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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妈与亲家不欢而散后,却在公交车站上巧遇老朱头,老朱头见到姆妈,像见到一尊发财佛似的,说他自己傻人有傻福,和我姆妈调换的大连路房子没有多久就得到被冻结的消息,听说顶多后年周围动迁造大楼。姆妈的血压突然上升,硬把自己的手抓住站牌栏杆,告诫自己不能露色。
然而,难堪的脸色还是让老朱头看见了。难道侬家老祁没有说过他工作单位增配他一间亭子间就是为了等动迁吗?起先我也不知道有这种事,是我家女儿告诉我的,所以我同意与侬房子对换。老朱头自鸣得意的表情,正好与姆妈此刻的心情成反比,姆妈心里不仅痛骂自家的老祁,同时也在骂老朱头,得了便宜还卖乖,去占侬的便宜吧!
听常家姆妈说她想与侬聊聊,我说这件事就用不着我操心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老朱头见姆妈忿忿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便道出了常家姆妈上次对他说两亲家想见个面的事,当时他就说常宝庆和祁璐俩小年青自己会传达的,此时既然遇见了,就顺便传个话。听说常家姆妈非常喜欢侬家老二,又说常宝庆能遇上侬这样丈姆娘,是常家前世修来的福。
想要上车的姆妈,听老朱头这么一说,脚步不由自主退缩了回来。其实上次老二回家后与她提起过这件事,只是老大那些烦心事暂时让她没有顾上。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与老二的未来婆婆见个面,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她聊聊。于是,姆妈恳请老朱头带她去见见,或者把住址告诉她。老朱头说常家姆妈去老家探亲了,过几天才能回来,还是让侬家老二来传话吧。
就这样,姆妈和老朱头道了别,去菜市场兜了一圈之后才回了家。走进门,进了灶披间,看见阿彩在灶前煎炸中午吃剩的馄饨,满灶披间的油烟味呛人,姆妈一手捂着嘴,一手扑打油烟,好像在暗示阿彩什么。阿彩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姆妈说,祁峰中午在我家吃了馄饨,然后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开车带她兜风去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姆妈把马甲袋里的菜一一放到洗菜盆,耐心地听阿彩汇报工作。家里就这点事,还能说到天边去吗?她家女儿虽然现在只是初三学生,但长成人之后也得谈恋爱和嫁人。我家祁峰这个年龄为什么不能谈恋爱呢?姆妈反问自己之后,心里也微微得到平静。噢,我家祁峰虽然不像老二是学霸级的,但她英语成绩在年级上可排得上前几名,她爸的朋友要我家祁峰去帮点忙。姆妈短短的一句话,虚荣心却占上了风。
就在阿彩不知道如何应接我姆妈的话时,一阵兜售麻将牌的吆喝声传了过来,“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在炒股”,小贩身背一个大布包,手上还拿着一盒麻将,见姆妈在后门口择菜,便迎上去。姆妈说,改革开放真是好,过去禁止的东西如今解禁了。说着,就开始与小贩讨价还价起来。小贩也似乎看准了姆妈的心理,报上最高一个价,只要侬购买下来,任侬怎么还价,总会有个赚头。
当姆妈乐不可支地买下小贩手中的一副麻将牌时,木板等邻居也纷纷凑上前来看热闹。有的说以后有空可以凑一起搓麻将了,有的说,麻将是老二的姆妈买下的,谁要玩牌谁要付租费,也有的说,那么场地呢?按这个说法就是到谁家搓麻将还得付场地费。站在边上看热闹的阿彩憋不住了,向那些在嚷嚷的人说道,其实你们也可以掏钱买麻将牌啊。
侬的意思阿拉听出来了,啥人到老二的家搓麻将侬是不答应的,是要影响楼下人家休息的,是吧?假发阿姨虽然没有一根发头,但人极聪明,七十多岁的人脑子反应敏捷,一句话好像说中了阿彩的要害,阿彩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嘴仍旧不依不饶,说那就到派出所让公家人来评评理。姆妈在一旁轻轻地说了一句“木板的儿子就是小警察”,让假发阿姨很快接住姆妈的话,是啊,小警察也爱搓麻将,搓麻将是坏事吗?阿彩觉得眼前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秀才遇到兵了,只能败阵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