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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我挑灯浏览姜红宇那一份厚厚的规划书,老爸见状,递了一杯凉茶过来,隐约看见一行粗体大字的标题。养老院和外贸有什么关联吗?老爸有些疑惑,想要从我的嘴里告诉他什么呢?我总不能说这是姜红宇的计划,以后可以把他和老高都送到养老院,然后,我可以和姜红宇自由自在生活一起了。

       谁知次日周日,老大拎着一马甲袋的菜过来了。不脱鞋子,从卧室走到厨房,又从厨房走到阳台,泥印子很快沾满在木质地板上。没有等我开口要说什么,她先开口了,又不是侬自己买的房子,换不换鞋无所谓的。说着,把要择的菜往吃饭的桌上一摊,也不顾桌上还有我昨晚没收拾走的规划书,俨然一副家庭主妇的气势。我连忙收拾起规划书,弹了弹上面的泥尘,随口说道,不换鞋也罢,可这份东西是别人的,弄坏了我怎么向别人交代?

       侬现在怎么变得越来越大惊小怪了?其实侬不必租房到我家附近啊。老大不知哪来的火,向我冲来。老爸好像一眼就看清老大今天来就是找我吵架的,昨天给侬钱今天就来吵,难道钱还给错了吗?侬明天不用来了,我们自己解决一日三餐。老爸也不顾谁是谁非,一味地站在我这边,让老大赶快走。老大傻眼了,原本只不过想表明自己这番苦劳,到最后自己一点也没有落场水。奔到厨房,故意摔了几下锅啊勺啊什么东西,然后扭头开门要出去,只见老二连门都不用敲就进来了。老大见到老二,仿佛见到救星一般,而把她每天负责添添吃饭的怨气早抛到脑后,让老二来评个理,她来这里做饭都是义务的,相反还要看我的眼色。

       “不想让误会在解释中消除。”姜红宇和我说到一起的话在我脑里又闪现出来。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也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我出的钱租借房子,如今成了公用之地,能和谁去说理呢?回到卧室,把添添支开,说,侬姆妈已在客厅里。添添走出卧室,我就把门关了起来,拎起手机,联系姜红宇。其实,我的脑子里根本没有养老院规划的概念,和他联系并非要往深层次看问题。而姜红宇听到我的声音,满怀希望,以为我理解和支持了他。

       资金没有问题,我父母的房子动迁了,动迁款我也拿到手。昨天没有和我提起的事,此时此刻姜红宇与我和盘托出,让我不知如何接应他的话。卧室外的声音已越来越响,只听见老二说道,今天她特意跑来一趟,就是要告诉老爸,姆妈的坟地风水不好,迁坟能改变一家人的命运,也能让姆妈在九泉之下得到安宁,但是迁坟需要一笔费用,墓地工作人员告诉她需要三万元,包括请法师做法事的费用。

       我没有挂断姜红宇的电话,握着手机就奔出卧室,揭穿老二不能自圆其说的谎话。老二急了,随手拿起一只水杯向我砸来,看到老二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老爸,见到此情况却不敢发声,只是悄悄地弯腰,拾起被砸碎的玻璃渣。要出门的老大并没有出去,站在老二的背后,似有一种看热闹的架势,反正出售房子之后老头子把四万八千元藏进自己的腰包,反正她没有沾一点光,也不指望将来可分她一杯羹,砸吧!侬祁峰没拿到老头子的钱,鬼才相信。

       我到底欠你们什么了?为什么从小把我当作敌人而不是亲妹妹?我已经顾不上额头被砸破而直流的鲜血,冲进卧室,把添添用的吃的和穿的全部朝老二身上扔去,然后又奔向厨房,把老大今天买的菜全部扔到垃圾箱,然后连同垃圾箱一起朝她抛去,我没有欠你们,给我滚。

       我外婆临死前和侬所签下那份协议,侬不能忘记。面对眼前的场景,添添大声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强调我就是欠她的,凭什么要扔她的书包和衣物?说完,回过头来,又训斥老二为什么要这么急吼吼?为什么不可以等到她长大能赚钱再说?一点也没有忍耐性,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学霸”?用手拭擦了几下脸上的眼泪,拎起书包就往外跑,老二紧跟后面。老大见老爸还躲在一旁不吭声,便冷冷地说了一句,欺软怕硬的老头,只会欺负我。随后,门“砰”地一声关上,气鼓鼓地也走了。

       当老爸从他卧室里找出创口贴要往我额头上贴时,我才发现刚才这一切都被手机那边的姜红宇听见。啊!我怎么没挂断他的电话呢?在收拾家中残局的时候,我也在猜测他一定会赶过来。果不其然,当客厅厨房和我的卧室都收拾停当之后,姜红宇拎着两大包东西敲门进来了。我顾及不到老爸是什么样的感受,一把抱住姜红宇,伤心地哭起来。他没有拒绝,手中的两大包东西自由落地,然后两手微微地抚在我的后背上,但我却感受到了他的力度。

       老爸悄悄地把姜红宇手中自由落下的两大包东西拿到了桌上,背对着我们,说道,不管你们结婚与否,我打算找一家能用退休工资交付的养老院养老,我走了,她们俩就不会找祁峰侬麻烦了。听到这句话,我连忙松开姜红宇,到卧室把那份养老院规划书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了姜红宇,告诉他,这次养老院承包经营权招标一定能成功,并明确提醒一句,我全力支持。

       祁叔叔,等到我和祁峰这件事成功,侬到我们自己承包的养老院来养老。也许姜红宇不想让我老爸有一种莫名的担忧,见我能支持他,有信心地给了老爸这个底,然后和我商议下一步的计划。他打算重新找一个小区环境好的三居室,他也搬进来住。我说再怎么搬家,还是不能阻止他们来看望老爸的权利,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老爸说我是对的,唯有他离开才能解决祁峰所有的麻烦。姜红宇以“搬到离舅舅家附近我可以两头住两头都能照顾到”为理由,让我不再言语,老爸依然有一种顾虑,断断续续的一句话,无法连接起来听清楚,当我说就听姜红宇的吧,老爸再也不吭声了。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做善良的人也得有个度,我就不信了,如果我搬进来住,两个当姐姐的还能如此不讲理吗?看来姜红宇这次决心了,尽管说和我商议,其实不再把主动权交给我,他要做我的男主人。老爸战战兢兢地问道,那添添生活费怎么办?侬不是承诺了侬姆妈了吗?要把添添抚养到高中毕业。我尴尬地看了看姜红宇,心想,这个老头子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姜红宇却重复了刚才的话,帮是情分,祁叔叔,您放心,承诺的事一定会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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