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说:“姑奶奶,我听我姑爷爷讲过,刘志丹是大官,可跟咱老百姓吃的穿的全一样;他走到哪儿就把好事给老百姓做到哪儿。”
瞎老婆婆接着说:“你姑爷爷告诉我,全国的革命根据地快损失光了,就剩下咱陕北这最后一块根据地了。刘志丹为创建和保存这块革命根据地,吃尽了苦,受尽了罪,但他没怨没悔,忠诚为党,终于让陕北成了中央红军和中国革命的家。”
“姑奶奶,听说担任红二十八军军长、北路军总指挥的刘志丹将军,现在正率领部队东征,准备渡过黄河,去打日本鬼子。”秀秀说。
“路过咱这儿吗?”瞎婆婆问。
“听说路过。”秀秀道。
“小贵,过来!”瞎婆婆又叫。
小贵提着弹弓跑到奶奶身边:“又做甚呢?”
“去窑里把装红枣的笼子抱出来。”瞎婆婆挥了挥手。
小贵进去,旋即使劲抱着一个盛满红枣的笼子放到奶奶身边。
“去把那个装玉米面的布袋也拿出来。”瞎婆婆又说。
“布袋里的玉米面咋办?”
“倒在瓷盆里。”
小贵又进窑洞,片刻,拎着一只空布袋走到奶奶身边:“拿来了!”
“把布袋口打开。”瞎婆婆边说,边从笼子里摸索着捡出来几个又肥又大的枣放进布袋,接着说,“小贵,你也来捡,把笼子里的好枣都捡出来,放进布袋。”
“做甚用?”小贵问。
“帮奶奶做完活,奶奶就告诉你。”瞎奶奶眉宇间洋溢着愉悦的神情。
蓝天白云,空晴万里。
山坡上,山沟里,一家家,一户户的老百姓手提甸甸的篮子,肩挑沉沉的担子,扶老携幼,涌向一条川道。
静静的小河从两面山中间川道里流过,清清的河水倒映着蓝天、白云。右岸山脚下一个宽阔的农庄大院里,成千上万的群众和红军扭着秧歌,尽情联欢,四乡八村的老百姓仍不断涌来。
这是陕北绥德县群众欢迎东征路经此地的红军北路军的场面,特别是群众为能见到陕北人民的领袖、红军北路军总指挥、红二十八军军长刘志丹而激动万分。老乡们拿着他们带来的粮食、副食、果品,纷纷叫道:“老刘,请收下我们的心意!”“老刘,我们要跟你去打日本!”“老刘爱百姓,百姓爱志丹!”
中等偏高,头戴嵌着五星的红军帽,身着灰色红军军服,皮肤白净,眉目清秀,嘴角上挂着微笑的刘志丹挥手向老百姓说:“谢谢乡亲们,谢谢大家支持咱们红军抗日!”旋即,他指着身边穿灰布军装,戴红军帽,蓄络腮胡子的周恩来,向群众说,“乡亲们,你们知道这是谁吗?”老百姓面面相觑。
刘志丹高兴地说:“乡亲们,这是咱们党中央副主席、我上黄埔军校时的周恩来老师。”
老百姓山呼雷动:“周副主席好!”“周副主席辛苦了!”
小贵拉着瞎婆婆的手,匆匆地赶到热闹的大院,瞎婆婆背着一个装满红枣的布袋子。
人山人海,非常拥挤,瞎婆婆虽然看不见,但她感觉到了。她叫道:“乡亲们,让让路,让我也看看咱老刘,看看刘志丹!”
渐渐地,小贵引着的瞎婆婆快挤到刘志丹跟前了。
“老刘在哪?志丹在哪?”瞎婆婆张望着叫道。
刘志丹和周恩来等人闻声赶到,刘志丹上前扶着瞎婆婆的胳膊:“老妈妈,我是刘志丹!”
“噢,你就是老刘,就是志丹。我日日夜夜盼望着见到你,今天总算盼到了!”瞎婆婆说着,把背着的红枣袋递到刘志丹手上,“这是我自家枣树上结的枣,请老刘尝尝。”
警卫员问瞎婆婆,“老妈妈,你来看我们刘军长,可是您的眼睛……”
“我的眼睛看不见,可是我有手,我要用手摸摸老百姓的恩人。”说罢,她伸出双手触摸刘志丹,从头到脚,边摸边说,“老刘哇,您爱老百姓,老百姓也爱您哪!”然后,她站起来说,“老刘,你东征回来后,一定还要路过咱这儿。我要给您做一双鞋,让您穿着我做的鞋给咱老百姓打天下!”她拉着小贵的手,又对刘志丹说,“老刘,这是我的孙子小贵,他长大后,我让他跟您干革命!”
西北野战军医院住院部,刘崇桂病房。王涛英入神地听刘崇桂讲故事。
刘崇桂叹口气继续道:“可是,当我奶奶摸索着双手,一针针,一线线为刘志丹将军做好一双布鞋,等他东征回来穿时,却传来了他在前线阵亡的噩耗,我和奶奶都哭肿了眼睛。不多时,我爷爷从外地回来了,他亦悲痛欲绝,泪流不止。我爷爷和奶奶商量后,从此给我取名刘崇桂,意即崇敬刘景桂(刘志丹名景桂,字志丹),纪念刘志丹!”
王涛英望着刘崇桂,眼里闪着泪花:“刘志丹将军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英勇献身,永远值得人们崇敬,你的名字取得好,取得好!”
“听说,刘志丹将军有一个女儿,不知她现在哪儿?”刘崇桂望着王涛英。
“你想见她吗?”王涛英笑了笑。
“我真想看看她,看她长得跟刘将军一样不一样!”刘崇桂叫道。
“涛英,好消息,好消息!”刘力贞兴奋地从门外进来,“你们知道吗?咱西北野战军又在蟠龙镇打了一个大胜仗!”
“大胜仗?!”刘崇桂、王涛英异口同声。
“五月四日,我军一举攻克蟠龙镇,又全歼敌人一个旅!”刘力贞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乖乖,不到两个月,咱西北野战军就吃掉胡宗南三个旅!”刘崇桂高兴地叫道,“痛快,痛快!”
“这真是好消息!”王涛英高兴地说罢,转身对刘崇桂说,“你不是想见刘志丹将军的女儿吗?”
“是啊,是啊,她在哪儿?”刘崇桂急切地问。
“她……”王涛英话刚开头,刘力贞抢上前说道,“我知道她在哪儿。”
“你知道?”刘崇桂眼睛一亮。
王涛英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是咱西北野战军的一员。”刘力贞笑了笑。
“她在哪部分?”刘崇桂又急问。
“至于哪部分的,我了解清楚后就告诉你。”刘力贞说罢,关切地看着刘崇桂,“崇桂,你的伤都好了吗?”
“快了!”刘崇桂眼望门外,“我的心早已飞上前线,我不能坐在病榻上听胜利的消息!”
夜,安塞,吊耳沟村,刘力贞宿舍。
刘力真与王涛英坐在煤油灯下翻阅工作日志。
“力贞,你为什么不让崇桂知道你就是刘将军的女儿呢?”王涛英皱着眉,问。
“我希望大家把我当作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刘力贞拍拍王涛英的肩头,“为什么要让人家知道我是谁的后代呢?”
蓝天白云,阳光灿烂。
延安南关一条土街上人来人往,街道两旁的房屋上、墙壁上到处张贴着“打倒蒋介石!”“打倒胡宗南!”“收复民主圣地延安”等许多红红绿绿的标语口号。
杨大爷挑着盛有土豆、韭菜等蔬菜的两个小筐,在人流中穿行。
同桂荣家。
同桂荣和刘力贞在门前两棵树之间的绳子上往上搭刚洗过的衣服。
“妈,您回屋歇着吧,这些衣服我晾好了!”身着白衬衫、灰裤子的刘力贞把一件滴着水点的灰军裤搭在绳上,望着母亲说。
“这么多衣服、被单都是贞娃洗出来的,妈妈帮着晾一晾,又不累,歇什么?”穿着蓝衫黑裤的同桂荣从一个大盆里一摞衣服上拎起一件湿漉漉的衬衣,一边往绳子上搭,一边说。
杨大爷挑着担子走进院子。
刘力贞一眼就认出了他:“大爷,您从桥儿沟来吧?”
“这女娃好记性,这么长时间还没忘记我!”杨大爷把筐子放到地上,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老人家,快坐下,喝点水。”同桂荣赶忙搬来一个小凳子。
刘力贞进屋倒了一碗开水递给杨大爷:“喝点水,歇会儿。”
杨大爷接过碗坐在小凳上喝了几口水,叹口气说:“胡匪军占领延安后,城里城外都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好在咱毛主席、党中央英明,领导人民解放军在陕北战场和全国许多战场都打了大胜仗,只一年就把胡宗南赶出了延安!”
“往后咱老乡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刘力贞高兴地说。
“你在延安中学上学那阵儿,我想让你常来吃我种的甜瓜,可是你那么客气。”杨大爷放下水碗,“后来听说你在延中参加了西北野战军,到野战医院工作去了,你都做些什么工作呢?”
“我先在医院做文书工作,后来去延安大学学习。”
“延大……”杨大爷稍停,接着问道,“胡匪军占领延安那阵,延大搬到哪儿了?”
“搬了好几个地方,陕北、陇东、山西的山沟里,都安过家。”刘力贞笑道,“现在又搬回延安城了。大爷,你有空儿,请到我们学校看看。”
同桂荣把洗过的衣服、被单都搭在了绳子上,旋即对杨大爷说:“大伯,到屋里拉话,我给咱们剁乔面吃!”
“桂荣,这一年,你到哪儿去了?”杨大爷关切地问。
“我在山西。”同桂荣说罢,问道,“大伯,胡匪军让乡亲们吃了不少苦哇?”
“总算过来了!”杨大爷看着同桂荣、刘力贞,“我知道你们刚回延安,我给你们送来一点菜,你们一定得收下。”
“这可不行。”刘力贞摆摆手,“大爷,你们也很困难,我们不能要你的东西。你在这儿吃过饭后,还是把菜挑到街上卖了,补贴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