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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老爸领月薪的这天,还不见老爸回家,姆妈再也坐不住了,换了几辆公交车来到老爸的单位。而这天我被姜红宇约出去,正巧没能遇上姆妈。不过,这些天和老爸在一起搞设计的老高见到姆妈,马上放下手中的活,又是送水又是端茶,向姆妈解释,这些天来,领导派我来协助老祁,而老祁忙于设计图纸,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如果嫂子再不来接他回去,恐怕领导真的要派我把老祁送回家。

       望着老高一片热忱的样子,姆妈也觉得是一种假惺惺,思忖老高应该不会知道我老爸不回家真正原因吧?管他呢,他又没有亲眼目睹,随他怎么猜测吧,于是,绷在心里的那根弦稍稍松了一点。我们家祁峰考进上海外国语学院,我家老祁也不知道买巧克力表示表示。说着,姆妈从包里取出十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放到桌上,让老高能代送给大家。

       八月底处暑这个节气,白天还是非常闷热的。老高看桌上十盒精致包装的巧克力,不敢去碰,好像一碰就被融化掉了。他当然知道不能直白,这种打击人的事他老高是不会做的。谢谢嫂子,我第一次见到祁峰时,就要认她当我的干女儿,我的外甥姜红宇也非常欣赏她。话中有话,老高想我姆妈一定能听明白他说话的那层意思。果不其然,姆妈顺着老高的意思,寻问道,祁峰现在是不是和姜红宇呆在一起?

       就在这时,老爸手拿着一叠图纸从外面走进办公室,见到姆妈时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不由自主地愣住,攥紧自己手中的图纸,没再往前走一步。老高暗暗发笑,拿起桌上的巧克力,故意对我老爸说,老祁,侬也太小器了,祁峰考进大学,也不知道买巧克力给我们甜甜嘴,还让嫂子特意跑过来送巧克力。

       老爸似有领悟,却好像更加糊涂了,他那种思维与语言不能同步的致命点真让人看得心急如焚,怎么就这样僵持下去,真把厂当家了不成?既然嫂子自己找台阶了,作为男人也得顺着台阶下吧。当老高说,今天姜红宇把祁峰约出去喝茶,估计祁峰今天也能回家,不信,叫他跟他打个赌,老爸才缓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椅上。

       没等下班时间,老爸和姆妈就一起回了家,而我与姜红宇还在希尔顿酒店的咖啡厅。他没有食言,那天说一定会把认识我以前的故事找个时间告诉我的承诺兑现了。我们对面而坐,仿佛我耳边响起一阵预备铃声,像学生一样抬头正看向前方的讲台,讲台上站立着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老师。

       姜红宇在讲他的故事时,就像事先打好腹稿似的,详略得当,有条不紊,从他的目光里我能感觉得到他留给我的是一个不带问号的问题,让我自己去解析,在他的故事里去找回答案。他父亲在那个年代被迫害致死,母亲因受到刺激而落下了精神分裂病症。老高并不是他的亲舅舅,而是邻居,“舅舅 ”这个称呼是姜红宇十一岁那年到老高家吃年夜饭的时候叫上的。几年后,母亲也离世,姜红宇正式搬进终生未娶的老高家住,这么多年,老高对他视如己出的关爱,让他的骨子里也渐生出爱憎分明和倔强的秉性。冯吉是他上夜大的时候认识的,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的思维模式不同,三观也越来越不合,是他俩最终分手的导火线。冯吉说姜红宇的父母死在这个房间里,晦气,不能做他俩的新婚房,非要姜红宇换房或者重新安排房子。姜红宇忍无可忍,提出分手,冯吉要求他赔偿她五千元才能算两清。姜红宇咬紧牙关,东凑西借,通知她来拿钱时,冯吉是挽着一个男子过来的。工作这些年,越来越感觉到除了业务知识外,法律知识是多么急需要补课。姜红宇说到这里,冷不防笑起来,与其说他早有报考律师资格证书的心思,还不如说是常宝庆和冯吉他俩共同促使他当机立断。快速调整心态是一副自救药,不能因为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

       是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不能以你的意志为转移,就静观其变。我似乎找到了答案,同时为找到答案而开心。这世上像冯吉这样的女人不是少数,但也不属于多数。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到逻辑上出现了问题。少数和多数当中还能用什么数字来表示呢?我想去纠正,却被姜红宇抢言,其实我一直在摆正你我之间的关系,不时调节自己矛盾心理,今天只想当着侬的面说,愿侬在大学里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男友,如果大学里找不到志同道合的,就到社会上寻觅,如果再找不到称心的,就回过头来找我。

       他见我疑惑不解,微微一笑,说,到那个时候我应该考出律师资格证,如果有谁欺侮侬,我可以用法律武器来为侬辩护。我听后不知是喜还是忧,就像品尝杯中的咖啡,分不清是苦涩还是甜?看似找到答案,却在疑惑中失去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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