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的隆重,说明老太太乐善好施,心眼好,人缘好,威望到那了;得了两个外孙子的社会、经济地位的济了,没白养护一回;七十年的哑巴说话点出来新民村百年沧桑经历;6?26指示救了性命,活过百岁,加上偷偷作棺材到公开大发丧说明时代风气的变化。那么下面一幕呢?村中阴阳先生覃学究有话说了:“堪舆学中所定时辰不能乱改,寅时和巳时能是一个星宿值班吗?按原来看好的时间走,不拖延三个小时现在不正好已经入土为安了,雨淋坟多好。”谁也没人和他犟。
新兴殡葬礼仪,大大发扬了老令,陈规陋习。独到而应有尽有,还有改革出新。整个过程天空风和日丽,一派祥光,来宾、村民大饱眼福。司仪一声:“起灵——”光复跪地摔碎丧盆子,就起一股小风,飘来一朵彩云。二十四杠抬起,在吹吹打打的乐曲声中一步一步前行,一般人没见过。奔东北岗子走去,三里地,那里有等待她五十年的丈夫李国正坟茔。常理今天就是合葬,没成想彩云变乌云,乌云变阴雨云,掉起了雨点。走到东北岗子地南头,还有一节地就到了。二十四人抬冒着雨走到地当腰,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人也迈不动步了,棺材落了地。新老阴阳先生谁也没经过这样的事,只知道半途棺材落地有忌讳,故弄玄虚一番,统一了思想:“天意、天意。”“天意不可违,就地安葬最好。”离老头坟还有480米,基本是地南头和地北头。
原来这块地方就是姥姥早年采蘑菇的杨树林,荒地格子东边是老龙小地。北头岗上以前是一片大树林子,时间上分第一座坟是老赵头子(赵党)尸体,四二年埋的。西边第一座是李国正,五零年埋的,挨着的是阳姥爷。老赵头子东边是安然,以下现在就是无序,乱埋的乱葬岗子了。埋坟埋得乱七八糟,挤挤插插。几十年无规无矩,柞树、杨树都没了,根子化成糟木香。糟木香化作时隐时现萤火、萤火被人们称作鬼火,有了鬼火就瘆得恅的感觉。
隔道不下雨,百里不行风。一场雷阵雨把这隆重葬礼半路叫停了,两个阴阳先生只能光说:“吉兆、吉兆。”棺材落了地,不知如何是好。
大老板光明对落汤鸡般的乡亲们说:“送到这就行了,都回家吧,我自有办法。”让司仪通知随行的朋友的车队也都打道回府吧,也可去宾馆用餐。打发司机把安禄山接来,因为他儿子没有车,一肚子气该来也没来。
就听乡书记爷爷叨咕:“这可咋整,这可咋整——”
叼着大中华的光明,一边挨个散烟一边说:“杨德金没主意,等小安禄山来研究、研究。”
“操、你还有闲心闹子玩呢,多少年的事了。”
汤金翥:“这是你们的光荣历史,你亲孙子都不能懂得啥意思。”
光明挂电话:“给我送两车风化砂来,要‘引汤’那边的红土。来几个人,带大板锹。急用,十一点半之前必须送到。”
乡书记、村书记一听电话的话音就明白了。大老板就是大老板,遇事不犯难,当机立断。有钱说话就是好使,因为他能当乡书记,他能当村书记还不全是仰仗他给使的劲,安排的么。十分崇拜。
风也停了,雨也住了。洗涤过的满目翠绿田野更加郁郁葱葱,安禄山说到就到了。光明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安禄山不无牢骚的说:“这事你找我有啥用,乡领导、村领导都在这。”
光复弟像开玩笑似的说:“不找你找谁,你留的络乱。你当书记时取消了阴阳先生,啥也不信,在大西北边上划了一块公用墓地。乱死岗子在‘老三保’地北头下坎搬走。风水好不好不说,没有正经道,还远,不方便。你不当书记了,民风也变了,死人你也不管了。乱埋,都挤到这儿来了,那么大一片林子埋坟埋得一棵树也没了。都快坟摞坟了,后人直干仗。还有土地承包到户后又兴起往‘自己家地’里埋。这能长久吗?他没主意,你研究研究到一块了。有一个民族,村中这种大事情老人会说了算。这个事你们老三位先表个态,等他们整明白得猴年马月。想想你们的后事,老乡的骨灰放在哪好,放多久。你死了往哪埋?还有机会了吗。不是光明哥看得起你们,啥事还能找你们研究?你说今天这件事是不是天意。”
安禄山不惜外的说:“谁能说过你,年轻时就这样。好马出在腿上,好人出在嘴上一点不假。实力还得是光明,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服这社会风气了,这件事我是拥护。”
汤金翥:“这事就这么定了。”
安禄山:“不是我说你,你这是大毛病。孩子当领导,老人、老婆说话都得注点意,影响不好。支书没吱声,你先来一杠子,过去哪兴这个。”村书记眨巴眨巴眼睛。
乡书记:“在承包田里埋坟,不太好、不提倡,也没法管。但占用耕地建立公墓大概得由民政部门报省批准。”
“光明哥想办的事,啥还整不明白。”村书记说,光明瞪他一眼。不多时来了两个大翻斗子,满满两车红沙土和一帮农民工。在棺材附近打个墓基,有覃学究(阴阳先生)操罗盘指导。按子午线,有角度正正当当挖了一锹多深,也是黄沙带河卵石,又垫了一层红沙土。先生看看时辰:“正好,下葬。”午时正,一座新坟生出。按妖道令三天圆坟,又一车黄土一车料石砌筑完美。关于立碑,犯了难撂下不提。
光明对乡村领导和几位老人家说:“原来计划是跟姥爷合葬,顺便给阳姥爷坟上填填土,还有那位赵党和你四叔安然,我也就静心了。他们都是我敬重之人,尽我所能的孝道。给乡亲们留点念想,证明我没忘记恩人就行了。这节外生枝难道真是天意?鬼使神差的纸灰就把我眼睛给迷住了,让哑巴说话了。一场雷阵雨,出现意外,是不是告诉这还不算完。让我醒腔了,还不到时候?同时我想到了一个来财之道,或者说是商机。既能解决一个老大难问题,又能挣钱。我的想法,供你们参考。把这片地变成新民公墓地,恢复柞树林、杨树林。连接利用洼兜大泡子,慢慢变成风景区。
一个是村上干,一个是让我干。村上干不了,干不成,就让我干。我要挣了钱,你们可别后悔。你们老三位想进来,我要活着可以免费。关于立碑,以前我想简单了,今天一想我没资格了。盖棺定论才知道李张氏、姥姥,是有名有姓的张雪莲,是功臣是罪人我不敢肯定。有劳吾第挖掘、整理、编纂吧。整好更好,整不明白就顺其自然。留点材料,留点线索,社会不能老这样。好人好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
还有一个想法,我要把姥姥遗留的宅院挪这来,用于守墓。我要没地方住那天,也上这来。死了也埋这,报答曾经给我饽饽、衣服、帽子、鞋,没让我饿死、冻死的乡亲们之恩。也可收留孤魂野鬼,存放骨灰。这块地不知道是谁家的,可以用俺们娘俩的口粮田、责任田置换。应该不成问题吧。”
安禄山:“光明的说法是挺在理,是一件好事情。村上整婆婆多,不知能整啥样,整到啥时候。你牵头整还能差不多,但是我就看不惯你光明这牛X哄哄这样子。搁旧社会你就是阶级敌人,新社会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投机倒把分子,现在你就是一个暴发户,先富起来而已。你有能耐把新民村都整富了,算姥姥没白养活你一回。报答生产队白供应你十几年口粮的恩情。”
“你说对了,你儿子没有小车怨我吗,给姥姥埋头一锹土你不到场?论资排辈、论排行你不得算老大嘛,还得我去请你,你敢不来吗。你说的这套话过时了,是你思想跟不上形势了,我亲爱的大姐夫。但是我感谢你那多年的训导,不同意我入党,反对我当大队长。你看那是啥。”光明指着司机捧着的一箱茅台集团高档白酒“要不要,不要拉倒。”
“那我咋不要呢,不要白不要。想当年你喝酒不是个,耍鬼,喝凉水糊弄我。把我灌醉了你没咋滴。”
“姥姥就一瓶北大荒,你那么能喝,谁能供得起你。你是支书,我不喝凉水多付你咋整,我不知道酒好喝啊。你和事了,我就喝着不点。”
安禄山似乎有美好的回忆:“我们新民村人瞅着你,还有光复你别光吹,把退休农民整成有你们一半的养老金就行。你岁数也不到六十,不正是好时候吗?初心哪去了?我拭目以待。”
没主意:“最好再整个炼人炉,上边还提倡火化。这一片,十好几万口,死人还得上汤原炼,要不就是鹤岗、东佳木斯。远近不说,死个人就得花成千上万,老这样可不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