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背着财川一郎的尸体,到一处被当地人称之为“貉洼”的沼泽地埋了起来。这一带地形十分复杂,.住户也极少。
这儿生长着许多叫山毛榉、水 和杜鹃树的茂盛植物,是一片连白天都很少能照射进阳光的原始树林。当水土埋好尸体回到“芙蓉馆”的时候,已经是近凌晨4点钟了。
多津子没有睡,在等着他回来。
“回来了。累了吧?”
她用一种关心刚下班回家的丈夫的口气说道。
“谁也没有看到吧?”
只是在这句要求“确认”的口气中,水木才听不出来“新妻”的甜美语气。
“不要紧,这一带在这个时间里是没有遛弯儿的人的。”
“不过,总是有人杀了一郎的吧?”
“你觉得有什么线索吗?”
水木干着藏尸的事时,心里也一直在考虑着这个疑点。他非常担心杀害一郎的凶手会不会在后边跟着他,因为如果有跟踪者的话,他们这个计划可就彻底完蛋了。
但是,他十分小心地注意了这一点,认为绝对没有跟踪者。
也许这个凶手在袭击一郎之后非常自信自己的手法可靠而放心地离去了,或是因为出现了别的事情,在一郎咽气之前就不得不逃离了现场。更有可能还是这样的:在凶手行凶之后,一郎又奇迹般地恢复了知觉,挣扎着走到了水木的家门前。
反正不管怎么说,弄不清楚凶手到底是谁是令人可怕的。
“是啊,我一点线索也没有!”
“有谁在杀了财川一郎后可以获利吗?”
“因为他是目前全日本最有声望的财阀的公子,所以我想会有各种各样的复杂的人际关系,无法一下子找到重要的线索。这件事咱们往后再慢慢分析吧!先去洗个澡!看你这身打扮!如果旅馆的人看到你这副样子,肯定会怀疑的!”
因为背着满头血污的一郎的死尸奔走于山间,水木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和泥土,如果不希望被人怀疑,穿着这身衣服是很危险的。
“可我脱了这身衣服就没有别的衣服了。浴衣也让我埋掉了!”
“这儿还放着一郎的好多衣服呢!你们俩的身材也十分相似,肯定合身儿。你还是快去洗洗澡吧!”
再过一个小时,东方就要见亮了。虽然旅馆的服务员不经允许是不能进入客房的,但早上的危险成分还是有的。
于是,水木像被多津子赶着一般地进了浴室。
从浴室里出来,多津子早已等候在那里。她给他披上了一件浴衣。
“这是我的浴衣,我还不需要呢!”
她仍旧是刚才那一身打扮。水木披着的这件浴衣大概是她刚刚披过的,还能闻到残留在这上面的一股微微的芳香。这是一种甜美而高雅的幽香之气。
“我穿着这个,那你不穿吗?”
水木觉得多津子穿着的那身出门才穿的衣服如同一身护身的皑甲。
“我不需要浴衣,我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你要像个丈夫似地随和些。我们现在可就是夫妻了!”
难道那个奢望真的会如愿以偿吗?
既没有准备也没有计划,完全是偶然被卷了进来的,只是由于多津子的甜言蜜语的诱惑, 自己才成了旋涡中的中心人物。于是,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安:他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也许他已经到了无法从这个事件中脱身而再走回头路的边缘了。
最初的兴奋过去了,他已经本能地意识到应当怎样保护自己。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你隐藏了尸体,已经是一个出色的同谋犯了。航船已经开出了,不能再回头了。”
多津子狡猾地笑着。如果清醒地考虑一下,目前真正的罪犯只是水木自己了。
的确,自己是被多津子所欺骗而把一郎的尸体隐藏的,但如果她矢口否认,不承认这件事,那么自己也是有口难辩。就算是揭发她所说的要他冒名顶替一郎和进而达到获得继承权的事情,也没有任何证据。
其结果,自己便成了犯有隐匿尸体罪的罪犯,而多津子则因成为丈夫被害的新婚妻子而列入受害者一方。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吃亏的似乎就是他一个人。
这是一条进入地狱的道路,还是一架通向天堂的梯子,水木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不要紧,什么事情也不用担心,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干就行。喂,别那么呆傻傻地站在那里了,上这儿来。你是我的丈夫了,你得像个丈夫的样子。今天夜里可是我们的新婚初夜呀!”
多津子的脸上露出了妩媚的笑容。一股强烈的冲动冲击着水木的胸口。现在和多津子交欢是为了实现这个目的的必要“手续”。恐怕男人们都无法抗拒这种女人的诱惑吧?
水木不再犹豫了。他直奔这个女人身旁。
“等一等。”
多津子按住水木的手。
“把灯关掉!”
多津子小声地说道。
“现在还管这些!”
“我不是不好意思,可我不希望我们这种签订合同的仪式让别人看到!”
水木突然醒悟到,原来这是十分形象的比喻,并不是两个完全相爱的人的结合。这是作为—种为获得利益的的段而结成的一时性的夫妻关系,
尽管被要求进行逼真的扮演,但终究还是一场戏;尽管可以做到,但并不是出于真心。不过,从简单的结论来看,这也实在不是件坏事。
室内暗了。当水木的眼睛适应了这黑暗时,他感到不知什么地方微微发亮的光线飘进了这间充满着神奇色彩的房间、清晨已悄悄地到来了。从竹林里不时传来小鸟的鸣叫声。
在这晨曦朦胧的房间里,几个小时前还互不相识的一对男女,现在作为实现宏大计划的同谋犯,正在举行夫妇的初夜仪式。
在这场仪式结束时,水木想到:今后不论什么时间,要亲手干掉这个女人。
“我从现在起就是财川一郎了,我要利用这个绝好的机会,继承财川总一郎的财产,而多津子就成了我的唯一的障碍了。我从她那里得到了我所希望得到的一切之后,那个时候……
“一朗!”
多津子冲着想入非非的水木喊道。
就在这一瞬间,水木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喊他。
“这可不行。我在叫你呢!你已经不是水木时彦,而是财川一郎了!水木时彦已经死去了,被埋在伊豆的山里了。看来当务之急是名字的训练!”
“知道了,我还不习惯呀。因为我们的仪式刚刚结束吗!”
“你如果总是这样不习惯,那尽管我们真的成了夫妻,也会暴露的。但是,有一点你可不要忘记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不是财川一郎。如果没有我,你一辈子也许会困在这个小小的温泉镇子上。从今往后,我如果不教给你各种各样的知识,你将还会回到一贫如洗的水木时彦的原形中去。对于这一点,你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
说这些话就如同看透了水木的内心一样,于是水木醒悟到,自己今后还要经过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掌握实现自己计划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