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和神川美佐子订了约会时间之后,便以别的适当的借口查到了人事科职员的档案,这才知道她是去年4月份到财川商事工作的。她母亲健在,亡父神川佐太郎曾在建筑行业工作。她好象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看来不会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但是,如果要染指一个良家姑娘,并不像搞一个烟花情场中的女人那样轻巧。对方是一个中流家庭的独生女,盲目对她下手是很危险的,即使本人同意,她的家庭若不肯罢休,搞不好还要提出交付赔偿金,在这种关键时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再说,事情一旦败露,自己那个“恶伙伴”多津子也是不会宽恕自己的。但是,水木仍在打着如意算盘。
多津子只不过是他实现计划的伙伴而已,他绝不想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而和她过上一辈子。她知道自己的底细,即便是查到并收拾了杀死财川一郎的凶手,只要多津子在,水木就永远成不了财川一郎。她只要存在一天,水木就别想掌握实现这个庞大计划的主动权。不,他甚至不得不为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多津子干掉而整日提心吊胆。
因此,必须在多津子动手之前干掉她,迟早要收拾掉这个”伙伴”。和她在一起,虽然能实现计划,但无法共同享受幸福,他们只能同苦而不能同乐。
除掉多津子后,需要一个能使自己幸福美满的伙伴一一真正的妻子。水木把美佐子作为“妻子”的第一候选人。他预料美佐子能和自己一起共同生活下去。在家庭内,她一定能成为对丈夫温柔体贴,热心于育儿和家务的贤妻良母;在事业上,她能在社交方面大放异彩,成为自己得力的辅佐者。
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多津子并不坏,她有魅力,但是,作为一个妻子,她是非常危险的。家庭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个休养生息的场所,妻子如果让丈夫感到了危险,那么,这是夫妇生活的致命点。因此,取得财川亿万家产之后,必须要有美佐子这样令人感到放心的女人作为自己的妻子,而美佐子终究是要结婚的,她—定会同意与自己生活在一起。水木浮想联翩,激动不已。
但是,在干掉多津子,和美佐子结婚之前,是一个危险时期。在这个时期内,弄不好引起神川家的骚乱,对自己将极为不利。
因为还没有把美佐子弄到手,所以水木总是心往神驰,想入非非。
星期六,他们按照约定的时间,在市中心的东都饭店见了面。美佐子身穿着素净的方格花纹西服,耳朵上垂着珍珠耳环,脖子上套着的也是珍珠串起来的项链,和服装相配浑然一体,十分协调。搭配少量装饰品而产生极佳效果,这充分地表达了她那高雅的情趣。
“真是珍珠般的女人呀!”
水木在心里想着。
对装饰品的态度,虽然同样是女人,却有着极大的差别。多津子喜欢昂贵华丽的物品,她不愿意花费时间去构思和编配诸如小粒珍珠这样的东西,而想用一颗宝石这样的装饰品“一见高低”。
两个女人性格上的差异,从服饰上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水木之所以将约会地点选在市中心,是因为考虑万一被熟人撞见,也好借故掩饰。他们俩人在饭店的最高层餐厅里悠闲自得地共进美餐。
最近,由于多津子的“特训”,水木也大胆地出入这样的公共场合了。
和美佐子约会的最大障碍无疑是多津子。
她坚决反对水木单独行动,让水木去公司上班是万不得已的事,除此之外,不让他随随便便外出,因为那样说不定会遇上一郎的旧相识。
在财川商事的公司内,甚至比别的公共场合更危险,因为曾经见到过柴崎。在公司内如遇到一郎生前的朋友,由于多津子不在身边,水木一对一,说不定就会暴露出细节的误差的。
另外,比起对方先向水木打招呼来,最令人担心的就是对方注意到了水木,而水木毫无反应,从而会导致对方的怀疑。
“到公司上班,非特殊情况,不得在公司内走来走去,否则说不定会遇到第二个柴崎呢。还有,在一段时间内,严禁和别的女人接触,你就暂时用我,忍耐一下吧!你应当感到满足了。本来像你这种身份的人是尝不到我的肉体的美味的,可以说是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
多津子总不忘挖苦水木一番,可她却暗地里以柴崎为对象,玩了那种多次的“游戏”。
不管怎样,最近由于平安无事,多津子也稍稍放松了警惕。水木单独外出时,她也不像平时那样说三道四了。她已经习惯于水木每天去公司上班。今天,水木出门时,多津子还睡意朦胧地躺在床上,只是说了句“星期六还上班呀”,就放心地让他出来了。
两个人慢吞吞地吃着,都感到十分愉快。美佐子虽然拘谨,但不断地提供新的话题,不使谈话中断。
“我能当上常务董事先生的秘书,真令我感到荣幸。”
饭后吃水果时,美佐子这样说道,语调中充满了感情。水木问她为什么这样说,她继续回答道:“我以前就喜欢常务董事先生。”
“以前?可我刚刚到财川商事呀!”
“今年春天,在公司职员和家属参加的招待会上,刚从美国回来的常务董事先生也带着太太出席了,当时我非常羡慕太太。”
美佐子含情脉脉地望着水木。由于喝了一些葡萄酒的缘故,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是吗?”
水木竭力装出好像记不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似的。财川商事每年4月份要为职员们和他们的家属举行一次联谊兼慰劳性质的招待会。今年,在都内饭店的庭园举行了游园会。这些,水木已经听多津子说过了,可是他没有听说财川一郎见到过美佐子的事。
“当时我的身体不舒服,在亭子里休息。您正好从那儿路过,不是还和蔼地问我‘怎么啦’吗?”
水木想回答“是,是,记起来了”用以搪塞过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虽然他认为美佐子还不至于说假话,但过于相信她是十分危险的。如果她是在用这些话套自己,自己稍不小心,一下子就会露出马脚来的。
“有那么回事吗?”
“太过分了,反正常务董事先生全不把我放在心上!”
美佐子噘着嘴说道。这种含嗔娇态,令水木心醉,真想一下子搂住她。
“对不起,当时我还不认识你。”
“可是,我说我头疼,您说正好有好药,就递给了我。我吃了那镇疼药,果然很有效,头就不疼了。难道这您也记不起来了吗?”
美佐子凝望着水木,这是一双清澈而迷人的眼睛。
“对不起,实在记不起来,因为当时见了许多人。”
水木说完,心中暗暗叫苦。倘若当时一郎根本就没有出席那个游园会,这句话不就等于供出自己是个替身了吗?不过多津子在“特训”中好像说过,他们出席了那个会,再说这时美佐子的表情也没有变化。
即使这一句说错了,也可以以记错了游园会为借口加以掩饰。从美佐子的表情看,她不像是在耍诡计用话套水木。
“反正,我大概被人群吞没了。”
她不再追究了,不过,好像她为自己没被一郎(水木)记住而感到遗憾。水木看出,美佐子早就对他怀有爱慕之心。
也许这次会轻易地到手了呢!
“您在想什么呢?”美佐子好像猜透了水木此时此刻的心思似地问道。
“我在想别的事,是那个,嗯——”水木的表情稍稍有些狼狈。像是要掩饰一下自己内心的想入非非,他反守为攻地问道:
“那么,那位‘客人’按时来了吧?”
“真是的,常务董事先生,您……”
美佐子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身子微微地哆嗦了一下,似乎没有防备水木会问她这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完全不像现代女性那样肆无忌惮,这种羞涩少女的温温而雅的风情,使水木更加欲火中烧。
“那么,现在正是‘客人’访问中啊?”
“常务先生,求求您了!别问了!”
“哎——这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吗!哪个女人不是这个样子的?这还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吗?”
“所以就更不好意思回答了。您不会认为我是个不正经的女人吧!我在常务董事先生面前十分放心,所以说话随便了一点儿,上次说完之后,我还难为情了好多天呢!”
“我从来没有把你看成不正经的女人,而是觉得你非常可爱呢!”
“您饶了我吧,别再说下去了。”
“不过,‘客人’到底来了没有?如果不说真话,我就不放过你!”
“这个玩笑可不好。”
“反正也开了这个玩笑了嘛!”
在水木是流氓暴力团成员的时候,就常常用这种隐晦的话和女人打趣、逗乐。在男女双方的这种“行话”中,常常包含着较广泛的代表意义,不使别人感到过分露骨。
尤其在今天这个场合下,他过去的那些相好的与美佐子比起来,连女人都称不上,只能说是一块块腐臭的肉块而已。
“怎么啦?”
水木意识到美佐子已经领悟了他的下一步愿望,便不停地问下去。
“太让我为难了。”
“那有什么为难的?”
“对这种无聊的事董事先生也感兴趣?”
虽然美佐于是反驳的语句,但却一点儿也没有发怒的样子。
“无聊的?可是很重要呢!如果你正好来了‘客人’,和‘他’碰上了可不舒服呢!谁都不会高兴的。”
“那么请吧,别担心。”
“真的不要紧吗?”
“我不是说了不要紧了吗?”
“那么,那个‘客人’来晚了?”
美佐子被水木引进了圈套,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慌慌张张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
她连忙用双手捂住涨得通红的脸说道。
“那么,现在就是安全期呀!”
“哎呀,常务先生,你真是的!”
美佐子被水木这直言不讳的问话羞得抬不起头来。这是现代年轻女性都了解的常识。
“美佐子小姐。”
水木坚信自己再进一步就会把美佐子揽在怀里了。他之所以直呼她的名字,就是表示男女之间决定“勾通”了的含意。
“有点累了,如果方便的话,请稍稍去休息一下吧!”
听到水木的劝诱,美佐子低着头没有回答。但是,她也没有反对,这等于默认了。水木要抓住这次机会乘胜追击。刚好这会儿吃完了最后一道菜。
“走吧!”
水木用下巴向美佐子示意道。她站起身来,跟在水木的身后。水木来到帐房处,要求给一个房间。星期六下午市中心的饭店几乎都空着。这个服务员迅速地看了一眼水木的穿着打捞,一句话都没说,便给水木递过去了房间登记本。
记上帐后,水木接过了钥匙,然后朝电梯间的方向走去。身后的美佐子突然小声地“啊”了一下,并马上停了下来。
“怎么啦?”
“刚才进电梯间的人是不是谷口专务?”
美佐子轻轻地用服睛示意电梯间的方向。
“什么?!”
水木愕然地随着美佐子的视线追过去。他只看到一个背影,电梯间的门很快就关上了。但他从那个绅士模样的背影中,也似乎感到那是谷口的特征。当他还想再确认一下时,电梯间内发出了轻轻地响动声。
如果那个人果真是谷口的话,里面如再有别的乘客,那就无法知道他在哪层下电梯了。或者他为了甩掉“尾巴”,会在某一层下来,又转到另一部电梯上或下到哪一层呢。
“肯定是谷口专务吗?”
“非常像,不过,只看了那么一眼,我也不敢太自信。”
美佐子满脸疑惑地摇了摇头。于是,水木又返回到柜台,打听一下有没有一个叫“谷口”的人预订房间。但帐单上根本没有一个叫“谷口”的客人。那么只能认为这个人用假名字预定了房间。在这种情况下,从房间号上也无从推测了。
对水木来说,他并不认为谷口到这家饭店是为了来吃饭和喝酒的,他好像是住在这家饭店。他在市内有家,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租上一套住房呢?水木想打探个究竟,但因身边带着个美佐子,小心见到谷口后不好解释,只好作罢。美佐子看上去也有这个顾虑。
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人还是不希望被谷口发现在这家饭店内约会的事情。
“我想去银座大街逛一逛。”
美佐子若无其事地说道,似乎想摆脱这是非之地。
“正好我也想去。”
于是他又到柜台退了刚刚要的房间。尽管此时差一步就可以抓到谷口的尾巴了,但水木还是希望尽快离开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