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水木被邀请去参加公司一个职员的结婚披露宴。当然,从他内心来讲,他是希望尽可能地不去出席,但因为是不离他左右的大桥总务部长身边的人,又是谷口敏胜夫妻做的媒,无法一口拒绝,而且多津子也被邀请一道出席。
结婚式是无聊的。照惯例在仪式上要有人发表祝福一类的讲话。当然水木也被指名即席讲演,不过这还是可以推托掉的。
酒席也终于结束了,水木没有吃什么菜,几乎原封不动地又端了下去。但为了不使主办人生疑,他也象征性地吃了几口。
他只将色拉菜全部吃光了,因为他觉得在这些众多的西洋口味浓厚的菜中,只有色拉这道菜口感更好一些。
宴会结束了,他们从会场来到大厅小憩一会儿。这时,大媒人身份的谷口惠子一边大声喧哗着一边走了过来。
这个女人就是喜欢那种热热闹闹的场合,尤其今天她又是以媒人身份出现于这个场合,就更显得格外兴奋。
最好别让这个女人看到自己,水木一边想着一边低下了头。
“哎呀!一郎和多津子也来了!多津子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漂亮呀!”
惠子一下子就发现了他们俩人,并快步朝这里走来。这个女人极爱饶舌,如果可能还是要离她远一点儿,但现在已被她发现,不好装做没看见似地离开。他们真后悔,不该到这个显眼的地方来,但已经晚了。
“哪里,姑姑才总是那么俊俏呢!”
多津子不露声色地说着。
多津子好像怕人听到什么似地向周围看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慢声慢气地说道:“有什么事,姑姑?”
“你们太显眼了,一坐到席位上,新娘子都不那么显眼了。”
“哎呀,姑姑真会开玩笑。”
多津子轻轻地打趣着惠子,这样显得她们之间似乎十分和睦似的。
确实像惠子说得那样,多津子在今晚的宴会上穿了一身黑底的衣服,在人们的眼中显得十分扎眼。
水木也有这种感受。他十分清楚多津子那肉体和灵魂的“构造”,同时又无法抵挡住她那疯狂的诱惑。
“行了行了。一郎!”
惠子一边和多津子打着趣,一边把头扭向水木这边。
“啊,你好像不太高兴呀!”
被惠子突然这么一说,水木十分惊慌地应道:
“您说什么呀!这不刚刚喘口气吗?”
惠子笑了起来:
“我问你,你从什么时候起喜欢吃西红柿了?”
“西红柿?”
“刚才上的一道菜中,不是有一道色拉西红柿吗?”
“啊!”
水木想起来了。因为他不喜欢吃肉食,所以只是一个劲儿地吃色拉菜,可这又怎么啦?
“你在过去是根本不吃西红柿的呀!你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一吃西红柿就肚子疼。也许与吃西红柿没有直接关系,但你一吃西红柿表情就十分痛苦,后来只要一看见西红柿就脸色大变,大夫说叫‘西红柿过敏症’。”
听了这话,水木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他不知道一郎有这个毛病。在见到惠子之前,他只是捡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吃。为什么多津子没有把一郎有这么一个过敏体质的重要事情告诉他?多津子在此时也显得十分紧张。
“我吓了一跳!当时我还以为是别的人坐在你的位子上呢!肯定是你去了美国之后口味变了。”
多津子立刻不失时机地说道:
“是的!在那儿的时候,他渐渐地能吃了,现在变得简直离不开了。”
“是吗!原来是口味变了,我还真少见这种事呢!”
大概惠子说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趣,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也许她在大厅又找到了别的“知音”听众了。
水木确认惠子真的离开了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向多津子抱怨道:
“喂!干吗不事先告诉我,让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也不知道呀!一郎从来都是吃西红柿的呀!”
“那么,这个惠子是不是在套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就上了个当了。
“不会的吧?惠子可没那么两下子当侦探!我看她说的是真的。”
“不过,你也没有说一郎吃西红柿的事。”
“所以我才说的模棱两可,说也许是一郎到了美国后口味变了。”
“这么严重的过敏症,能简单地治好吗?” 。
“这种事我以前也从有的大夫那儿听说过。对于食物的过敏反应,与其说是体质,莫如说是由于吃过某种食物出现症状后产生了心理作用,一遇到这种食物就会条件反射,发生过敏症状。因为心理因素多,所以,什么环境因素等,全都是骗人的!因此我说,也许是一郎对‘日本的西红柿过敏’呢!”
“‘日本的西红柿’?有这种事儿?”
“肯定是的!反正我也不知一郎还有这个毛病。什么人都会有意料之外的事呢!”
“惠子会不会把今天的事儿对谷口讲?”
“就是说了也不要紧,因为人的口味和嗜好当然是可以改变的。”
“今天的事可是个教训啊!以后我在众人面前,再也不这么又吃又喝了。”
“只是注意点儿就行了。体育、赌博一郎全都不行。你开车也别让别人上来,也许人家会发觉你有开车的嗜好呢!所以最好别自己开车。”
“也就是说,凡是人们喜欢干的事,我全都不能干了!”
水木可怜地叹息道。
“不会有多长时间的。过一段时间,人们就会慢慢地熟悉和承认你了。人的体质、爱好也是在不断的变化中的嘛!你要攻占的不只是财川家,也要多少攻克一点儿一郎本人的特性。在这个过程中,人们就会把你当成一个货真价实的一郎了。绝不要流露出急躁情绪来。你要一点一点地让别人适应你,使别人不会有什么突然变化的感觉。你就好好忍耐着吧?”
“知道了!”
水木一边点了点头,一边在内心里对多津子也无法完完全全掩护自己感到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