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老二晚上回到家后,与姆妈汇报常宝庆的姆妈从老家回来想与她见上一面的事,姆妈回想白天在车站的情景,相信老朱头没有说瞎话,就等几天吧。想到这里,姆妈连忙叮嘱老二,这些天千万别与祁峰较劲,要学会当姐姐的样子。老二愣了一下,不知姆妈突然冒出这句话的缘由,但是姆妈点拨老二几句,老二就很快明白过来。

       姆妈,电视台要来采访我们粮油店,我也有可能上镜头。老二不厌其烦地描述今天开会策划如何在镜头前展示粮油人的风貌。姆妈一遍一遍地听,并帮她出主意,上镜头时做打算盘的姿势更显示出侬职业的风采。老二兴奋地在姆妈脸上亲昵,说真是想到一块去了,她也觉得给记者留下打算盘的镜头很有腔调,要知道自己珠算比赛获得局里第一名。

       正当她俩说得心欢,老爸和我先后进了家门。其实我比老爸要早到家,只不过阿彩大概听到我的脚步声音,连忙从屋子里走出来,一把拉住我,说傍晚我姆妈在小贩手中买麻将牌,准备叫邻居上我家搓麻将,她担心吵闹声影响楼底下人的休息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那些男的会把阴沟当成小便池。我笑阿彩看走了眼,我在家里哪有说话的份,有想法直接和我姆妈去说,说不过就吵架,甚至还可以报派出所。阿彩说她也这么说报派出所,但是侬姆妈和假发阿姨说木板的儿子小警察也喜欢搓麻将。就这样,我迟进了家门。

       我上楼后,见老爸已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吃起来,姆妈也准备要为我盛饭。我说我吃过了,和姜红宇一起吃的饭。姆妈把准备盛饭的手缩了回去,下意识地看着吃得正香的老爸,我明白姆妈的小心思,不就是要老爸亲口向她汇报有关情况吗?没有必要叫老爸难做人,我来解释就可以了。于是,我又补充了一句,姜红宇请我看一些英语资料,他给我报酬的,并请我吃饭。

       在一旁的老二听到我这句话,似乎坐不住了,开始把她要上电视台被采访的事向老爸和我陈述了一遍,然后指着五斗橱上那十二寸彩色电视机,问我,侬晓得上电视台被采访的感觉吗?我摇摇头,但心里却在说这有什么可以值得炫耀的呢?老二见我摇头,开始兴奋起来,不管我同意与否,要为我补上一课,问我中国粮食变迁史知多少?中国粮食定量供应制度会不会向市场经济发展?

      听姜红宇讲,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发展,势必要牺牲一些人。我冷冷地回答她后,就朝三层阁方向去了。走到楼梯中央,好像想起什么,连忙返回下来,对老二说后楼的衣橱夹层有一双甘草送给我的芭蕾舞鞋,麻烦她让我进去取一下。老二斜眼朝我看了一眼,一定想要用什么话来回击我,也许我想歪了,她并没有想回击我的意思,而是和气地回答我,侬自己进去拿。姆妈见老二和我心平气和地交流,会心地笑了,

       不一会儿,我手拿芭蕾舞鞋从后楼出来,经过前楼的房间,然后准备上三层阁的楼梯时,被姆妈叫住。一定是准备盘问我高考分数的事了,我心里猜测。其实录取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录取,姆妈能把心思花在我身上吗?我心里边琢磨边等候姆妈发话。既然侬和姜红宇确定恋爱关系,那就不能随便与其他异性过分热情,人家送给侬芭蕾舞鞋,只是做个纪念,不要整天想着在异性面前展示侬的虚荣。另外,既然确定关系了,就不要偷偷摸摸,干啥让左邻右舍曲解呢?

       姆妈一开口就没法刹车,让我插不上嘴,只是心里嘀咕,谁说我和姜红宇确定恋爱关系了?为什么我和异性交往就说是偷偷摸摸?凭什么你们让我朝东,我必须朝东呢?比我大九岁的老大只不过嫁出去才一年多的时间,我多呆几年在家难道不可以吗?

       谁知,第二天吃罢早饭,常宝庆和他的父母以及兄长们两手满满地到了我家。松动的木地板被这么多人踩,发出像地震一样的响声。这要干嘛啊?我来不及躲避,只能将身子贴在墙壁上,看他们在小小的前楼屁股贴屁股转动。从他们对话里我一下子明白了姆妈是来真的,要常宝庆入赘。

       亲家,屋子虽小,但毕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打算把前楼让给老二和常宝庆当婚房,我和她爸住到三层阁,后楼就改为客厅。姆妈从楼下几乎是奔着上来的,一到楼口,就说开了,也没有注意贴在墙壁上的我。姆妈在自己的想象中构图,那我该何去何从?

       我们怎么会嫌弃呢?侬能把常宝庆当成儿子看待,我们感激也来不及呢。像是排练过似的,一家人竟然会异口同声。如果我是姆妈的儿子,我还会这样不招她待见吗?趁他们交流得正欢时,我从姆妈的后背捱过去,然后朝楼下奔去。我奔到弄堂口,做了一个肢体伸长的动作时,闭上眼睛用鼻子深深呼吸,当我睁开眼睛,却发现常宝庆已站在我的面前。侬姆妈怎么不把侬许配给我呢?常宝庆诡异一笑,令人不寒而栗。

      放肆!我害怕逃跑而去。不知怎么搞的,竟然跑到榆林路口。我这是在干嘛?明天就要去学校参加毕业典礼了,想见与不想见的明天都会见到。这个小男生能扫除我多少困惑?还不如到姜红宇那儿,把他当一回垃圾桶吧。想到此,返回原路,朝车站方向奔去。祁峰!我回过身,原来是周逸平朝我这边走来。

      毕业典礼的通知收到了吗?改头换面的周逸平一脸神采奕奕,见不到任何不开心的痕迹。是啊,凭什么希望别人和自己一样遇到不开心的事呢?不管录取与否,我都会规划自己的人生。明天毕业典礼侬准备表演什么节目?我们再一起合演一段《雷雨》好吗?周逸平见我发呆的样子,继续问道。

      我摇摇头。明天有人陪我一起来,我一定要独立完成一个节目,来显示我的独立性。过去不管什么原因,是侬和别人一起演《雷雨》的,那就让遗憾永远留存下来吧。我终于找到托辞,周逸平似乎听出了我的画外音,尴尬地问道,侬以为姚妤婷各方面都比侬优秀吗?

      是啊,我为什么要和别人作比较呢?别人又凭啥和我作比较呢?抬头朝周逸平看去,只见他一脸委屈的样子,好像要等我去解锁。我向他扮了一个鬼脸,再次重复,我想独立完成一个节目,只是证明自己有能力独立。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