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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假十天里,沈伟没有带老大去任何地方度假,只是在家休息,按沈伟的说法就是老大需要补觉。而老大也屈指算过婚假一结束就是夜班,所以利用婚假时间养精蓄锐不是一件坏事。
然而,姆妈可不是这么想,如果以后怀孕有孩子,那再三班倒岂不太累了吗?于是,有一天晚上姆妈与老爸商量,能否再让他通个路子把老大调到常日班车间里?没有想到老爸没有经过思考,干净利落回答姆妈,侬以为厂子是我开的吗?姆妈呆呆地愣了一下,心里好像在说侬迭个老头子今天说话怎么这样利落?不过,姆妈马上找到了话柄,回应老爸,侬不要偏心祁峰,她心大着呢,到时不要把侬卖了算谢天谢地了。
接下来老爸回答姆妈的话不像刚才那么利落了,仍然是语言不能与思维同步。其实,老爸也怨自己这方面的短,明明心里知道自己有道理,却就是掰不过她。侬就不怕祁峰离家出走吗?最后,老爸还是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结果,他俩像打乒乓似的,侬一只球来我一只球去,可怜老爸总是一个捡球的人。老爸作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对姆妈说,等增配的房子下来之后,他就为老大调换岗位去托关系找人。
姆妈把球接住之后,就开始等待她心中的计划,她天天祈祷增配房子先下来,这样她才有底气和资本与老朱头谈交换房的事。不过祈福蛮灵光的,当老爸一拿到大连路上亭子间的钥匙之后,姆妈马上给老朱头打去一个电话。过了没几天,老朱头来了。他一到后楼马上解释这次来不是为了收房租,而是收回房子准备把它卖了。这不是更好吗?姆妈灵机一动,马上把她的想法告诉了老朱头。老朱头听完之后,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他回家与儿女商量之后,最晚明天给她答复。
果然,次日一早,老朱头又过来了,同意姆妈的想法,等到双方去房产中心办理手续的过程中,老朱头还做了一回红娘,把他老友的儿子介绍给了老二。姆妈情不自禁地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念叨这些天没有白白的祈祷,她激动地对老朱头说,事成之后给侬吃十八只蹄髈。
当这一消息第一时间传到楼底下阿彩的耳里之后,阿彩马上提醒姆妈,招女婿这件事要慎重考虑才是,不能以为招进来就会对自己的女儿好。然而,阿彩心直口快并没有讨到一个好,姆妈冷笑了几声算是回敬了她,气得阿彩逢人便说“吃力不讨好阿王炒年糕”,不要以为自作聪明,吃苦头的日子在后头呢。隔壁王姨也许是因为上次媒人没有做成的缘故,于是也火上加油一把,在楼道上你一言我一语不停地议论,直到我放学踏进楼道她们才闭了口,然后各回各的家门。
晚饭期间,姆妈让我们先吃,而她只是打开“蝴蝶牌”缝纫机,为我那套破了的棉毛衫裤修补一下。我不知哪来的火,走到姆妈的跟前,一把将姆妈手中的破衣衫夺过来,然后索性用剪刀将它们彻底粉碎。我也是侬的女儿,我就是那么不待见吗?就算是我向侬借钱,替我买几件新的衣服,等我有了工作我一并还侬。我终于哭出声来。
姆妈发呆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会冲撞她。尽管她也一边哭一边说她准备修补之后自己穿,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一旁的老二开始为姆妈打抱不平,说着说着,她竟然说,我有天生的资本,而她没有,姆妈偏心她一点,也抵不过我天生的资本。这个时候,老爸扒完最后一口饭之后,向正在伤心不已的姆妈说,他准备去托关系找朋友帮老大调换常日班的事,姆妈才逐渐恢复平静。
事也凑巧,几天后的某上午,老爸去纺织人力资源部的路上,正好遇见也从这方向赶的老高。老高就是老爸隔壁科室的同事,那天他也出席了老大的婚宴。老高曾和老爸开玩笑,如果再晚一天他就要出差去,吃喜酒只能和他擦肩而过了。当老高问老爸干嘛去纺织人力资源部,老爸道出原委。老高说干嘛要绕这么大圈子呢?找到他一切事不都解决了吗?老爸窃喜。当老高说忙不是白帮的,是有交换的,老爸的两道眉紧缩起来,问什么交换?老高让老爸别那么紧张,就是他那个在国企当副总的外甥姜红宇,今年正好三十岁,想促成我和他认识。
老爸吃惊不小。他掰着手指,思维却不能与语言相同步,吞吞吐吐地说了半天才说出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祁峰还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他二女儿这个年龄处对象还早了些,更何况是我。老高被老爸那一根筋的样子啼笑皆非。他说又不是让他们马上结婚,只是当长辈的让两个孩子认识,侬以为是包办婚姻吗?
老爸被老高这么一说,也没有可反驳之声了。老高说他看人还是蛮准确的,正因为如此,才与他老祁能交往到现在。老爸受宠若惊,他只要别人给他戴高帽子,他有可能找不到北。这次亲自来找人托关系,不就是要在家中重新找回一份威信吗?于是,他对老高说,能否等我小女高考结束后再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