可能的。”

  中村紧盯着田岛的脸,把背部靠在椅背上的科长也紧紧地凝视着田岛。

  中村又说道:“警方认为,当天的案件是由凶手一手精心策划的。凶手按照计划选择三角山做为杀人现场,同时把久松诱至当地,而且还选择了你来制造不在场证明。”

  中村只使用“凶手”一词而未指名山崎昌子,然而,很显然他是一边在脑子里想着她的名字一边叙述,

  “换句话说,警方认为你是被凶手利用了。”

  “昌子不是那种女人!”

  “如果不是,那当然最好。但不论任何人,只要犯了杀人罪,警方都必须加以逮捕。”

  “这我当然明白。”

  “既然如此,就请你和警方合作吧。”

  “但昌子真的不是凶手。”

  “在下断言之前,请你再看一遍你的证词记录好吗?”

  一直默默不语的科长低声开了口。中村取出一份打字的文件,摆在了田岛的面前。

  田岛瞄了文件一眼说道:“再看也是一样,我并没有说谎啊。”

  “这我知道。”科长依然低声说道,“并不是要你更正,只是请你再看一遍。”

  田岛莫可奈何地拿起了这份文件翻阅。在扫瞄文件中的铅字时,11月15日当天的情景在他的脑海中鲜明地苏醒过来。

  昌子的微笑、遍洒的晚秋阳光、满山的层层红叶、错误的路标、林荫隧道、昌子的白色毛衣、男人的惨叫声、久松的痛苦神情……这些景象一一掠过他的脑海。证词记录上并无疏漏,不,只有一处疏漏,但他认为那是私事,和案件毫无关系。

  “怎么样?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吗?”中村问道。

  “没有。”

  “真的吗?不论是多么小的遗漏,也请你告诉我好吗?”

  “记录上没有记载我替她拍照一事,但这是私事,没必要写进去吧?”

  “不,还是请你说出来。你为山崎昌子拍了几张照片?”

  “只有一张。”

  “地点呢?”

  “在林荫隧道里。她的鞋子里跑进了小石子,我趁机拍下她蹲着取出小石子的镜头。”

  “是在林荫隧道里吗?”中村的神情变得十分凝重了,“请你再详细说说当时的情景好吗?那一带很狭窄,应该容不下两个人并肩而行吧?”

  “我走在前面。”

  “然后呢?”

  “我朝后头说话,却没听到回答,转头一看,发现她正蹲在地上,她说小石子跑进鞋子里。由于她的蹲姿十分好玩,所以我便拍了一张照片。”

  “这么说来,在你说话和转过头的这段时间,山崎昌子并不在你的视线范围喽?”

  “当然啦。”田岛鼓起脸颊,“那段时间只有两三分钟。再说,久松实被杀是在我和昌子穿过林荫隧道之后,那时候的两三分钟应该和此案无关。”

  中村默默考虑了一会儿后说道:“其他还有什么忘了说的地方吗?”

  “没有了。”田岛用僵硬的声音答道,“总之,杀死久松的人不会是她。如果警方把她逮捕,那么我会站上证人台,为她的清白作证。”

  “在谜团未解之前,警方不会逮捕山崎昌子。”科长镇静地说道,“只是警方觉得11月15日的案件有可能是山崎昌子一手导演的。警方认为,选定三角山及错误的路标全是为了谋杀久松实而精心策划出来的,警方打算证明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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