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过后必有彩虹,中共满洲省委最后领导者小骆同志,果断的启用游击队建军时就参与的,在王永江为党代表二次受挫时期的老队长出山。来整顿汤原游击队现在的严重问题,他就是传说中身中四弹未死在家养伤的杨登仁(老杨)。有的说是在省城,有的说是得救之后始终藏身鹤立岗。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健康,也毫无怨言地接受了组织上交给的重任。主要是因为他资格老、威望高、有很强的组织能力,这把人(中上层领导)都熟悉和某种因素。

  到任前小骆委员指示:“田习文解决民生团领导时,仅仅是解决了二、三个领袖,对于留在队内的几个家伙未作应有的防备;并未把反民生团的斗争,开展到全队伍及全党全团,而主要是全反日会中去。因此民生团便得以继续其破坏党的威信的手段”,总之是要求汤原游击队要彻底解决民生团的问题。

  一九三五年六月,汤原游击队在反民生团的斗争上,缺乏经验。操之过急,方法简单粗暴,造成重大恶劣的政治影响。一时一片哗然,再加上军长抽大烟,许多队员也染上这恶劣习惯,不正之风;冯志刚率五七队出走;田习文战死后队内的政治工作空缺,纪律散淡;地方后勤配合力度不够,不能及时发军饷,给逃兵、意志不坚定者造成可乘之机;一些骨干、中层领导干部裴敬天、张兴德、徐光海、马德山、金正国、吴一光等受到冷落。这是一直关注着这支革命武装的成长、发展、壮大的老杨同志抓到的主要矛盾。因为他经历过李福臣建队的第一次失败;和王永江一起的大意失‘荆州’的第二次受挫。这次应当怎么办,重任在肩。就任时秘密求得地下党一卦。“不能就事论事,要大局着眼,往长远看。”

  自己身体又不能亲自出征,上级领导又对反民生团斗争特别重视。别说有没有,自己也曾经的老观念,对朝鲜人做派看不惯。你压不住他还不行,说不过他们。讲理论一套一套的,朝鲜话也听不明白。现在夏云杰虽然有缺点,还是有魄力的。也就是他还能压住茬,就得?一巴掌给个甜枣,稳住局势。再从长计议,两个老战友给的第一个锦囊是:“脊檩搪腰了加个?,用八号线给它摽直过来;敲打敲打四梁;稳定稳定八柱;看椽子不行的换一换。这房子不能让他倒塌,盖新的还不到时候。”自己身体不能出征,办法就是开会。大会、小会、座谈会,个别谈话。整顿作风,评功摆好,稳定大局,拢住人心。一上任,见面会上就对总队长下命令:“戴鸿宾,把夏云杰给我绑上。”

  “这——”

  “这什么这!我当大伙面宣布,这是省委领导的命令。‘把大烟忌了’还有缓,忌不了党就不要你了,别人也如是。懂不懂大烟的害处,打打仗犯大烟瘾了怎么整。这不是小事情,咱不像土匪、胡子,想咋地就咋滴。田政委他抽不抽?他咋就死在西北沟里了呢,多么大的阵仗啊,有没有日本人哪?和民生团有没有关系?知不知道这民生团的事在东满、南满死了多少人。大家别不当回事,也别拿它说事。我们中国工农红军汤原支队是中央挂号的,世界闻名的。载入史册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历经坎坷、磨难中走过来的。我们其中一员应是无比骄傲,自豪的,我们现在是在反法西斯。共产党的部队首长抽大烟成何体统,你绑不绑。这事就交给你了,两个月忌不了就是熊货,连你一起刷,有啥说的。你错杀不错杀暂且不论,这支队伍不能就这么堆尿下去。如果是错也有将功补过的机会,还有啥说的。”

  “是。”

  这一举动,一席话敲山震虎恰到好处。既拢住人心又鼓起风帆,统一了思想。让将士们明白了军队是跟党走,不是跟哪个人。允许犯错误,也允许改正错误。使官兵上下,看到了希望,斗志倍增。

  接下来就是注重四梁八柱的思想教育。观察潜力,考查能力,交办任务,预备长远大计。

  老杨打开第二个锦囊:“明察暗访、调兵遣将、鼓励战功、画大饼。”仅两、三个月,一是强迫忌烟。二是深入调查研究,广泛接触游击队官兵。梳理出十个大问题,其中七个方面是夏云杰的错误,有的还很严重。

  随着忌烟的成功,在老杨的号召下,全队毫不留情,严肃的开展批评自我批评。有时达到批斗会的状态,老夏则表现出虚心接受,痛改前非、痛哭流涕。批来批去,摆事实,讲道理。后来竟然公认:一早上‘四个中队长斩了俩,外加一个参谋长’谁有这样胆量、魄力!简直《三国演义》猛将张翼德啊。和日本人干还得这样人呐,错事变成了相反的影响。通过党内的民主讨论,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决定给记大过一次处分。有了戴罪立功的机会,放下包袱开动机器。挽救了汤原游击总队的又一次危机。这期间老杨苦口婆心,东奔西走,上下串连基本达到目的。找到了打开这把锁的钥匙,不必细表。有一件事情起了关键作用,当是对四梁八柱都进行过了的方法。兴许前边还不尽人意,再看看张元福如何。

  又是黄金秋来下达的口头通知,因为他俩不用介绍信,也不可能不信。杨政委约定明天早上八点钟在炭窑沟见面,距离猴石山也就五、六十里地。

  面见首长,时间要留有充分余地。不能迟到,不能让上级等下级。是好事还是孬事还不知道,看看时间现在就得启程。黄金秋说江那沿给你预备了两匹马,便带一个副官一行五人一同前往。好在采石场有汽车,江南就方便了,过江也好说,都没耽误事。

  五匹马在王甲长家蓄精养锐一小天,好草好料吃着。一行都是好骑手,履格节河西岸成型的圩堤策马扬鞭。因为此河发源于格金山,一百多里长,集汇好几个山头的水。是松花江下游的一个较大支流,史上曾经记载过四个名称。上游因发源地盛产黄金叫格金河,山地地段是东西走向。过了太平营(慈禧流放太平军采金的集中营)出了山口进入平川,转变为南北走向。便形成了上半截,下半截之称,当地人就叫它半截河。后来人民为了节制水流为农所用,人工筑成了两条拦河坝分流引水灌溉,因此下游便称之为格节河。又因为汤原、鹤立两县曾经分列时以此为界,又称过隔界河。

  天公不作美,正是定旱涝时节。连雨天,汛期河道就大大加宽,一般一尺多深。圩堤接头处连接上高地陡塄子,只有人行茅道。生出人工柳石拦河坝,节制水源,便有了汤原县最原始的水稻产区。马是好马,向导路熟,一会儿河西,一会儿河东。时而骑行,时而牵马钻猫道。奔奔咯咯北行一宿,衣服湿透,人困马乏。

  红日东升,曙光初上。映出西北山里双影彩虹。氤氲升腾,进入两山夹一沟的格金河口门炭窑沟。五匹马一撒欢跑进了熟悉的山道,没想到稍后的二马突遇绊马索失前蹄。扔下客驾,抖落抖落毛,朝伙伴们飞奔而去。张元福、孟长君缓过神来,两位战士笑呵的说:“张团长请跟我来。”转过山头,坳里就是孙臭嘴、阚犟眼子炭窑。

  二人进屋一愣,是大美人迎接他。张元福不无警惕的说:“怎么是你,咋回事。打麻将啊,也不是时候哇。”

  “这是我家啊,还记着打麻将啊,不认识人了。我为你可输了成千上万,挺过瘾。绝招还没施,你就过来了。迈出这一步,还升了官、发了财。你是不是得感谢感谢我,带没带,准备没准备。”

  “别闹了大妹子,你看我这一出。到底咋回事。”

  “进被窝躺炕头上眯一会儿吧,让他们给你烤烤衣裳。首长说八点半过来。”

  这一觉可挺舒服,炕头也热乎,被褥也暄乎。回笼觉属四大香之一这一说真不假。八点一刻老杨到了,看他睡得正香。也没惊动,端详来端详去,思考着。还剩三分钟,看他忽然坐起来,一分钟穿好衣服。习惯的喊一声:“来人。”

  老杨:“到。”

  张元福:“洗脸,去见首长。”

  随后孟长君端着洗脸水,裴成玉端着饭菜就进来了。裴成玉:“还不认识呀,怨不得的呢。这就是杨政委。”张元福一听马上立正行了一个标准军礼:“报告首长,汤原游击队第四中队队长张元福前来报到。”老杨和蔼的握了握这枪杆子磨的大手:“这不是军营,是个人家。不用这套。”

  “下级服从上级向来如此,见了首长不敬礼成何体统。”

  “你说得对,洗脸、吃饭、唠嗑,边吃边说吧。”

  洗脸的过程中,把心目的英雄和尊敬的首长比照。身材没有夏云杰魁梧,五官也不端正,嘴歪歪着,缺少半边牙齿;脖子上疤剌连着脸,耳朵还缺一旮沓;从行动上看左胳膊和腰间都受过伤。

  “你琢磨我哪,这是‘老来好’在此地给我留下的纪念。1933年6月我们在通河返回,带着不少嗬。天色已晚,回大本营还得爬挺远的山。就在这工棚子里宿营,没预料到。王永江的一个好朋友,狡猾的‘老来好’不知是见财起意还是谋反,还是受不了队上纪律约束。打着为于九江、孙玉刚报仇的旗号半夜就动手了。闯进了我们睡觉的屋,他拿着王永江赏给他的手枪冲他开枪就打。俺们南北炕睡,同时我也挨了别人一枪。挨我睡的裴锡哲、老韩突然被惊醒,刚一起身,中弹身亡,倒到我身上。应该说是裴兄弟替我挡了枪子,救我一命没死了,这不就是他姐家吗。我挨的枪是他们一伙进屋的,朝北炕打头我打的,使的是沙枪。以为我也死了,他们一伙带着值钱的东西,和几把好枪骂骂咧咧的滚犊子了。大老黑他们用八股牛给我止住血,抬到家(鹤立)。在我身上抠出来四个铅豆子,命保住了。落这个熊样,走道都费劲了,说话也漏风,可别笑话我。”

  擦干了脸张元福说:“哪能笑话你,敬佩还来不及呢。我说这上下老人,大家夥咋这么尊重你呢。连夏云杰、戴鸿宾和那些朝鲜人见你都咪咪的不敢支棱毛。我中队服从命令听指挥,请政委指示。”

  “别着忙,咱在这见面还有一个因素不知你明不明白,记不记得。你往外看还有没有印象,想当年我当队长时就想俘获你为我所用。李仁根设个套让你往里钻,先放出风说这一带有游击队活动。日本鬼子就派你带一队人马来抓,就在这不远。也不知你咋想的,是害怕、心虚还是有意思的,往山里放了一通枪就跑回去了。那回你要进去可也就逮住你了,让你跑掉了。我就觉得你这小子挺鬼,不好对付。”

  “你以为我那里能有你们的人,就不行你们那里也有我的人那?早有人指点我怎么对付你们,对付上边,对付地保,对付日本人的高招,我也不傻。”说说唠唠二人上炕骈腿大坐在饭桌一边一个吃早饭。一碟黄瓜咸菜,新薅的紫皮蒜,蘸盘酱,肥肉片子、窝窝头、小米稀粥。没想到大美人做的这饭菜,挺对老杨牙口、张老六胃口。知人知面而知心,还知道能吃多少,是什么关系。一边唠嗑一边吃,唏哩呼哢,谦谦让让三光下肚。饭后一颗烟小神仙一回,正题上级没说,下级更不问。张元福觉得首长谈话间有一个字发音不对,不知为什么?老也没整明白。他说日本鬼子不说‘日’他说‘意’本鬼子。

  “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这话八成是被裴成玉听见了。

  “这是要走哇,没事的,我离你们远远的。不听还不行吗。”

  首长:“不是那么回事,得上老营。”

  主人:“还没喝茶水泥。那拿点茶叶吧,走道好喝。烧开水一泡,连水带叶都进肚。稍微有点苦还有清香味,臭嘴说吃这饭不喝这茶不行。你看我这些年变了不是,再早我哪有我妹妹好看呢。”

  张元福:“还真是的,你咋不整点给成春喝呢?”

  “成年到辈连面也看不着几回,你跟她说。她八句话在那儿等你‘哪有你那闲大功夫’就没影了。到现在连个对象也没有,可怜不可怜。不知是真是假,她说,赶明个把日本鬼子打跑。要还活着,就管我要一个小子养老。”

  “都说地主、资本家、阔人才喝茶,你算啥呢。”

  “这是臭嘴教给我,我自己采的。坡上有的是,一片一片的就是刺玫果花。时间有限,‘谷雨’到‘小满’刚冒芽的,刚打的菇嘟。提前它没有,过了就不行了。”

  “这是妇女喝的茶叶,美容养颜,刮肠子油的。你说她老吃这肥肉片子,不喝茶行吗。抓一把尝尝吧,再多昝见面还不一定呢。走。”

  老杨的一声走,三个人憷憷的谁也没再出声,也没握手。五个人,五匹马。时而骑行,时而牵马攀登。攀登时三位随从牵马在后,两位携手奋力攀爬、挽臂搀扶前进。便心灵沟通,统一了思想。形成了挽救汤原游击队,挽救总队长夏云杰的思路和可行方案。道路的艰险难行,曲折漫长。跨过格金河水域,翻越青黑山岭,转道黑金和沟。经过十八盘,路过白皮营、红皮营、桦皮营、大青杨、黑瞎子仓都见到了战斗员,召开了座谈会。有十个八个的、有三十二十的。见到首长就又见到了光明一样,听了讲话就像蔫苗见到甘露雨水。进一步明确了方向,坚定了信念,鼓舞了斗志。张元福教唱《游击队之歌》:在这秘密的山林里有我们无数好兄弟——响彻天空回荡山谷。回声,共鸣让老首长刮目。二人形成一整套挽救队伍、队长的方案。老杨别有用心的,借口身体实在吃不消了,责成张元福一一布置。

  足足三天三宿到达了目的地,天空云消雾散,有人安排。一百天没沾金的夏云杰,又像铁塔一般站在门口等待首长和好兄弟。不过头发白了,浓密的胡须也花白了,仍不失英武,闪着泪花。紧紧抱抱这个抱抱那个,又三人紧紧的抱在一起,此时无声胜有声。

  老杨大声喊:“吴长江。”

  副官:“到。”

  老杨:“给首长理发,刮胡子。沐浴更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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