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庆生刚离开董事长办公室,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才到门口,便听见从自己的办公室里传出急骤的电话铃声。他快步走进办公室拿起话筒,刚要开口询问,话筒里传出急切的语音:“叶副总来了吗?”

  “是长江啊,我是叶庆生,一个钟头前就已派萧平去你那里对账了,怎么他现在还没有到?”叶庆生疑惑地问。

  给叶庆生打电话的“长江”姓齐,是大有房地产开发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叶大有的小舅子,在集团公司下属的销售公司担任经理。而叶庆生则是叶大有的侄子,与齐长江也算是亲戚关系。

  “我一直呆在销售公司,怎么没见着萧平呢?”电话中传出齐长江自语般的嗓音。

  叶庆生刚要回答,话筒中传出一串忙音,对方已经挂上电话了。

  这时,董事长叶大有要上公用卫生间,走过叶庆生的办公室时,探头见侄子拿着话筒发怔,便问:“庆生,谁给你打电话?”

  叶庆生把齐长江说的事情告诉了伯父:“我让萧平去齐长江那里对账,一个多钟头他还没有到,不知上哪儿鬼混去了。”

  “萧平不是贪玩的人,大概临时被别的事情耽搁了吧。”叶总说罢,就匆匆去公用卫生间了。

  叶庆生觉得叶总说得不无道理,也就把这件事搁在一边,忙着去处理银行贷款的事儿。他虽是集团公司副总经理,但仍兼任集团公司财务科科长一职,执掌着集团公司财务大权。近些天,集团公司正准备拿地,需要从银行贷一笔款子,叶庆生正忙着贷款需要的各类资料。

  房地产开发公司平时倒是比较清闲,但有事时却要忙得四脚朝天,都是火急火燎限期要办的。财务科这几天也特忙,除了跑银行搞贷款,还有集团公司下属的各子公司报账、对账的事务。现在已到月底啦,各子公司都要把这一个月收支情况向集团公司财务科报账,财务科也要与各子公司逐一对账。昨天下午,叶庆生把需要与销售公司对账的账目,和一些财务资料统统塞进一只密码包里,带到销售公司去准备对账。谁知,还没有等他从密码包里拿出财务资料,手机铃响了,一接听,原来是叶总打来的,要他速回总部接待银行的信贷科长。叶庆生只好将密码包暂放在销售公司财务科,自己匆匆返回总部。……

  此时,齐长江又给叶庆生打来电话,再次催问叶庆生:“萧平怎么还不来?”叶庆生这才感觉其中有蹊跷:萧平是一位办事认真的人,况且,即使临时有私事,也不会耽搁一个半钟头,更何况,还把自己的手机关了。

  叶庆生越想越觉得疑惑,便对着手机回答道:“长江,你别着急,我马上就去你那里。”说着,便放下手中的活儿,掩上办公室的门,向销售公司走去。集团公司总部在一幢邻街的二层楼上,下属的四家子公司则在一两百米以外的“幸福小区”内,两年前,大有房地产开发集团公司开发投建了“幸福小区”,但尚有一些剩房没有卖掉,销售公司平时的主要业务就是销售这些剩房。

  叶庆生下了楼,楼前是一条小街,两旁都是为小区居民服务的餐饮店、烟酒店、干洗店、理发店等店面,走了约一百多米,朝左手拐进去,是一条窄小的水泥甬道,两旁是小区内的绿化区域,围墙是生长低矮的冬青灌木丛,既茂密,又厚实,人是很难穿越进去的。阳历六月的阳光铺洒在冬青叶上,片片叶儿像刚被水洗过一样,水淋淋的亮闪闪的泛着青绿色。

  冬青叶和花圃中的植物,发出温润的草叶气味,使行走在这条甬道的人,顿时感觉到从喧嚣的都市来到了乡间。沿着这条甬道向销售公司方向走几十米,出现一个下水道窨井,平时那个窨井都用一块圆形的混凝土盖板盖着。由于甬道过于窄小,来往的行人都要从盖板上走过。听说几年前盖板是铸铁浇注的,但后来却被小偷盗撬了卖给废品站,集团公司便请工人浇注了一块钢筋混凝土盖板,盖在窨井上,从此再也没有人偷撬窨井盖板了。

  去年冬天,物业公司经理陈忠林曾经派几名工人来这里捞淤泥,不过,当天傍晚就盖上了那块钢筋混凝土盖板,以免夜晚有人走过这里会失足跌入下水道。听物业公司的工人介绍,在秋冬季节下水道里基本没有积水,但开春以后尤其进入夏季暴雨时节,下水道积水有时会达到两米,人不小心跌进下水道,即使会水的人也凶多吉少,难以逃生。因为下水道内的水汇集附近各个街区流下的雨水,一路奔泻到几里路远处的春光湖。人一旦失足跌入下水道,别说难以应付这一路几里远的黑暗水波,即使侥幸被下水道内的水裹挟着冲到春光湖,也会因为精疲力尽而沉没湖中。

  前一段时间,地处江南的春江市正连降一个星期左右的暴雨,植物被充足的雨水浇灌,加上这几天的阳光照射,都竞相疯长。物业公司的修剪工来不及对甬道旁的青草进行修剪,青草都长得参差不齐,而且都很长。叶庆生此时走过那里时,如果不特意检视一下窨井的混凝土盖板是否盖好,一旦窨井被周围疯长的青草遮掩,路过的人会因为窨井盖板缺失而跌入下水道,没准就丢掉性命。

  走过下水道窨井,再向前走二十多米,就到了销售公司的门口,因为这儿面朝小区的一条大道,因而门口的面积开阔得多,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庆生,你亲自来了哟!”早已站在销售公司门口的齐长江大声招呼道。

  叶庆生语含讥讽地说:“你不就是要我来吗?”

  “嘿嘿。”齐长江尴尬地笑了笑,把话题岔开,“你来了就好,反正不是萧平来对账,就是你来对账嘛。”

  叶庆生不由得又想起萧平失踪的事情,在齐长江面前站下,朝来路看了看,自语般地说:“也就是不到百把米长的小路,两边又没有店铺,怎么就不见人影了呢?你说奇怪不奇怪?!”说着,他向前走到小区的大道上,朝大道的两头看了看,转头又问齐长江,“是不是当时有人站在这里把萧平喊走了?”

  仿佛受到叶庆生的点拨,齐长江醒悟般地嚷道:“还是庆生聪明!没准萧平走到这里时,恰好有人从大道过来,把他喊走了。”

  叶庆生似乎并没有被齐长江的吹捧乐得晕了头,却突然想起一件事:“长江,你再拨一下萧平的手机,看看他的手机现在开了没有?”

  齐长江拿出手机,拨了萧平的手机号,听了一下,说:“唉,仍然是关机。”

  “是呀,既然被别人喊走了,说明有点急事要去办,但也用不着把手机关了呀!”叶庆生困惑不解地说,“除非他觉得现在不易被人打扰,可是,有什么机密的事情不想被人打扰呢?萧平不像是那种心中藏有秘密的人呀!”

  “可能萧平临时有什么急事,至于他的手机为什么关机,也许恰好在这个时候手机没电了呢?或者无意之间把手机关机了,是吧?”齐长江猜想道。

  叶庆生觉得齐长江说的不无道理,便不吭声了,跟着齐长江走进销售公司。这是一幢独立的旧平房,是拆迁之前的老房子,稍加装潢以后,用作卖楼的销售部。集团公司打算等“幸福小区”的剩房售完后,就把这幢旧平房拆了,房址开辟成绿化带。

  旧平房的装潢是集团公司下属的装潢公司一手装潢的,气派的程度不亚于集团公司总部。进门是一间偌大的客厅,左右两边各有三间厢房,分别用作各个科室的办公室、会议室。客厅的后面是公共卫生间,隔壁是一间厨房,厨具、电冰箱、电烤箱等一应俱全。不过,销售公司的员工都不在这里吃饭,如果遇上加班耽误回家吃饭时间,离小区不远就有几家餐饮店,大街上还有多家大酒店,吃饭的地方很容易解决的。

  齐长江把叶庆生带到公司财务科办公室,虽说是财务科,却只有一位会计和一位出纳。科长由那位会计担任,姓郑,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女孩,出纳却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姓曾。

  叶庆生踏进办公室时,郑科长和曾出纳都在办公室里,前者正翻看着一堆账册,后者在捧着一份报纸看着。见叶庆生进来,郑科长站起,招呼道:“叶副总,您在这儿坐吧。”叶庆生也没有推让,一屁股坐在郑科长刚才坐的椅子上。这时,郑科长递上叶庆生在昨天暂放在这里的密码包,叶庆生打开包,从包内拿出一摞账册,这些都是郑科长报到集团公司的当月账目,开始逐一对账。

  对完帐,已经到下班时间,郑科长和曾出纳下班回家。齐长江对叶庆生说:“庆生,中午你就不要回家吃饭了,我请客。”

  叶庆生知道齐长江请吃饭必定要喝酒,便推辞道:“不用了,我回家吃饭。”叶庆生的家就在“幸福小区”里,去年刚结婚,房子也是伯父叶大有赠送的。叶庆生结婚时,一切费用都由叶大有包揽下了,连女方的彩礼、金银首饰都是叶大有出的,叶大有把这个侄子当成自己的亲儿子看待。为此,自认为从姐夫叶大有那里没有得到多少好处的齐长江,心里自然愤忿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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