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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工作时间很快过去,老二收拾完办公桌上的账本,回了家。到家后,见常宝庆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像模像样炒菜做饭,心里无不感到温暖和欣喜。正在拣菜的小孙操着洋泾浜的上海话对老二说,我家老张申请装电话机还没有回来,估计侬姆妈也去申请装电话机了。老二“卟哧”一笑,说,“侬家的老张”如果按装了电话机,就方便侬打长途电话给侬老家的老公了。
侬不要没话找话,上下楼邻居之间应该互相帮衬,没必要用刺激的话挖苦人,在我老家招女婿是被人瞧不起的,可是我从来没有小看常宝庆吧?小孙不甘示弱,一张涂满鲜亮口红的嘴像演说家一样,伶牙俐齿,让常宝庆和老二都傻了眼,甘拜下风。
吃晚饭的时候,姆妈抱着添添回来了,见满满一桌子菜,满心欢喜,说起话来也带有一种欢快节奏,姆妈告诉老二以后她可以直接从办公室打电话到家。老二突然想起刚才楼底下的小孙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说给姆妈听。常宝庆当着姆妈的面,不给面子,骂老二是神经病,随后把男人骂娘的出口语也带了出来。
刚刚还满心欢喜的姆妈听常宝庆满口脏话,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搀着刚学会走路的添添下了楼。正在灶前炒菜的小孙见了姆妈,马上迎了过来。前楼阿姨,以后侬想要搓麻将,就到我家里来搓,我和老张专门腾了一块地,但是要收一点费用的。姆妈没好气地回答小孙,人家棋牌室收费是包一顿饭的,侬做得到吗?
小孙正想说“这不是小菜一碟的事嘛”,姆妈早已无影无踪。小孙气鼓鼓地向手中菜勺出气,一边敲打一边自言自语,不就是假发阿姨搓麻将的场地不用收费嘛,可是谁为你们倒茶送水?谁为你们做饭做菜?搓麻将也不能饿肚子,都说你们上海人会享受,我看不见得。
而那边米粮开着车也朝回家的方向出发了。路上,正好看见姚妤婷从一家律所出来。米粮追上去,叫住她。非要打这场官司不可吗?姚妤婷装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一边说,被告有主动权吗?只能陪同,一边坐进车厢的副驾驶室。谁赢谁输都让你俩九泉之下的姆妈不得安宁,有这个必要吗?米粮说。
先不说这个,上午我打侬电话只是给侬一个建议,最终还是你们米家决定。姚妤婷直接把话题转到关于继续用或不用老二这件事。我知道了,米粮刚想把“常宝庆”的名字提到喉咙口,转念又咽了回去,先别和她说这些,等理清思路再说。
带我去哪儿?去侬家蹭饭?姚妤婷看着米粮的车一直往前开,便问道。米粮笑着说,如果今天侬没有地方吃饭就去我家吃饭,那何尝不可以呢?姚妤婷连忙说,好啊,那我关照侬,打官司这件事侬千万不要与侬父母和米糠讲。说着,向米粮的肩上靠去,嗨,我坦白地告诉侬吧,我不喜欢祁峰,但对于她姐姐这种碾压别人的德性,我看不惯,有本事明对明较量。
我知道从祁璐的所作所为,侬看到了冯吉对侬的阴影,侬与其说为祁峰打抱不平,不如说是从祁璐的举止看到了隐患,所以要我果断辞去还没有与公司签约合同的祁璐,是不是?米粮一边开着车,一边说。姚妤婷靠在米粮的肩膀上,似乎在闭目养神,又似乎在聚精会神听他说话。假如祁峰真的成为米家的人,那你俩从同窗变为妯娌了,米粮又说道。
我认为祁峰不一定会看上米糠。姚妤婷突然离开米粮的肩膀,说她虽然是学财经的,但关于心理学平时也读了不少,她不会看走眼,不信走着瞧。米粮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不用走着瞧,我那个兄弟是生活在理想国里,祁峰并不是。也难怪,他从小是父母亲带大的,而我小时候被寄养在舅舅家,一个人心智成熟与否,取决于年幼时环境和教育。
姚妤婷偷看到米粮一眼,投石问路,这次是不是给米糠一道难题,或者是一道选择题呢?米粮回答,让他做一道选择题并非是一件坏事。姚妤婷问是一道什么样的选择题?难不成侬也看出来米糠和祁峰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当侬在议论别人的时候,说不定别人也在议论我们俩,议论我们俩能否长久呢。
米粮来了一个急刹车,算是回答姚妤婷。姚妤婷狠狠地拧了米粮一把,说回家向侬姆妈告状。当米粮和姚妤婷一前一后上楼进门,刘老师正在教训把头埋得很低的米糠,米糠回答刘老师的话,声音是闷闷的,但还是能听得清的,当他发誓一定会吸取这次沉痛的教训,姚妤婷拍手鼓掌。刘老师见姚妤婷,教训米糠的声音也嘎然而止,话锋一转,说道,祁峰和她的姐姐是两回事,不要混为一谈。
姚妤婷尴尬地看了米粮一眼,却没有指望他站出来替她挡尴尬,心想,连这一点都不能承受,以后的日子还能处好婆媳关系吗?她定了定神,然后附和刘老师,说一些令她高兴的话。不过,一转身,等到剩下二人世界时,姚妤婷却显露出不买账的气势。哼,谁做侬姆妈的媳妇,得学会两张脸的本事。米粮说,刘老师没那么可怕,侬也没必要做两张脸。姚妤婷在米粮的手臂上重重地一掐,说道,想让侬不要离开我,我做两张脸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