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复一路开导,当多大的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像我姥爷、你爸爸一辈子那样,无论何种年代都能为老百姓,家乡做点事情。留个好名声,你的高见需要顶层知道,顶层得通过基层干出来,实践出成功经验。
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打出来一个新中国,创立了人民代表大会例会制,政协委员共商国事制。咱们村曾出过一位省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安禄山。他和全省知名的吕和、付华庭等,代表、党支书握过手,成为朋友。以王国福‘拉革命车不松套’;扬水才‘小车不倒只管推’为榜样。所以事事领先,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你要能当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就有发言权了。
毕业论文两稿没通过的研究生,一路走来。体会到民情、民风、世态,明白了长辈的经验。已经成年的学者,懂得了书本上的东西要经过社会实践。心里暗暗决定换导师,答新试卷,从农民做起,奔人民代表使劲。正中退休干部,身体力行,光复的套路,烧头七活动不必细表。老哥俩回到市里温暖的家,坐下来一夜长谈,进一步论证了光复的奇思妙想。
光明表态:“是个路子,但是没你在他身边未必能成功。秧子货,没吃过苦,没遭过罪,花钱大手大脚。人这一辈子,年轻时没点恒劲,念多少书也是白扯。”
光复:“我愿负全责,校犬马之劳。舍不得钱,办不成大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说你还能蹦跶几年,知识有局限了。嫂子野心运筹上市,你现有的资本成吗。”
“那这辆车就归你了,用不用司机。”
“我还能开几年,甘愿当司机。这台豪车我不要,你给我换一辆不显眼的。”
“啥样的,你说。明天去店里提。”
“友谊农场美国人韩丁开的那种,越野轿货。”
“我明白了。咱留下的‘破大家’老这么撩子也不是个事。我还犯愁呢,姥姥‘破家值万贯’的意思我也懂了。现在还是有空子可钻,看下一辈子吧。过了这个春难说了,法律不断地完善。过了土地承包延长期——,三十年后咱俩还能这么见到面了吗?”
“我建议你们两口子有必要到欧洲、日本考察一下现代化农业。中央领导支持过韩丁,在友谊县搞,也是信号。农业是基础,是饭碗。不灭的定律,重要国策。”
有了经济实力的父母表示全力支持:“研究生毕业证书无所谓,我连中学毕业证都没有。现在想要什么职称都有。”鼓励一番,田野表示了雄心壮志,叔叔交给侄儿一本书,对他说:“这是在我姥姥遗物中选的宝贝,他为我收藏的,我像你一样大时通读过了的。请你行前认真阅读几遍其中《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必有好处。虽然时代不同了,目的是相同的。内涵是相通的,我们年轻时期,曾经讲究活学活用。好好保存,必会有大用。”
原来是盒装的一部书‘毛泽东选集’四卷合订本,内夹一份姥姥医嘱:“田野是我合法继承人。落款:李张氏立 (光复代笔) X年X月X日。”还有分得土地后中华民国三十七年(1948年)三月三十日,东北行政委员会颁发的‘土地执照’,上有毛泽东主席头像。和五十年代发的,包括‘大马架子’的,一间半房照。
新民村是本县落实包干到户生产责任制最后的堡垒,现在已经不叫新民了,因新划进的行政区有重名。这里老百姓叫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掉,邮信也能邮到。
受省人民代表朋友圈的影响,包干到户生产责任制(分田、分牲口)安禄山有点思想不通。理解的执行不理解的也得执行惯例,撤换了党支书。现任一把手到汤福这已经是又三任了,还是田野初中同学,管到了南至明发、东到东方红。还有杨富儿,都是光明作用推选出的村、乡官。这一条,决定了田野达到目的的先决条件。
特别党小组会议,主持人光复,参加人安禄山、汤福,旁听田野。本屯土生土长,当老师十几年,走上县政府机关的干部,提前退休的光复,好像有点人缘、威望。强项就是能白话,花说柳说,描绘了一番农村现状、前景。规划了家乡宏伟蓝图,民心所向,激发了与会者的共鸣。
汤福:“这是好事,一般人是办不到的。想都不敢想,除非老同学把你们家的钱花到这,我支持你。乡上、区里老号召招商引资,正是时候。”
安禄山:“现在人心散了,叫不齐套了。我那老朋友吕和,付华庭的‘兴十四’村党支部书记。他们那哪有咱这条件好?甘南县一个贫困村,十四家困难户的移民庄,人家那会儿就没分。现在报纸上、书上还能见到表扬。
你看我还能干啥?就能看学校了。能借你们光,死了埋在咱姥姥巴啦就知足了。”
光复:“你先别讲那段光荣历史,你文化浅,见识短。你先交点钱,占上窝。发挥点余热,二十年后整好了我给你立个碑。”
安禄山:“X,说不上咱俩谁先死呢。我天天干活,种园子、喂小鸡,活动胳膊腿、锻炼。你小孩牙子,吃喝玩乐,几步道还开小车。美死你们了,身体糠了吧唧的。”
光复:“可也是。打打破头楔也好,当年光明哥搞那套你可没少批评,看不上。怎么样,现在人家喝茅台,你喝啥?那时人家没事打麻将,你领两个民兵拿着小棍去搁落、禁止、没收;现在你无聊找人陪你打麻将,人家打高尔夫!包干到户你也不乐意,不过你的损招可帮了他的忙。”
安禄山:“谁能诡过她们两口子,当时谁能算计到这一步。那时我也是为了国家着想,像别的村似的那么整,六个生产队四百多万元贷款不就打水漂了吗。我知道真是他媳妇的主意,县工作组更乐意。达成协议,贷款都转到他名下,所有队房子、机库、马号畜舍、场院连大队办公室、青年点、大俱乐部他都接收。工作组觉得这样挺好,挺划算,起码银行贷款国家的钱不能瞎。他还得了一口人的口粮田、责任田,落在姥姥名下。合计一垧半地,一百好几十间破乱房屋。姥姥说:“这不成破大家了吗,房子多地少。”这小子和他妈是城镇户口,就没捞着地。十五年一晃就过去了,这又延期了三十年。新民村就得有他一垧半地和房产,都有手续。”
“那时城镇户口吃香,供应粮,一般上不去。现在农村户口合适了,城镇居民到农村有限制了,买房子都不允许。”
“听说他们都一千多万贷款了,咋还那!我都替他犯愁。”
“你永远不会懂,像你家这样就不大离了。老辈兄妹姐弟三个,啥也不趁进的新民村,穷得叮当响。挺能干,你哥当了20多年生产队长,还是那两间房。你当了30来年村党支书,少辈的,大儿子开供销社,二儿子开饭店,三儿子包地。大姑爷县里开小车,苦了老姑娘了,也没借上你啥光。感觉还是都比别人家强,正经过日子。你小舅子的大儿子,上南方打工,半年多回家过年。没有火车票钱,还得管家要,是不是。”
“怨他们不好好念书,我的权力小。”
“那时谁瞧得起教书匠,都说‘家趁二斗粮不当孩子王。’”
他俩一边说事情一边打嘴仗,挺幽默。田野知道了父母创业道路的艰难和得抓住历史机遇的道理。一切向前(钱)看的关系,由来,悟得来世今生。父母属于棒打鸳鸯没散,比翼齐飞,响应晚婚晚育,优生优育,一对夫妇一个孩的积极分子。事业有成,经历过了那么多艰难困苦,可谓罄竹难书,要加倍珍惜,立下《愚公移山》斗志。
安禄山:“你就说他们两口子吧,谁能想到有今日。姥姥捡的他,阳姥爷捡的她,给他(她)俩定了娃娃亲,他十岁、她三岁。半路杀出个大美人余老师,搅合好几年。辍学为农,他就与众不同。不让投机倒把,他投机倒把;不让搞资本主义,他搞资本主义;倒套子有同学帮他,临时工能转干,他不稀罕;为了给姥姥养老送终,不离开三队(还算有良心);就认准了拉脚搞副业那一套,成了黑包工头,务上搞建筑。开始还是给生产队干,惹出不少麻烦。我收拾他两回,他也不听,不改,慢慢就自己干了。越干胆子越大,胆大没有本钱不行吧,就拉饥荒呗,贷款呗。
他媳妇出的事更是谁也意想不到,本来借她义父、母光。佳木斯师专毕业,分配在莲江口农场中学当老师,多好,固定工资。两人还没结婚,她为了他停薪留职,开始收破烂。一下子让她掏上了,解决了大问题。不和人家结婚行吗?你想想那些年各个屯子、农场有多少废弃农具。圆盘耙、镇压器、播种机、犁杖乱七八糟的。现在又出来一茬,因为头几年伶仃分,打粮多,价钱好,都有俩钱。家家户户开始买四轮、三轮、小型农机具。没几年用不上了,堆可当院子,风吹雨淋不就是废铁么。生产队那些大院套她可派上用项了,堆满了,成了她收破烂场地、仓库。你说咱上千口人,谁能想到呢。你也干不出这种事吧,感觉收破烂多低气。两毛钱收,一块多卖,现在收破烂的遍地,不是那时候了,铁也不值钱了。”
“那叫人家有经济头脑,脑袋瓜子好使。不像你一条道跑到黑,结果怎么样?看人家后代这一勺子的。二十年后见上下,你千万别着忙死。好事还在后头,超过‘兴十四’让你看看新民公社啥样。”
“我可不是讨好,你爹跟我还是挺亲近的。我和他有点同命相连的感觉,他一小没个爹妈。我爹早早就死了,妈走道了。命苦,一无所有,姥姥当的家,把她大外孙女许配给我。俺俩不就是姐夫小舅子了吗,有啥说的。
桀骜不驯形容不知配不配,不像你叔那么听话。修国防公路出过两年民工,干得挺好。文化挺高,乡领导挺喜欢,还想让他去,培养培养。谁知道他咋想的,在宝泉岭包了一个活,修围墙。打着新民三队的旗号,那时一提新民大队都知道,远近闻名也是。冲我说话,不能坑、蒙、拐、骗、跑。”
特别党小组会议,还不像开会。屯子中间,平安饭店(安禄山儿子开的)雅间,肯定有人管饭。谈笑之间来了一位自来熟老者,原三队社员孙祥国。在门口坐老半天了,插一杠子:“听说光复回来了,我卦着来看看。安书记说的这事我都知道,那年在宝泉岭变电所修围墙就有我一个。”光复礼貌的站起来握握手:“祥国老哥,进来吧,没事。多少年没见面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我请客。”
以下就是一边喝酒一边唠嗑了。就一个生人,孙祥国拿他当开车的了。不管不顾的讲述那一段故事,田野听了很受教育、启发。原来老一辈创业是那么艰难,开发商、田光明集团,是这么产生的。父母是那么不容易,大帮轰生产队是那种生产生活状态。
孙祥国说:“新民三队本来不落后,懂种地的队长被‘社教’搞成‘四不清’,几换不懂种地的。慢慢变为全大队六个生产队分红最低的队,工分值不足一块钱。不到一百垧地,一百七十来口人,四十来个劳动力,粮豆薯总产二十五、六 万斤,老也没上过纲要。口喊科学种田,贷款来的化肥在仓库里堆好几年。返还粮也是贷款,出民工、修水利。苞米、高粱、谷子八分钱,黄豆、小麦、水稻一毛二分。满打满算地里能出多少钱?光明倒套子扭转了局面,领两挂车在鹤岗煤矿常年拉脚,又找到了一个门路。当年办电时结交的朋友成了合江电业局基建科长,提供信息,鹤岗南山第一次变电所、宝泉岭变电所围墙对外承包。新民三队建筑队就开始了,两处围墙和一栋家属宿舍挺顺利完成。锻炼了一伙人,一开始成手瓦匠就一个,叫江二流子、半拉瓦匠李欣荣、工程师侯刚(黑孩子)是济南建工学院肄业逃跑来的盲流,六、七个半拉咔叽的力工。我就管做饭,啥都知道。人家光明还管拉脚还管外交,有办事能力。给队上没少挣钱,他和我们一样挣工分。那时候办事托人也不用花钱,靠面子,靠信誉,靠生产队。满大劲给单位送几筐香瓜子,也都经我手。第二年又包了两个活,鹤岗市水源地五栋职工住宅。全是泥水活,拧拉哈辫,干不过来,转让一些从中渔点利。我们还承包了大陆百货商店扩建,老侯算计赚头不小。这把人不够用了,需要木工,队委会又收了个兰木匠。砌平口了发现问题,那时瓦工还是靠线杆子干活。原来是拐把子房,要接成丁字房,一头有线杆一头不用。占上套子发现一头高一头低,老侯他俩无奈确定,只能改发碹变圈梁。加大灰口,变清水墙为混水墙,浪费不少水泥和钢筋。人家甲方不管,少挣不少。后来老侯让张鸣请去建了一个建筑公司,光明变成包工头单干。就是有能耐人,养不住。
汤福:“三姥爷,你叨咕这些有用吗,我们吃完还得研究事呢。”他是他妈的三叔,都是在延寿、方正县那边搬过来的。不大一会儿,他爹也过来了,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