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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到家门口,正在灶披间的阿彩对我说,老二住院了,侬姆妈和老大去医院还没有回来,听说是得了甲肝。我下意识地朝冰冷的煤气灶台上看了一眼,没有回应阿彩的话,便朝楼上走去。正想摸钥匙开门,只见后楼的门打开,甘草穿了一款粉红色真丝连衣裙,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的眼睛突然一亮,下意识地多看她几眼,也忘记开自家的门。侬还没有吃饭吧?我这里有牛排和刚做好的罗宋汤,今晚就在我这里将就吧。甘草边说边把我拉进她的后楼。明明程风并不在屋子里,我却还要明知故问。她没有见怪,笑着对我说,他出差去了。

       甘草打开唱片机,一阵欢快的音乐很快迷漫在小小的斗室。她告诉我这是柴可夫斯基芭蕾舞剧《胡桃夹子》花之圆舞曲,随手做一个芭蕾舞姿,长叹了一声,多想在单纯而又神秘童话色彩里活着,可是我们都要长大。而她那优美的舞姿再次映入我的眼帘时,我情不自禁地告诉她,甘草大姐姐,今天放学后,我在教室里献丑了一把。

        如果穿上一款漂亮的裙子会更漂亮。甘草拉开抽屉,取出一款白纱裙要送给我,我心里不免紧张起来。我指了指一板之隔的前楼,甘草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收起准备送我的白纱裙,温和地说道,有时别人的世界自己无法挤进去,侬二姐是学霸,可我更喜欢你的模样。

       甘草怎么知道老二是学霸?对“学霸”这个词敏感不已的我,不知如何再说下去,只能睁大眼睛打量着她,仿佛要在疑问里拓展自己的思维。甘草依旧温和地说,上次前楼阿姨不是说过要侬学学老二吗?再说侬二姐把她过去的学习成绩单和奖状都给我看了。我恍然明白过来。

       也许是罗宋汤和饮料喝得有点多,想要解手。我执意要上自家马桶,便用钥匙开门进了前楼房间。当我直接朝三层阁的楼梯上去时,无意看到前楼的八仙桌上放着红烧肉和鸡毛菜等几个菜。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饱饱的肚子,但没有多去想,直爬三层阁。

       等到解手后,我又来到后楼,开门见山地问甘草,大姐姐,甲肝会传染吗?甘草温和地回答我,正因为会传染,侬二姐才被住进医院啊。说着,变着戏法不知从哪儿取出一瓶消毒液,我来不及拒绝,她抢先一步解释这不是礼物,而是公共道德。她看了看手腕上一款非常精致的表,依旧温和地说道,回侬的屋吧,侬姆妈和侬大姐也该回家了。

       当我正准备返回前楼,隔壁王姨忧心忡忡地走上来,叫住了我。我顺口告诉王姨,姆妈和老大去医院还没有回来,然后把门一关,上三层阁,只听见门外的王姨大声嚷嚷,怪不得侬姆妈不喜欢侬,这么不懂道理。接着,又听到甘草说话的声音,哪个当姆妈不喜欢自己的儿女,侬这句话说得过分了。王姨来劲了,感觉自己得趁这个机会与她较量一下。我小姑娘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连老朱头住的时间也没有我长呢,侬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然而,甘草不等王姨说完就把自己住的后楼门关上,剩下的就任王姨一个人嚷嚷,甘草把唱片机的音量调得更高一些,故意掩盖了王姨一个人唱独角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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