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天安门广场。

  延军、乔小桥在天安门对面不远处漫步。

  “虽然在书报和电影上不止一次地看过天安门城楼,但亲眼看到,这还是第一次。”乔小桥感慨地说罢,对延军笑了笑,接着又道,“每当我看到纪录开国大典那部珍贵的电影新闻记录片时,我就想到,如果刘志丹将军不牺牲,他也会在天安门上。”

  “刘志丹闹革命,只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延军说毕,深情地望着人民英雄纪念碑,接着道,“我们应该永远牢记革命先烈为人民共和国诞生建立的功绩。”

  “可是现在的文化大革命,把不少为共和国诞生做出巨大贡献的革命前辈安上各种罪名进行批判,还对一些牺牲的革命先烈进行诬蔑,甚至株连九族,哪里尊重革命功臣的功绩啊!”乔小桥痛心地说,“真不知这种疯天疯地的局面何时才能过去?”

  “总会过去的。”延军说,“毛主席教导我们,‘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嘛!”稍顿,接着道,“不过,现在一些造反派的做法确实太过分了,随随便便乱抓人,真不像话!最近抓来交我审查的不少人,我觉得都是无辜的。好多人,我当场就给放了,其中就包括张光。”

  “刘志丹将军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英勇奋战,鞠躬尽瘁,但推行左倾冒险主义的人却诬蔑他、加害他;想不到新中国诞生这么多年了,将军的后代还要遭受诬蔑和迫害,被迫逃亡!”乔小桥感慨万端地说罢,直叹气。

  “你不要难过了!”延军说,“公道自在人心!那些人诬蔑和迫害将军的后代,但你我和无数的老百姓爱护和保护他们!”

  “对,我掩护和帮助张光、刘力贞,就是老百姓保护他们的一种表现。”乔小桥稍顷,接着道,“本来我还想跟随刘力贞老师逃亡,但她坚决不让,让我回单位上班。”

  “你难得来京一次,反正西安乱哄哄的,你就在这儿多待些日子。”延军说。

  北京,同桂荣住宅。

  刘力贞在床上熟睡。

  同桂荣拿着一张《人民日报》坐在女儿身边,专注地看报。

  电话铃响了。

  同桂荣放下报纸,去接电话。

  北京,一公用电话亭。

  张光拿着电话:“妈,跌打丸很管用,我用上有了明显的效果。”

  北京,同桂荣住宅。

  同桂荣拿着电话:“你要坚持用药,直到伤愈为止。”稍顿,接着道,“贞娃也到了北京,现在就在我家里。让她接电话,可贞娃这会儿还睡着呢!你等着,我去叫醒她!”

  公用电话亭。

  张光拿着电话:“妈,别叫醒她。力贞为了我,操劳奔波,心力交瘁,她太累了!就让她在妈妈身边好好休息休息!”

  同桂荣住宅。

  刘力贞从熟睡中醒了过来。

  “妈,谁的电话?”刘力贞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贞娃,你醒了!”同桂荣拿着电话,“张光来电话说,我给他买的跌打丸管用。”

  刘力贞跳下床,从母亲手上接过电话:“张光,你到妈妈这儿来吧,快过来!”

  公用电话亭。

  张光拿着电话:“我不能去妈妈家,那里目标太明显,以免被造反派撞上!”稍停,他接着道,“如果你缓过劲儿,一小时后,咱们在东单街心公园会面,好吗?”


  北京,东单街心公园。

  刘力贞、张光在两个石凳上相对而坐。

  张光把削好的一个苹果递给刘力贞:“力贞,你又瘦了!”

  “你吃吧,我在妈妈那儿已吃过了!”刘力贞未接苹果,“你快说说,这几个月你是怎么过来的?”

  张光拿着削好的苹果,让刘力贞咬了一口,说:“我到郑州下了车。在那儿休息了一天,准备乘车到北京找个医院再检查一下眼睛。后来我想,造反派知道我在北京的关系,可能他们会先去北京;所以,我决定暂不去北京,就在郑州找了个医院检查了一下眼睛,又上了点药,然后就坐车去了焦作。焦作有咱表哥,造反派未必知道。我到了表哥家里,表哥一家热情地接待了我。但他家人多,却只有一间房子,无法住下。我便提出来,晚上我到火车站广场或候车室,可以随便找个地方睡,反正此时是夏季,用不着被褥,有块凉席就成。表哥过意不去,就让他的儿子陪我在火车站消磨时间。我还找了一些古典文学书籍,正好有空儿欣赏欣赏。”张光谈笑风生,丝毫也不像落难之人。

  稍顿,他接着道,“后来,我想,造反派要去北京,可能去过了吧。于是,前一阵儿,我就来到了北京,住在老朋友李根蒂家(李根蒂在地下时,是小学教员,张光是他的学生;到延安后,两人一起上了延安大学,后来都分配到报社工作。这时,李根蒂是文汇报驻京记者)。可是,不久李根蒂也被抓去接受批判,我不得不离开。后来,我又有一种感觉,造反派不会轻易放弃这儿。尤其是我跟母亲通话时,妈妈也说,有人打电话给她,打问咱俩的消息。我更觉得,我们在北京,仍然不安全。”

  刘力贞点了点头。

  “本想到另一表兄家,尽管他诚恳地让我住在他家,但我这种情况,怕连累了人家,所以就没有去!”张光又说。

  “好!”刘力贞接着道,“现在知识分子的日子大都不好过,你这么做很对。”

  “力贞,为了保护我,你吃了无数苦,受了许多罪,让我心里很不安啊!”张光一改平静轻松的口吻,“你快说说,你是怎么离开西安,怎么来到北京的?还有那位掩护我脱险的乔小桥,她的情况咋样?”

  北京火车站,乘客进站剪票口。

  延军一手持站台票,一手拎一个大包,与手持车票的乔小桥先后进站。


  北京站,涌动着许多人的站台。

  延军与乔小桥依依惜别。

  乔小桥拎着大包上了火车。

  列车缓缓启动。乔小桥头伸出车窗,频频向延军挥手。

  延军望着乔小桥,边在站台上奔跑,边向乔小桥挥手。


  北京,东单公园。

  刘力贞、张光在林荫间的一条石子路上漫步。

  “张光,今天你就去妈妈家,我做饭,让你好好吃一顿!”

  “力贞,你暂时住母亲家不要紧,我还是不去的好。”张光说,“我有一种感觉,他们会不会盯上了我?”

  “看来,你需要逃亡的时间还很长。”刘力贞叹口气,“现在,咱们两人都拿不到工资,经济来源已断。我想,一方面我们要省吃节用;另一方面,我先回西安看看情况,如果可行,我到单位上班,就有了收入,好安排咱们以后的生活。如果不行,再作别的打算。”

  “天快黑了,你回妈妈家吧。”张光说,“我还去那个小旅店住。”

  “明天上午九点咱们还到这儿来,我请母亲也来。”刘力贞说,“咱们在一起商量一下,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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