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陪你回故乡看望你的老班长,你告诉我,他是你的第一任班长,是他手把手教会你打枪和拼刺刀,他是你的军旅启蒙人。

当年你曾经与他一起批准入朝,你们相约:谁活着回来,谁就给对方家里当儿子。

可是临行前,你接到了赴军校读书的命令,你含着热泪目送老班长率队出征,笔直的军姿矗立在风雨中,化为永恒的雕塑。

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你的老班长回来了,他把矫健的双腿留在你异国他乡,带着一等功臣和一级伤残军人的荣耀回来了。

你赶到荣军院,抱着老班长空荡荡的裤腿孩子般地痛哭,老班长抚摸着你的肩上的星星欣慰地说:我残了,不是还有你吗?你就替我好好在部队干下去,祖国到啥时候都需要有人守卫呀。

 你抹去脸上的泪花,像当年送他出征一样,又一次笔直地送上军人最高的礼仪,你说:放心吧,班长,我一定牢记你的话,这辈子就交给部队了。

 你和老班长有个约定,无论到什么时候,绝不给军人丢脸,永葆军人本色。

老班长做到了,他装上假肢,申请转业工作,一头扎进建设祖国的滚滚洪流中。然而当他感觉到那双假肢严重影响正常的工作时,他毅然决定回到生他养他的故乡,当一个农民,在农村默默度过余生。

父亲你也做到了,你以三十六年军人生涯和全家陆海空三军的荣光,践行了你对老班长的承诺,此生无憾。

那年,我陪你返回故乡,你穿上橄榄绿的检察官制服,佩戴上一生荣耀的军功章,我穿上了曾经的水兵服,戴上金五角的奖章,与你一起矗立在老班长的轮椅前。

你说:“报告班长,您的战士黄国平向您报到!”

我说:“报告老兵叔叔,海军战士黄爱民向您报到!”

那一刻,老班长双唇颤抖着,缓缓举起手,送到太阳穴,我和你的双眼也模糊了。

父亲啊,现如今你和老班长又相遇天边了,我知道你们俩还有无数个未了的约定,注视着伟大祖国日益繁荣昌盛,来生还当一名军人,为祖国守岁。

父亲,别忘了还有我,您的儿子,再回首的路上一定有我。

咱俩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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