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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二去米糠家族物流公司前一个晚上,开了一个家庭会议。老爸说这算什么家庭会议,都是一个人决定的事,他明天要到贵州出差,还得准备打点行李,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姆妈朝老爸挥挥手,示意同意他离席,然后把自己早已想好的看法直接与老二说,常宝庆在家里带添添,姆妈负责在家买汰烧,老二外出挣钱。老爸在三层阁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只会摇头叹气嚷嚷,男人窝在家里不找活干有什么出息?
次日吃罢早点心,老爸提着行李走下楼,坐在门口摘菜的老张向他打招呼也没心思理睬,直往前面走。进了火车厢找到自己座位后,这次又和他一起出差的老高觉得奇怪,问他这次怎么选软卧?老爸没好气地回答老高,偶尔犒劳自己有什么奇怪吗?老高本是开玩笑的,也没啥恶意要去伤害他,这么多年的朋友,彼此谁还不了解谁吗?老高感知我老爸莫名其妙的火气并不是冲他来的。自从姜红宇去读法律之后,也不知道他和祁峰还保持联系与否?
老高用这句话当作药引子。引药归经只不过起到向导作用,老爸自然明白老高说的啥意思,然而老爸身上的短处就是语言与思维无法同步,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在两唇一张一合哑声中完成。老高拍了拍老爸肩膀,笑着说道,我知道儿大不由爹娘,可侬不能因为这个原因故意避开我吧?如果领导这次不安排我俩一起出差,难道侬要一直躲避下去吗?
老爸拼命地摇头,连连说不是的,却没有下文可作解释,他知道这一切说到天边去都是自己理亏,内心不由自主地念叨,祁峰侬怎么不知道当老爸一番苦心?看到老爸这副模样,原本要坚持理论到底的老高于心不忍,动了恻隐之心。其实我听姜红宇说起过这件事,那都是小年轻的事,不能评判谁对谁错,一切随缘,我就是想不明白一件事,都说女儿要富养,可你们为什么要把祁峰当男孩一样穷养?老高欲说还休的样子,最后还是不客气地道了出来。
老爸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幸好随手可以拿起茶杯喝茶这个动作以挡去他的尴尬。老高看老爸那种尴尬,却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说都怪他不好,一直要认祁峰为干女儿,却从来没有争取认干女儿的仪式,他说这次出差回来,一定要选个日子举办一个仪式,如果做不了外甥媳妇,先认个干女儿总能行吗?
老爸虽然说这是打他的脸,但心里还是感觉到这是老高给他的台阶下,至少让他有喘气的机会,可恨的是脑子里挥不去的是那天米糠在添添周岁生日宴上的情景。这件事如果自己不说出来,老高是不会知道的,就让老高去安排吧,做人绝对不能过河拆桥。老祁,侬看今年上海纺织品市场购销非常活跃,其他行业都在面临下岗的危机,纺织女工依然是香饽饽。老高这句话让老爸听出意思了,这不是在说自家的老大吗?说到老大,不就又要提到祁峰了吗?老爸觉得这份人情债只有祁峰才能还清。
谁知第二天到了贵州之后,领导在当地最好的饭馆招待吃饭,竟然在饭馆碰到了姜红宇,连老高本人也没有想到。姜红宇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是说受当事人的委托来贵州取证。老高正想再多问一句,边上的老爸连忙阻止老高,然后把一张灿烂的笑脸朝向姜红宇,停顿了半天,才说完整一句话。
当姜红宇听到老爸的一句“我家祁峰一直念叨侬”,姜红宇确实心微澜,昨日明明是自己和祁峰通电话,姜红宇觉得多半是我老爸在隐瞒事实,或是心里有什么想法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反正他觉得这是他和我两个人之间的事,与长辈无关。不管怎么样,先等到他手中的事完成之后,马上约我和老爸出来吃饭。
等到姜红宇离开后,老高无不感叹我老爸有高明之处,而老爸也不谦虚,说律师不能泄露当事人的隐私,当舅舅如果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是在为难姜红宇吗?要知道这些常识是他平时翻书中了解的。老高先是一愣,然后开怀大笑说老爸真的是吹牛不打草稿,恐怕是从祁峰那儿得知姜红宇跳槽报考法律科目,才会爱屋及乌吧?否则逻辑上推理过不去,说得老爸的脸又开始红一阵白一阵。
晚上到了招待所,老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念叨着,我家祁峰今后的婚姻到底会是怎样?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家祁峰不会听她姆妈摆布的,一夜,不让自己的脑子有空闲的时候,手敲着脑门也好像没有减轻头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