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平时常听姆妈讲,真不知道侬爸在为别人上设计图纸课时是什么样子?像侬爸这样的人必须要和外人保持距离,否则不知不觉会失去威信。老爸时而认同姆妈的说法,时而不承认自己在语言表达上的缺陷。其实老爸也在暗暗思忖,徒弟程风,怎么突然成了他的邻居呢?低头不见抬头见,还能保持师徒之间的距离吗?此时,见程风主动提出要和他聊聊,老爸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祁师傅,您说您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是真的吗?程风以试探的口吻问老爸。老爸木讷的目光朝向五斗橱上的三五牌座钟。时钟敲了两响,已是下午二点整。也许老爸感觉上早班的老大和读会计资格证书的老二都该下班和下课了,还有到隔壁串门的姆妈也该回来了,从空白的脑子里好不容易挖出一句话,我保证什么都不知道,但侬能保证侬家里人找不上门来吗?

         程风一脸的尴尬,摇摇头,低声回答,不会找上门来的,因为我们都发了毒誓。老爸紧紧盯住座钟,两只耳朵静听门外是否有楼梯声?一片安静,连后楼里也没有传出声音来。老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叹他俩住在这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生出麻烦来。祁师傅,您不是劝我用不着忌讳和顾虑吗?那您顾虑什么呢?程风觉得他有理由探问他师傅的内心活动。

         我建议你们再找其他地方的住处吧!老爸说这句话时,与他的思维同步,自己也觉得思路清爽,在这个没有秘密的住处,谁能保证能守住底线保持威信呢?程风微微点头,低沉地说道,祁师傅,您是知道的,租房都是三押一的规矩。而老爸脱口而出,二点十五分了!程风感到莫名其妙,不知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甘草打开唱片机,一曲芭蕾音乐缓缓地流出来。我惊呆了。甘草压压我的腿,或教我单腿半蹲,另一腿尽量让我往后伸直,自我感觉美极了。侬已经超过跳芭蕾的年龄,不过它能提升侬的气质,所以从现在开始坚持练习也是值得的。甘草像大姐姐一般传授经验,让我不自觉地感觉到她才是我的亲姐姐。

        姆妈的脚步声、老大和老二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将楼梯“咯吱咯吱”声变得有些扭曲,而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芭蕾舞曲从唱片中优雅而轻盈地飞出来,我已彻底忘记自己是前楼的祁峰。当老二大声地向姆妈揭发我在后楼跳舞,甘草急忙关闭唱机,然后把我挪到她的身后,对姆妈说,阿姨好,以后我和程风与您成邻居了。

        甘草示意面露尴尬的程风站到她身边来。程风看着上午在灶披间照面过的姆妈,心想,原来这就是祁师母啊。他正想开口叫一声“祁师母”,却转念一想不能这么叫,便顺着甘草的叫法叫了一声“阿姨”,然后向姆妈解释他俩是新婚,生活里不是缺这个就是少那个,所以特意来打个招呼,希望给予多多关照。

      老爸紧张的神色放松了一些,而姆妈的神经好像紧张起来。刚才她在隔壁王姨屋里,除了聊为老大介绍对象的事外,就说到了后楼老朱头出租给这对年轻人的事。此时,看到我不在家复习功课,而是在后楼跳什么芭蕾,当姆妈的怎么不紧张呢?以后的事谁能预料得到呢?

       是的,彼此多多关照。姆妈还是和气回应,同时叫我赶快回来。当我很不情愿回到前楼,准备朝三层阁楼梯爬,老二冷冷地刺我一句,侬这个年龄还想学芭蕾?侬即使心比天高,也是身为下贱。说完,故意反问我这句话出自哪部书?我冷冷地朝老二看去,姆妈担心我当着别人的面骂老二,连忙拽住我,我说,我身上的旧衣服经不住东拉西拽的,侬放心,我不会和侬的宝贝女儿一般见识的。

        姆妈尴尬不已,松开我,低着声却狠狠地说,侬难道不是我的女儿吗?长本事了。随后,低声转高声,长得漂亮是资本,但侬得意的时间还没有到,有本事学学老二,我喜欢“学霸”。甘草看着我被姆妈推回前楼,根本没有让她有解释的机会,无奈中流露出一丝委屈。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