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长白山天池,民间流传着许许多多美丽的传说。其中,流传最广的是,天池是天上的神镜变成的:相传王母娘娘有两个女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从来没人能判定姐妹俩究竟谁更漂亮。爱管闲事的太白金星李长庚那老头儿,就拿出一面神镜,对王母娘娘说,这面镜子的最神奇之处,是可以判别出你的两个女儿哪一个更漂亮。姐妹俩一照神镜,神镜给出的答案是妹妹比姐姐更美。姐姐不高兴了,一怒之下将神镜扔下瑶池,神镜飘飘摇摇落到了长白山上,变成了美丽的天池。

长白山最著名的就是山顶的天池。长白山天池是火山喷发自然形成盆状,积水而成的火山口湖,水面海拔2150米,是东北松花江、图们江、鸭绿江三江之源。火山喷发出来的灰白色玻璃质浮石堆积在火山口周围,形成了16座屹立的山峰,其中9座在我国境内,7座在朝鲜境内。

令人感到有趣却又无奈的是,长白山天池的天气预报,因为一向相当的不准确而饱受诟病。就因为长白山被人们宠的骄傲又任性,那脾气,那个性,根本不给气象部门面子,从来都是天马行空,我行我素,令人们哭笑不得。甭管你是什么身份,王侯将相,布衣平民,站在山下抬头望天,晴空万里,风和日丽,山上亦会如此吧?天气预报也是这么说的。于是,一个个满怀期望,欣然登山,盼一睹天池芳容。没想到,车子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刚过半山腰,阴云、浓雾、狂风、骤雨总会有一两样追着你、绕着你。当你七拐八拐终于来到峰顶,她却冷冷的扔给人们一句:“我还没梳妆,不见客!”所有人毫无例外,只能在云遮雾罩或狂风暴雨中,望着眼前的雾蒙蒙、雨蒙蒙或雪蒙蒙一声叹息了!

本人曾经有机会多次登顶,不知从哪次说起了。就说最近的一次吧,那是2019年的7月,我带我的小孙子游长白山。这也是我第七次回访长白主峰——白云峰,并荣幸的再一次居高临下目睹了天池那一潭宝石般的圣水。汽车在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上盘旋而上,从车窗向外望去,长白山在云雾中巍然耸立,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望着我们这些21世纪的游人。这时你会感觉,长白山用深邃的目光审视着你,毫不客气地洗涤和冲刷着你骨子里现代人的那点自得与傲慢。在这样的鄙视下,你会自惭形秽,像被神话里的仙术点中了一样,整个躯体在一点点缩小,缩小......小得像一只蝼蚁,一只甲虫,在庞然大物面前爬行,不敢仰视,不敢直面。在长白山这位声名赫赫的历史巨人面前,人显得无比卑微,无比孱弱,无比渺小。

长白山的雾似烟如云,触手可及,时聚时散。远观云遮雾罩,近看似有若无,给美丽的长白山群峰披上了一层淡淡的柔纱,更添了几分神秘。青山缭绕疑无路,蜿蜒曲折雾中行。随着高度的上升,山上的植被是那么的层次分明,齐刷刷的一会一变,五个决然不同的植物带轮流展出,活脱脱一个最理想的植物博览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尤其是接近顶层漫山遍野的苔原植被展现在眼前: 金红的笃斯越桔一片连一片; 娇黄的牛皮杜鹃斑斑点点; 刺蔷薇、八瓣莲,一丛深,一丛浅; 松毛翠、圆叶柳,凝露带香,碧绿清翠。间杂着红褐色的火山岩,将高山苔原点缀的五彩斑斓,活像是铺了一层锦绣地毯,古色古香,一望无边,怡神悦目,使人顿时眼界大开。

我们的车按照规定停在了白云峰下边约100米处的宽大停车场,我们下车步行登顶。此时的峰顶突然间就有一大片灰蒙蒙的云雾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尽管有狂风在不住地呼啸,却无法驱散眼前的阴霾。我们挺立于刚攀上的山顶。迎着海拔2600多米之上那七月初的凛冽云雾寒风,瞧着那翻腾着的滚滚乌云在快速的移动。我身旁一位女士的风衣像飘扬的旗帜,径自猎猎的响。听着这飒飒的声音,心里还真有说不出的舒坦。

几天前在长春的街头踯躅时,还连日被热浪袭扰,如入蒸笼,连做梦都想躲开烈焰似的阳光。此时,在长白山峰顶,刚冲出云雾悄悄挂在我头顶的红日怎么会变得雾蒙蒙凉飕飕的?那灼热和闪光的火焰,藏到哪儿去了?

我俯视着周围这一圈白茫茫的悬崖峭壁,瞧见附近不少背阴处嶙峋的岩石上还凝聚着终年不化的积雪。而紧挨着天池的峰峦,它本身就是白色的火山喷发物,也许在当年火山喷射时,燃尽了全部辉煌的色彩,只剩下恬淡和宁静的白色,陪伴着清黛的微波,于是在云雾的缭绕中,成了朦朦胧胧银色世界,静谧、神秘和空灵,真让人飘飘欲仙啊!苏东坡如果有幸来到这儿,会不会再动情的吟唱,“我欲乘风归去”呢?这敏感的诗人还惧怕“高处不胜寒”,会想到人间来“起舞弄清影”吗?

我虽然不惧高山顶上的寒冷,却也像苏东坡那样想赶下山去。大自然创造的绝美风光无论有多么令人惊叹,使人陶醉,让人放声欢唱,涕泪满襟,驰骋幻想,甚至发狂地爱恋,却不会有人情愿长久地驻留在这里。无论怎样埋怨庸俗的生活,大家也还是高高兴兴或悲悲切切地回到世间,因为命运早已被注定了,真不知道是悲剧还是喜剧?

长白山的天气就是奇特,正遐想时,其实也就二三十分钟的时间,这块较大的云团突然间就随风飘走了。此时的山顶,竟没有了一丝风,没有了一声响,静极了。红红的太阳照耀得满世界都亮晶晶光闪闪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天空一下子变得一望无际的湛蓝,不禁使人平息静气,端容凝目。此时,被群峰拥抱的长白山天池这位羞涩少女,完全撩开了她头上那块神秘的面纱,赤诚的坦露出它圣洁、清俊和秀美的脸庞。  

眼前碧玉凝脂般的天池会在顷刻间凝固你的呼吸,连同你的驱壳一块凝固在哪里。一时间,你会忘记尘世间一切烦恼,一切苦痛,净化你所有的奢求和欲望。

这的确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冷艳的美,美得让你忘我,让你忘情;美得让你不敢亲近,又不忍离开;美得让你无法忘怀,又无法超越。

长白山的天池客观的说,就是被16个山尖托着的一池又大又深的湖水。平时,我们看到的湖,都是一个平面,“卧”在地上。而长白山的天池却是“立体”的。“嵌”在群峰之中。所谓“嵌”,只有站在山顶往下才能看到。从山下往上看,只是一座山,锥形,硕大,越到跟前越陡。赶到爬上了巅峰,突然发现,脚下,很深很深的地方,嵌着一池碧蓝的湖水。像一只大碗,你就站在碗缘上。碗壁陡下,数百米之下是个平而又平的湖面,给你一个极大的震惊。因为居高临下,你能把整个湖面尽收眼底。虽然它的直径有三至四公里多。这么大的距离,如果平着看,是看不见彼岸的;可是,在这儿,你能轻而易举的看见对面的“碗壁”和“碗边”。完全是因为这个湖是个“立体”的。长白山的天池本是个大火山口,19世纪初还喷发过,因积水成湖,且终年有水由“碗沿”缺口叫“闼门”处溢出来,便有乘槎河,便有瀑布,便是松花江的源头。

骄阳直射湖面,波平如镜,湖水像绿翡翠般晶莹剔透,清澈透明。四周群峰环抱,青壁倒映,白云沉落,波光山影,相衬成画,天功妙成。啊!真是明湖艳绝!环视四周,沟壑纵横,红岩褐石,磷磷遍地。赤褐色的火山岩千姿百态;棕黄色的火山锥高耸成峰。千岩竞秀,万壑争流,断崖折壁,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株草。静谧的氛围中倍增寂静,使人心动神摇,遐思翩翩。想象着当年火山喷发时那天崩地裂的景象,雷鸣般的轰响震撼大地,山摇地动,顷刻间,火崩山烈,浓烟滚动,火光冲天,天昏地暗,赤焰飞天,灰沙蔽日。炽热的熔岩喷涌而出,倾泻而下......是何等惊心动魄的场面!是何样天翻地覆的变革?经过这火与热的洗礼,大自然以它无可比拟的威力,铸就了长白山顶天立地的身躯,造就了长白山沉毅不屈的性格。啊!鬼斧神工,沧海桑田,......而今,长白山高举天池一杯酒,欲将游客醉成仙,以此向所有来客表达它厚厚的深情。

读天池有如读佛偈禅语,读不懂天池,那站在峰顶看长白山与看照片无异。天水清冽,绝不侣鱼虾;晨洗彤阳,夜浴星月,非圣洁之物,半点灵光粘不得;白云悠悠,皆为过客。圣洁天池,人间仙境,只属于祥瑞的东方巨龙。

有传说,很久以前,天池里有个作孽多端的火魔。每年它要从地下喷一次大火,为了降服火魔,拯救百姓,一位名叫吉日纳的姑娘,抱着奇大的冰块,一头扎进火魔嘴里,钻进它的腹部。只听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山峰坍塌,大火熄灭。火魔喷火的山口,年复一年便被雨水填满。为了纪念吉日纳姑娘,给水池起了一个动听的名字——天池......

早在清朝时,当时的《长白山江岗志略》中说“自天池中有一怪物浮出水面,金黄色,头大如盆,方顶有角,长项多须,猎人以为是龙”。到了现代,气象人员、记者、游客都有人说亲眼所见,其影响力不亚于百慕大三角及威尼斯怪兽。但我自认为传说只不过是一种臆造。俗人不识祥机,却妄想用俗人的眼睛洞穿它的神秘,制造出所谓的“迷”。其实,天池就是天池,天池里根本就没有生命,这才是天池真正称奇之处。

其实,有与无之间相互转化,并无界限,就像登山未见山,涉水不见水,山在水中立,水在山间流,置身于物外,物乃在心中一样。天池里虽然没有生命,可它却孕育无限生命,它溢水为江,浩浩荡荡,一泄数千里,福泽千家,滋润万民,两岸万物生灵吮水而生,千年万年哪个不是她所哺育?

站在峰顶向下俯视时我在想,人只有以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待事物才会壮大自己的自信心。看景亦是同理。就像天上的神仙站在天宇,俯视凡尘云云众生的纷纷扰扰,所有的俗气和嘈杂顿时消失殆尽。人在这个环境下一定会变得超凡脱俗,不再叹息,不再迷茫,不再困扰,不再抱怨。心绪会渐渐地与脚下的白云合拍,飘渺灵动无牵无挂。也许,这才是得道的奥妙吧。

归程回头凝目,叠嶂层峦,青翠深邃,白云缭绕,群峰隐现,游人们恋恋不舍之情油然而生。有人把长白山比作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少女,说水是眼波,峰是秀眉,树是绿裳,云是霞帔,真的是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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