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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走进沈志强的家里后,心情变得舒畅起来,沈志强没有骗她,一厅二室的居室只有他一人住,儿子小虎的户口落在爷爷家里,爷爷也愿意让小虎留在他身边,尤其老大嫁给沈志强后,小虎左一个“妈妈”右一个“妈妈”叫着,但从来不讨老大的手脚,这些事老大都会告诉姆妈,而姆妈除了偷偷地塞点散碎的钱给老大,剩下的也只能流泪了。
一天,姆妈把一张百元人民币硬塞给沈志强,说回去给小虎买点吃的和学习用品,让沈志强感到特别温暖,回去后逢人就说他丈姆娘人好,让老大的脸上有十足的光彩。老大问沈志强,姆妈如果偏心老二,侬会和我不开心吗?沈志强说,老二是残疾人,姆妈有偏心也应该,更何况老二是阿拉两个人的媒人,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晚上,老大睡在五尺半的大床上,梦里也会笑出声来,过去与沈伟生活一起,哪有自主权?姆妈从住院到出院主要是她来照顾,如果换了过去,怎么也要和沈伟先商量后定夺,现在一切由她自己做主安排。老大看沈志强的水产生意辛苦而又难做,沈志强也认为与其两个人各干各的,还不如一起干,但又考虑到水产生意不是女人干的活,决定改行。一天,两个人从医院出来看见一个卖馄饨的摊位,顿时产生了灵感,一起摆摊卖馄饨,节省下来的时间可以照顾姆妈。
原以为是一种计划或打算,没想到第二天沈志强就不让老大外出打工,告诉老大,他去水产市场,看看摊位能转卖多少钱,然后再找个卖馄饨的摊位,叫她耐心呆在家里等他的消息。老大笑沈志强这么火急火燎,却劝她在家耐心等待。侬出门,我就在家收拾一下吧,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以后让姆妈来我家能看到新的面貌。老大见沈志强换鞋子之际,顺口说道。
收拾家的时候,老大想起姆妈上次与她说家里还有一套没用过的碗碟盘,早晚要拿回来,今天就走一趟吧。于是,老大换了一件衣服,出门了。当姆妈见到老大一个人回来,不知为何原因,胆战心惊。老大抱住姆妈问她的胆子怎么会越来越小?连忙向姆妈解释沈志强今天为什么没有和她一起来的缘由。听完老大的解释,姆妈的一颗心总算平静下来。
侬是家中的老大,但为什么不站出来阻止老二和祁峰之间的争吵呢?其实姆妈明白自己说这句话等于白说,望着一脸尴尬的老大,情不自禁地流出眼泪,和自己纠结道,明明你们仨都是姆妈的女儿,都活得那么不容易,可为什么姆妈不由自主地会偏向老二?老大被姆妈这么一哭,鼻子一酸也哭了起来,仿佛只有眼泪才能洗去过去的不舒心。
听说常宝庆也向沈志强敲过竹杠,是吧?姆妈突然问道,使得老大连忙收起眼泪,不敢直面回答,出院前医生特意关照她不能让病人再生气,所以火上加油的事不能做,按沈志强的说法不管怎么说老二是他俩的媒人,即使敲竹杠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尽量轻描淡写过去吧。姆妈,侬好好养身体,其他事不用侬操心。姆妈用她干瘪无血色的手抚摸着老大的脸,意味深长地说道,跟着沈志强可能会吃点体力上的苦,卖馄饨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但是精神上侬不会像过去那样受苦,好好和沈志强过下半辈子的日子,好赖是常宝庆和老二他俩撮合你俩的。姆妈说到此,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想开口又不知怎么说,躲开老大的视线,流下眼泪。老大不停地劝说姆妈,有什么话统统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这样对身体只有坏处。
常宝庆被钱栗谷狠狠地打了一顿,听老二说要打官司叫他坐牢,连添添在一旁也说她恨死阿姨了。姆妈禁不住老大的一再劝说,终于说出她的担忧,然后告诫老大,千万不能让祁峰知道添添恨死她。当老大问为什么,姆妈说,添添以后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侬说谁来养添添?老大一下子明白过来,明确表示,我虽然是家中的老大,但我不会插手去管这些事,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和沈志强过好日子,还有照顾好侬。
帮姆妈洗漱完毕,拿走姆妈藏了好多年的一套碗碟盘回家。没过多久,楼底的小孙领着添添放学回来了。姆妈一方面为了去道谢小孙,另一方面想赶快把添添领上楼,却忘记自己刚从医院出来还没有恢复的身体,哪能走得轻松?楼上楼下邻居,还用得着谢吗?侬给我的任务完成了。小孙见一脸憔悴的姆妈,刚说完这句话,只见添添带着老气横秋的神情,提醒外婆,阿姨欠我一套运动服,她什么时候送过来?
姆妈一阵愕然。小孙连忙揭穿添添的鬼把戏,说添添在说谎。于是,小孙拿自己的一双儿女举例说明,她的儿女从来不干涉大人之间的事,不能因为这个和大人说谎。姆妈用虚弱的目光朝向小孙,一手扶住楼梯的扶手,一手有气无力地摇摇手,小孙看着她这样子,无可奈何,不要说了,都怪我爱管闲事,侬上楼休息吧。
上楼后,添添拉住外婆的手,问道,爸爸躺在医院里会死吗?又说如果爸爸死了,她要那个打她爸爸的人养她。姆妈看着添添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心脏跳得厉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站不起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