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京。
一辆解放牌大卡车亮着明晃晃的车灯在柏油马路上疾驰。
驾驶室里,司机神情专注地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
司机身旁,坐着张光、延军。
风雨夜,银川某旅社一小房内。
张光对刘力贞说:“这就是我失约的原因。”
“这些天你都去了哪些地方?”刘力贞问。
“闲来无事,正好领略北国风光。”张光又陷入回忆中……
风和日丽,秋高气爽。
张光徜徉在大草原中的一条小溪边上,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显得神情恬静。
天气晴朗。
滔滔黄河在山川间汹涌前行。
大河上空,不时有几只鸟儿掠过。
黄河岸边的湿地上,张光悠闲地漫步。
朔风呼啸。
一望无垠的腾格里沙漠飞沙走石。
张光用手护着眼晴,在沙漠边上疾走。
刘力贞和张光在风雨中的银川会面后,一直待到雨住天晴才动身前往陕北。关于从银川出发后的经历,刘力贞给本书作者的有关资料中,有她写的几段生动的记述:我和张光乘坐的“汽车出了银川市,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奔驰。天空是那么高,那么蓝,空气又是那么清新,但这一切都抹不掉我心中的悲苦。好在汽车上的乘客,不管是干部,还是农民,都问寒问暖,互相照顾,没有一个人提‘文化大革命’的事儿。”
“路过吴忠,张光下车买了几个哈密瓜,拿上车分给大家吃。”
“到了定边,一眼望去,这里仿佛受过洗劫一般,街面七零八落,到处长满野草。四周的墙上贴满了大字报和标语。我们走到一个贴报栏,发现有陕西日报的‘百丑图’,仔细看,上面有张光的头像,还有‘通缉令’。我对张光说,‘老张,你的模样还给装点了一下。’他说,‘不然,何以能叫百丑图呢!’接着,他说‘这里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旋即,我们迅速离开。”
到了定边,也就进了陕北。不久,刘力贞和张光就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吴旗,这里是刘志丹夫人同桂荣的家乡,与刘志丹家乡近在咫尺。当地老百姓听说刘志丹女儿和女婿回到了陕北,纷纷请他们到自己家中住,热情地招待他们,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的刘力贞和张光在这里度过了一段温暖平静的时光。
古城西安巍然壮观的城墙。
城墙上,乔小桥和闺蜜肖岚由西向东漫步。
乔小桥前段时间从北京回到西安,本想继续上班。但在火车上她想到,她帮助老师刘力贞的丈夫张光逃离西安,造反派可能不会放过她。况且,她陪着刘力贞在外逃亡一段时间,也没跟自己所在医院请假,医院会怎么看?思来想去,她决定到西安下车后先不回单位,也不回自己家,如果造反派要盯她,她的家和单位都是目标。
乔小桥下车后径直赶到她的闺蜜、她所在医院办公室主任肖岚的家。正好肖岚下班回来。晚饭后,肖岚告诉乔小桥,最近有两个造反派多次来咱们医院找你,我对他们说,乔小桥参加红卫兵大串联,到全国各地闹革命去了。因为我也不太清楚你的去向,就向医院领导说,你向院办公室请假,要参加红卫兵大串联。医院领导不高兴地叫道,她的组织纪律观念哪去了?我便打圆场说,现在的青年人一听“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口号,就热血沸腾,信马由缰了。肖岚安排乔小桥在自己家里吃住一些日子,这天是星期日,二人便一同登上城墙,观光散心。
“我不能一直在你家住下去,我觉得我还是离开西安。”乔小桥边走,边对肖岚说。
“现在到处造反,停工停产,秩序混乱,你往哪儿去呢?”肖岚侧转头看看比她小十岁的乔小桥,“你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为了安全起见,你就住在我家里,等风头过去再说。”
“肖姐,我想好了,我决定答应我男友的要求,现在就跟他结婚。”乔小桥笑着说罢,接着又道,“延军多次跟我说,他爷爷急着抱孙子,可我虽然不想结婚,现在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你已过了法定结婚年龄,能结婚就结吧!”肖岚笑道,“你不是说,你和男友感情挺好,况且,他还是四个兜的青年军官,是个有出息的小伙子嘛!”
“那么,肖姐也认为我现在结婚好?”乔小桥扭头天真地望着肖岚。
“好,好!”肖岚笑着拍拍乔小桥的肩头,接着道,“我明天就给你开个结婚介绍信,你拿上还去北京吧!”
北京郊外一座人民解放军军营。
一座大院里,一排平房前停放几辆黄颜色军用小吉普。延军驾驶其中一辆刚出院门,看见一个像乔小桥的女子从林荫道走来。
延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放慢车速,定睛细看,果真是乔小桥,他喜出望外,把车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叫道:“小桥!”
乔小桥也看清楚是延军,二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乔小桥哭了起来。
“小桥,我昨夜梦见了你!”延军掏出纸巾擦去未婚妻脸庞上的泪水,“没想到美梦成真,你怎么又来了?”
乔小桥破涕为笑:“你爷爷不是想抱孙子嘛!我想满足他老人家的愿望。”
“小桥,你真是我的心肝宝贝,你善解人意,对我们延家功德无量!”延军激动地在乔小桥脸蛋上亲了一下。
由于有乔小桥所在医院办公室开的证明她性别、年龄、未婚等有关事项的介绍信,延军与乔小桥很快便结婚了。此时,延军已由连指导员提为副营长。乔小桥成为随军家属。在军营附近的军人家属区,延副营长有了平房改造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家,乔小桥成为这家的女主人。很快,乔小桥被安排在营区军人卫生所当了一名军医。不久,乔小桥怀孕了,第二年,她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夫妻俩给女儿取名“延乔美”。
张光和刘力贞在陕北吴旗受到老百姓热烈欢迎和热情接待。大家知道刘志丹将军的女儿女婿回来了,许多家庭都请他们去吃住,纷纷杀猪宰羊,好菜好饭招待,让他们深切感受到,当地老百姓对刘志丹将军一家的深情厚义。
在吴旗休养生息一个多月后,张光和刘力贞的身体得到了较好的恢复。一天,张光对刘力贞说:“我想去南梁革命根据地旧址看看,吴旗离那里不远。”
“好,我也想去看看。”刘力贞接着道,“南梁离二将川也不远。杨大爷十多年前已从延安桥儿沟搬到二将川安家,咱们去南梁参观后,到二将川杨新庄,看看杨大爷一家。”
陇东,四面环山的南梁荔园堡,南梁革命根据地旧址。
刘力贞和张光行走在每一处革命遗迹前,不时驻足,详细观看。然后二人登上山顶,在山梁上徜徉。刘力贞感慨地说:“这就是我四五岁时,生活的地方!”
深秋的冷风在二将川呼啸,红日偏西,张光和刘力贞匆匆行走在川道上。
他们走着,走着,遇上一群觅草的羊,牧羊人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汉。
张光走到老汉跟前,笑了笑,问:“大爷,杨新庄离这儿还有多远?”
“往前走一二里,就到了!”牧羊老汉也笑了笑,“到了沟口,左边迎面一座山,有一条盘山小路,你们从小路上去,杨新庄在半山腰。”
“谢谢大爷。”张光说罢,和刘力贞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