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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姜红宇回来时,我已出门找房子去了。老爸见到姜红宇,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全然模糊了错与对的概念,也模糊了帮倒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姜红宇沉默片刻,对老爸说,脑发热的时候啥事都解决不了。说着,拿出一叠钱,递到老爸的手里,老爸看到钱,窃喜。问姜红宇,你们两个人不会分手吧?
不要说钱是我给的就是了。姜红宇关照之后,也没有多坐,便返回养老院去了。而我从中介所出来,去了一趟超市,竟然在出口处遇到了米糠。其实一开始谁没有在意到谁,是一旁米糠的姆妈刘老师认出了我。避让不得,只能礼节性的招呼,心里却在盘问他怎么也住在附近呢?如果不是老爸的原因,我很有可能拉着行李箱去外地。
祁峰侬也住在附近吗?刘老师一边问我,一边把米糠付过钱的货物陆续装进了马夹袋里。米糠看着我,好像也在等我的答案。我竟然否认不是,说只是路过而已。米糠双手拎着大包小包朝他车子方向走,没有忘记要带我一程路。我连连说用不着,就住在附近,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在撒谎。米糠笑了,幽默说道,我老婆不是小气的女人。
瞧着他一脸的幸福,我竟然显露出一脸的尴尬,并不时地为自己辩护。刘老师见状,马上把我拉到一旁,告诉我,别听他的,他老婆是个非常厉害的女人,正因为如此,姚妤婷和我大儿子米粮闹掰了,这种事听来根本没有逻辑性,但在我家成立了。说着,无奈地拍了拍我的手,算是道别了。目送他们坐上车,我的手机铃声响了。是老二的电话,但接听时却发现是陌生人的声音。对方直接告诉我,老二被他们扣押,拿钱来赎人。
我脑子第一反应就是诈骗,不容我联想,老二嚎哭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谎称是公司里的出纳卷款而逃,老板就把她这个财务扣押下来了。我没有心思去研究她是否自圆其说,杂音里我分明听到阵阵麻将声。我说现在怎么可能筹到一万元现金呢?等我回家让老爸来替换侬。说完,挂断了她的电话。
我先与老大通了电话,把老二被人扣押的事如实向老大陈述了一遍。老大除了说“赌博是无底洞”,再没有下文。我自嘲好事不直接和侬大姐联系反而和我联系,这个面子够大的。我告诉老大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老爸当人质送过去。老大急忙对我说,店铺打样之后,她马上打的来我这里,和老爸一起好好商量。
怎么商量呢?又能商量出啥呢?我回到家,轻描淡写向老爸复述了一遍,老爸沉默不语。我说,那就把侬当人质和老二交换不就好了嘛。老爸的思维与语言没能达到统一,双眼巴登巴登,就是没法表达他内心的思想,最后冷不防回复我一句,侬要把我赶出去吗?
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如果我要有把侬赶出去的想法,我早就拖着行李箱去外地。我告诉他,老大的店铺打烊之后会过来商量这件事的。商量啥呢?她会拿钱出来救老二吗?老爸听到我说老大要过来,思维与语言很快达到统一,语气里夹带不屑一顾的眼神。我心里说“别”,如果侬当老爸的不肯出钱赎老二出来,那只能指望老大了。
老大来了。添添也来了。老大说这件事必须让添添知道。我问让添添知道有啥用?与其让添添知道还不如给常宝庆知道,说不定是老二替他背锅呢。我惊讶自己怎么会朝这个方向去推测的?当我说出口,老爸和老大不约而同朝我看来,唯有添添把头埋得很低,五分钟过去,突然从书包里取出笔和纸,很快写下借条,放在众人看得见的桌子上,只要我们三人当中谁答应借钱给她,她立马填上谁的名字。
老爸把我拉到他的卧室,掏出姜红宇给他的钱,如实地告诉我,姜红宇不让他说出这笔一万元钱是给我用在房租和开销上。我很快明白老爸到底想表达啥意思,希望以我的名义把这笔钱借给添添。我们撇开阿姨借钱给在读书的外甥女荒唐不说,那接下来要我继续欠姜红宇这份情,为啥可笑的角色要我来扮演呢?我把老爸给我的一万元又返回到他手里,告诉他这件事最好与我无关。
借给这家人的钱意味就是送钱,侬如果说是姜红宇的钱,有可能这张借条就成立了。老爸也许吃尽老二的苦头,所以没有考虑眼前是他的第三代外孙女在向他求情。望着老爸那种似糊涂非糊涂的样子,我没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只能重新接过老爸手中的一万元,走出卧室。
老大擦拭添添的眼泪,说嬷嬷把侬带过来就是来解决事情的,一万元不是小数目,容大家商量。添添频频点头,见我和外公从卧室出来,连忙站起身,迫不及待地问,是阿姨侬出钱救我姆妈吗?那出借人我就写阿姨的名字好吗?我没有马上回答添添的问话,而是先与姜红宇通了电话,即得知他给老爸的钱已在我手里,又让添添明白,侬姆妈这种丢人的事原本是想瞒着侬的,如果侬姆妈得知侬也知道此事,那不是我所为。
挂断姜红宇的电话,我马上向老大说,我不想欠姜红宇的,所以这笔钱权当是侬当大姐借给老二的,等到侬的资金兜得转还给我。老大说,转来转去侬不嫌烦吗?为啥简单的事要弄得复杂?我把添添一起叫过来就是让她知道,至少老二情愿怕添添也不会服帖我们。老大说完,特意问了我一句,侬以为这件事情帮老二解决了,老二就服帖了吗?
出借人就写侬祁峰的名字吧,等这件事解决,我们坐下来开个会,添添侬也参与。老爸似乎喜欢做总结报告,这只烂山芋不知不觉回落到我手中。添添看我默认,在出借人的一档上写下我的名字,并保证她会逼她姆妈出去工作的。老爸听添添这样的语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叹都是侬姆妈做的好事,弄得如今一地鸡毛。
我不听也罢,一听到老爸说有关姆妈的话题,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添添敲过手印的借条,朝自己的卧室里走,然后重重地把门砰上。添添问,是我拿钱去赎我姆妈出来,还是阿姨赎我姆妈出来呢?老大拍了拍添添的肩膀,说,我进去看看,说不定侬阿姨在卧室和侬姆妈通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