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还剩下的几天新婚旅行的时间,多津子对水木进行了有关财川一郎的全部知识的训练。为了更好地行事,他们退掉了预定的旅馆,来到了一处比纲盐温泉更加闭塞和简陋的温泉旅馆。
这一举动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大概常常有新婚夫妇即兴随时变更自己的目的地、中途转道去别处的事吧。
对于一郎的脾气、爱好。嗜好,兴趣、说话方式、朋友关系、喜欢看的书、笔迹等等,多津子都十分详尽地作了讲解;但无论是怎样进行这种过于残酷的训练,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记住这么多的事情还是太困难了。
“你的素质很好嘛!不但容貌和身材十分相似,而且从各方面都如同一郎的亲兄弟一样。所以,如果你再把日常的动作、表情,不同的脾气稍加注意和改变就行了。”
多津子在这几天的训练中不时地鼓励和夸奖水木。但在这期间,水木还是经常因达不到多津子的要求而受到十分严厉的训斥。
“错了!教多少次才能懂呢?!你简直真没有用!一郎在笑的时候是这样不露出牙齿的!是一种含蓄地笑!再来一次让我看看!嗯,这次就很好了!再让我看看你的指甲…哎呀,太长了。一郎这个人过于神经质,他总是说指甲缝里是细菌的聚集处,常常把指甲剪得很苦。他是绝对不允许指甲长出一点儿的。”
水木一连两天都系着一条同样的领带,这也被多津子发现了。
“领带也要每天不同。那个人特别讲究,式样没有固定的。同一条领带根本戴不上两天。”
“可是,他喜欢什么样……”
“所以除了我给他挑选外,他不戴别的领带。穿衣服也是十分麻烦的,没有固定的式样,总是随自己爱好一时一换。他说这就像吸烟一样,谁吸都行。而且,一郎吸烟不用打火机,只用火柴。他说用火柴点烟显得帅气。可你吸烟多了一点儿。一郎一天顶多吸20支。说实在的,他并不特别喜欢吸烟,而且吸烟还十分挑剔牌子,如果是国产的最喜欢,如果是外国的,不是西德的牌子就不吸。”
“一天20支烟?这不是和禁烟一样吗?”
一天要吸60支烟的水木不禁感到十分遗憾。
“你在人前吸烟时间隔长一些就行了。不过,你还真应当开始练习节制吸烟呢!在别人面前吸烟太多的话,你的伪装就失败了。为此你要克制一下,这也是应该的!虽然你做不到完全禁烟,但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就谢天谢地了!”
“从现在开始就要练习减少吸烟吗?”
“是呀!因为克制吸。烟不能太急了,所以除了我给你之外,绝对不要吸烟。”
多津子的语气毫不让步。
“发型也稍有不同。你现在梳得是七三分的发式,一郎是八二的发式。必须分得明显一些。你用的是什么香波?气味太强了。”
发式的事说完之后,多津子指着旅馆里的电话机说道:
“请你拨一下电话。”
“电话,往哪儿打?”
“就随便拨一个就行。你拨几下号码盘。”
“这样吗?”
水木随随便便地拿起耳机拨了一下号码
盘。
“你平时就用食指拨号吗?”
“谁不都用食指拨号吗? ”
“这个你也要好好练习一下,因为一郎就用中指拨号。而且,以后你在拨号时不要太急,要慢一些。对,就比这个速度再慢一些。”
“我可越来越没信心了。无论受到你怎样的训练,看来我也不可能装像的。你肯定不知道你认识一郎前他的朋友以及你不知道的一些爱好和脾气。如果一旦在外边见到了你也不认识、不知道的一郎的朋友,看出了我们都不掌握的事,那又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胆怯呀!我和一郎认识之前,他的朋友很少,而且人是会变的,有些情况下还可能忘得一干二净呢!”
“如果见到了他在美国时的朋友呢?”
“一郎到美国后不久便和我认识了,所以如果是美国时的朋友,我首先就可以全部挡住的。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你不会是一个人单独活动,因为我会常常陪伴在你的身边,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你越是提心吊胆、畏首畏尾,就越危险!与其担心这一点,不如你多多练习一下和你自己的熟人、朋友相遇时怎么办。”
“那不要紧。”
“你说得就那么自信?有女友吗?”
“现在什么女友都……”
水木含糊其辞地说。无论如何,对于扮演“妻子”的多津子,最好还是不要暴露出过去他和别的女人有那种关系。
“笨蛋,这有什么难为情?!你认为我是嫉妒你过去的女人吗?你到底有没有持续时间很长的女人和现在还有特殊关系的女人?!”
“没有那种女人,只是有有那种关系的女人。”
到目前为止,水木的确还没有能养着一个女人的一笔钱呢!
“不过吗,作为女人来说生性敏感。你如果稍稍流露出原先的迹象来,再水性的女人也会回忆起你来的。所以,对你过去有过关系的女人一定要切断来往,绝对不能再去靠近她们。女人,有我一个就会让你满足了。”
多津子完全成了水木的“主人”,而水木则成了一句也不能反驳的“从属”了。
多津子的教育是彻底的,包括夫妻之间的性生活,也在教育的内容之内。
“为了实现我们的计划,就必须这样认真干!你当然也要协助我。不管怎么说,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弄到10亿日元呢!”
多津子这样说着,她要求水木像个忠实的奴仆一样听从她。由于主动权在多津子手里,钱也在她手里,所以水木只能接受惩罚。
由于水木在当地是个有名的“寄生虫”和无赖,人家对他的失踪不但不感到意外,甚至还十分高兴,当然也就没有什么人喜欢去打听他的下落了。
“可是,一郎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你可不能露出‘土帽儿’的样子来。”
对水木来说,这种毫无前途的计划,他从一开始就没报什么成功的希望。
虽然一郎的头脑和才干并不怎么样,但因为有钱,居然也受到了高层次的教育,还去美国留学,英语也一定会说点儿。
与此相比,水木可是上了大学又中途退学的。
那么,水木就必须迅速充当“从两个大学毕业”的高等知识分子。尽管有多津子的强化“教育”,恐怕水木也难以披上这层伪装的。
于是水木意识到如果这一段走不下去可就前功尽弃了。
“不要紧,其实那个人的教养也并不那么高。他上大学只是为了混个名声玩玩而已。我看你的头脑和才干不亚于他,素质也好。一郎念过的书我正好都带着。如果你用心看一看,很快就会追上一郎的水平的。他虽然在美国念了大学还毕了业,但实际上是中途退了学的。那所大学入学容易退学难,因为它极重名声。一郎是和学校大闹一场,翻了脸后才出来的。”
“可他毕竟还是会英语的呀!”
“他虽然是在美国,但英语并不怎么样,想说话时也不必非得用英语不可。美国是个各国人都有的国家,许多情况下都有同一国家或同一民族的人居住在一起。一郎在那儿时也就能慢慢地说几句什么‘哪儿有女人?’或‘香烟、火柴’之类的话。”
说完,多津子嘲讽般地笑了笑。她这一笑不要紧,在她的鼻子两旁微微出现了几道皱纹。不知为什么水木看到这个样子便回想起了这个妖媚多情的女人的阴险和恶毒面孔来。
由于多津子的特别训练,水木终于大体上掌握了财川家族人际关系的各个要点。作为总一郎的直系儿子,只有一郎一个人。但一郎还有一个叔叔和一个姑姑,还有一个表弟和一个表妹。总一郎的弟弟,也就是一郎的叔叔聪次,现为财川商事的副社长,并且还兼任着一家与财川商事有关系的企业的董事。
总一郎的妹妹,即一郎的姑姑惠子的丈夫谷口敏胜,是同一商社的常务董事,并兼任商社下属的“财川观光”的副社长。
“这三个人是你最棘手的对手。他们中只有二个人,也就是你的叔叔和姑姑知道你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不过,最近四年一郎一直在美国,所以他们并不清楚他这几年的事情。”
“那么总一郎有没有情妇?”
“这个不太清楚,但目前确实还没有他提出的什么‘养子’。至于有没有情妇,就不好讲了。”
“我们新婚旅行一回去,会不会马上分配给我什么新职务?”
“在你定婚的同时,已经宣布你是财川商事的常务董事了。一上班,就要先去公司,和公司职员照面,寒暄一番,这是第一关。你将要作为财川集团的下一代统帅而受到全体职员瞩目。”
“可我最不善长进行什么演说了。”
‘别担心。一郎的口才也不怎么样。如果你在这一点上做得太好了,反而要引起怀疑的。”
“在公司都干什么事情?”
“也没有什么大事。因为你是挂名董事,所以只不过是在公司的董事办公室里露露面而已,接触一下公司内部和周围的人,事,也就这些吧。对你来说,这是一个改换面目的极好机会,要借此与以前的一郎一刀两断。”
“那我和总一郎、叔叔、姑姑第一次见面时,会不会突然向我提一些意外的事情呢?”
“尽可能地让我来替你回答。如有比较困难的问题,我会接过去的。”
“我怎么越来越害怕了。”
“这会儿了怎么还这个样子?!你必须大胆起来!你不是已经把一郎的尸体隐藏起来了吗?如果这—点被人知道了,你可就全完了!我再问你,尸体到底隐藏得怎么样?”
“放心吧!那是连当地人都不去的地方,根本不会有人去注意那种地方。”
“万一被人发现了呢?”
”那也说不清是谁杀死的一郎吧?”
”那么说,连我也不知道了?”
“如果杀死一郎的凶手又发现了我,即一郎又活了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的吧?”
“凶手是最大的敌人,尤其当他发现死了的人又活在了这个人世上的时候。如果从凶手杀死一郎的动机上分析,最有直接利害关系的就是聪次、惠子和谷口三个人。如果没有了一郎,他们就会瓜分总一郎的继承权。如果他们三个人当中有一个是凶手的话,他们就会知道你是个冒牌货。无论如何他们要剥下你的伪装。但正是这一点对他们来说也是致命的关键处,所以他们还不至于敢当面把你揭穿。”
“为什么?”
“因为很明白,知道你是冒名顶替的人,必定是杀人凶手呀!”
“那也可以从别的角度来识破我的伪装呀!”
“这样他们就必须抓住明确的证据。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说你是冒充者,这对凶手来说是非常危险的。所以,如果你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有谁表现出强烈的吃惊,那个人就最有可能是凶手或和凶手是一伙的。”
“那么,这帮家伙就会不择手段地加害于我吧?”
说到这里,水木刚意识到这一问题的严重性,不由得身子一颤。多津子像是看透了水木的心思似地说道:
“你多加小心就是了嘛!”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确实,看到自己杀死了的人又活了过来的凶手,开始是会大吃一惊的,但等他冷静下来时,肯定会设法再进行一次袭击来除掉这个又“活”了的人。
如果确实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凶手也许已经在做这方面的准备了。如果是在新婚旅行中丈夫被人杀死,妻子当然是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那么多津子继承财川家的财产之事也将成为泡影。
凶手肯定怀疑这个人是否真的“活”了过来。
他们之所以改变了所住旅馆,就是为了甩掉凶手的跟踪。所以当他们转到这个温泉旅馆时十分谨慎小心,防备有人注意或被跟踪。当他们确认背后没有可疑的目光时,才放心大胆地住了下来。
他们正在按预定的计划进行着。
“大体明天就该回去了。就要进到财川家了。努力干吧,我的一郎!”
在这旅馆的最后一个平安夜里,他们俩人几乎毫无睡意,只是坐在窗口,向东京的方向望着。透过那浓重而不见星星的夜空,他们只看到忽明:忽暗的闪电映在遥远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