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冷风嗖嗖。
吴艾提着篮子走进县城一个副食品商场。她买了二斤猪肉，二斤鸡蛋和一些水果、蔬菜放进篮子，走了出来。
傍晚，吴艾四顾无人注意，便提着篮子，回到石梦的家。
她用随身带的钥匙打开院门，走进石梦住的窑洞。
窑洞里，石梦坐在床上，拿着碗筷吃晚饭。石老太太和石奇分别坐在地上放的小板凳上，围着饭桌，亦拿着碗筷吃饭。晚饭是素臊子面。
“妈，你回来了！”石奇站起来，高兴地说，“你还没吃饭吧？”
吴艾没回答儿子的话，只对他笑了笑。旋把篮子放到柜子上，对石老太太说，“妈，臊子面是你做的吧，你可别太累了，让小奇多干活。”
“我不累，现在好多活儿都是小奇做的。”石老太太站起来，对吴艾笑道，“你，你回来就好。”
“老石，现在身体咋样？”吴艾坐到床边，望着石梦接着道，“老石，对不起！”说着，用衣袖擦了擦滚下面庞的泪珠。
“没什么，没什么。”石梦笑了笑，对她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提了。我现在的身体有了好转，你不要担心。”
吴艾从衣兜掏出两个存折，说：“这是咱家的两个存折，一个上有存款两千元，一个上有一千元。这个有两千存款的存折，老石你拿着，你现在工资冻结，这两千块存款可解燃眉之急。这个一千块存款的存折，我先拿着，你如有急用，让小奇找我来取。”说罢，把有两千块存款的存款放到石梦手上。
石梦想说什么，却没出口。
石奇却有些不高兴地说：“妈，那么说，你还是不回家？”
“儿子，妈妈给你写了一封信，你看过，也可以让你大看看。”吴艾说罢，从衣袋里掏出那封信交给石奇，石奇赶紧打开看。
石梦和老母亲眼睛一齐望着石奇。石奇看过信，把信交给父亲，石梦接着看信，看过后，对吴艾道：“我理解你，谢谢你。”
老太太想问什么，却没问。
吴艾从柜子上提起篮子，打开篮盖，指着里面的东西，说：“这是我今天下午去副食品商店买的二斤猪肉，二斤豆腐，还有一些水果蔬菜，最近家里给老石和你们都改善一下生活。我本来想多买点肉，可咱们每人每月只有半斤肉票，也只能买这么多了。”
“小奇，你把肉切下一半，让你妈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上。”石梦对石奇道。
“好。”石奇准备拿肉去切，被吴艾制止，她接着道，“我也不大做饭，就去机关食堂吃点，拿上肉也不做。”
石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好。
她急忙去厨房拿了碗筷过来，在饭桌上的面条锅、臊汤盆，盛了一大碗面条端到吴艾面前：“别顾说话了，吃点饭吧！”
吴艾接过碗筷，坐在炕沿上，不一会儿，将面条吃光。石老太太又要给她盛，吴艾对她笑了笑，说：“妈，你去歇歇，我自己盛。”说毕，自己盛了一碗，也很快吃光了，旋即，放下碗筷，笑道：“这素臊子面也好吃，汤味很香，小奇要跟奶奶多学着点！”
“妈，你猜，今晚的素臊子面谁做的？”
“这么香的味，我估计是奶奶做的。”吴艾笑道。
“奶奶你说，谁做的？”石奇望着石老太太。
“今晚的素臊子面，还真是宝贝小奇做的！”石老太太笑道。
北京全聚德烤鸭店。
食客三三两两，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张光走进店内，掏出钱包，数数钱，内心独白：“刚好吃一顿烤鸭。”
他走到总台，犹豫不决，内心独白，继续道：“一顿烤鸭的钱可以维持半个月馒头加咸菜的生活，唉，吃了烤鸭，下一顿怎么办？”
张光思忖片刻，抹抹嘴角，收起钱包，悻悻地走出店门。
北京，夜色沉沉。
一胡同里，某旅馆地下室。
一个小房间内，昏暗的灯光下，张光躺在床上看一本破损的旧书。
张光面容憔悴，看着，看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阵骚动，一群造反派冲进旅馆，挨房间搜查。
不一会儿，这伙人便赶到了地下室。
造反派踢开小屋，几只手电筒的光束照在张光熟睡的脸上：“起来，起来，快起来！”
“啊！”张光被惊醒，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收拾一下行李，跟我们走！”一造反派冲他叫道。
“你们是什么人？”张光惊问。
连绵起伏，森林茂密的子午岭将陕西甘肃两省连在了一起。子午岭延伸到甘肃陇东华池境内，有一纵横交错的支脉叫老爷岭。距老爷岭不远有一条宽阔的川道，名曰“二将川”，到处绿树成荫，绿色满眼。二将川内有一座闻名遐迩的古城遗址，叫“二将城”。据传，二将城是北宋仁宗时期，朝廷委派范仲淹、韩琦两将军驻守此地，以抵御西夏入侵。便在此修筑了二将城驻军。由于有二将城，这条平展展的川道也成了远近闻名的二将川。
杨大爷一家从延安桥儿沟搬迁到陇东华池境内的二将川已经十多年。他们家现住在老爷岭下、二将川一条岔沟的半山腰。
这是一座土墙围着的农家小院。院外矗立几棵枝叶繁茂的钻天杨树，院内依山开挖的几孔土窑洞都安着整齐美观的门窗。
杨大爷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篮子，从中间窑洞走出来，准备往院外走。老伴扬高氏紧接着走出来，叫道：“老汉等一下，把煮鸡蛋都给娃带上！”
“我给佳佳已经带了两颗煮鸡蛋了，那两颗是让你吃的。”杨大爷停下脚步，道。
“佳佳爱吃煮鸡蛋，把这两颗也带给她。”杨高氏上前两步，将手里两颗煮鸡蛋放到杨大爷提的篮子里。
杨大爷提着篮子走出院子。
距杨大爷家一、二华里的山坳里，有几亩平缓的坡地，是杨大爷的自留地。
自留地上，一半长满绿油油的玉米，杆上结满了成熟的玉米棒子；一半横竖有序的西瓜、甜瓜蔓上，结满了西瓜、甜瓜。
自留地边上，有一座茅草搭的瓜棚，瓜棚不大也不小，里面铺着草甸子，草甸子上面铺着羊毛毡。清秀文静的杨佳佳在瓜棚里，聚精会神地看小说《水浒传》。
杨大爷走来，望着女儿，笑道：“佳佳，又偷懒了吧！”
“大，您可别赖我，我怎么又偷懒了？”杨佳佳从瓜棚里出来，撒娇道。
“没偷懒，一上午，连一个棒子都没掰啊！”杨大爷笑道。
“噢，我一看《水浒传》，就忘了掰玉米棒子的事儿。”杨佳佳说罢，接过杨大爷手提的篮子，“中午饭是什么呀？”
“炒洋芋条条，葱花油层饼饼，小米汤，煮鸡蛋。”杨大爷指着饭篮，“快吃，宝贝饿了吧？”
“还好，我看书常常会忘了饿。大，您吃了吗？”佳佳一边打开饭篮，一边望着杨大爷，问。
“我吃过了。”杨大爷说罢，又道，“闺女，你快吃饭，吃过，继续看书。”
“我吃过饭，就掰玉米棒子。”杨佳佳笑道。
杨大爷望着骄炎的太阳，对女儿道：“午后的太阳毒，不能把我闺女晒黑了。晒黑，可嫁不出去了！”
“大，我才多大，你就让我嫁人？”杨佳佳噘起嘴，“我不嫁人，我就跟着老大，老妈过一辈子！”
“傻闺女，咱这二将川好多女孩十七八岁都结了婚。你十八岁了，有好男孩子追求你，你不要拒绝。”杨大爷若有所思，继续道，“我和你妈就你这个宝贝女儿，当然舍不得让你嫁出去。如果有哪个好男孩子愿意做上门女婿，那就太好了！”
“大，以后咱们不再说这个话题。”杨佳佳一本正经，接着道，“我有我的考虑，现在不告诉您。”
“宝贝女儿，你有什么考虑，不告诉我？”杨大爷好奇地问。
“我以后告诉您和妈妈。”杨佳佳说罢，问道，“大，我替你写给刘力贞阿姨的信，都过去两个月了，怎么没有回信？”
“我也纳闷啊！”杨大爷皱起眉，“我也弄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回信？”说罢，指着饭篮，“佳佳，快吃饭，别让饭凉了哇！”旋即，提着瓜棚旁边一个空筐子，又道，“我去掰玉米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