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出身的团长固然喜欢土地,脚踏依兰、桦川两交界的浅山区。见大片大片的,界限清晰的耕田;吉林特色的庄园、村屯;泡沼、沟坡;风土民情。感觉出江南江北有些不同,社会发展快半拍,就连播种时间也早点;动刀割地时间也晚几天,庄稼籽粒就饱满。一样的小麦产量高,出粉率它也高,虽然一江之隔,可是日照、无霜期高于太平川。咱家那地、全部产业和这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农民成形,种地缴租,天经地义。地主和官、匪有勾结,欺小盟大。不是好不好,这个时代就这样。物产丰富,人多粮足,日本势力也鲜明。我媳妇眼力不错,卧龙这地方不错,美好的憧憬在脑海里生成。不把这小日本鬼子撵走我誓不为人,我们这大好山河岂容你践踏。江爱泉你对抗征粮、征兵不行,在我这就是犯了天条。今天我就掰掰你这个牙子,让你认识认识我张小七这红胡子的‘三只眼’。

  一路前行,正是打场之际。十里八村的谷垛、麦垛、苞米楼子林立,屡见不鲜。各场院正在打黄豆、打高粱,丰收在握。再加上媳妇讲的这一带一些美丽传说,初浅的党性教育和对苏联的美好宣传。更加野心勃勃,壮志待酬。

  特别加强连开进江家大院一百多人,江家管事的真预备了午饭。高粱米饭、大豆腐萝卜汤。和工夫匠、长工一样待承,几位头行请到祠堂议事室用餐。并加了个菜,炖大鹅土豆块。二掌柜、师爷陪着,江爱泉始终没露面。

  大掌柜你谱大,吃饭不陪咱不挑,但也心有不满。生成芥蒂,师爷看出来了,也会遮,对团长耳语:“他抽大烟,吃小锅。”这年头地主家可能也都这样,也不介意了。军人吃饭快,十几分钟就吃饱喝得,开始议事吧。

  二掌柜:“有啥事说说吧。”

  政委张兴德说:“你能做主吗?”

  “还行吧,无非就是拿俩钱呗,看看有没有道理。”师爷帮腔:“二掌柜说话好使,当半拉家,一般事都归他管。”

  政委:“我们是为落实农会下达的任务来的,给你的通知书收到了吧。咱也是先礼后兵,过号好几天了,都像你们这样不完了吗。”

  二掌柜:“这么一说你们是江北的了,听说你们挺英勇。把小鬼子打趴下不少,可我们这地界不归你们汤原管吧。孟家岗谢文东也来收,他名声比你们大不大。依兰县‘协皇军’还得要,人随王法草随风,不按时八节交行吗。你说这种点地容易吗,我说的是不是理。这事得禀报,调过来你要是大掌柜能把这么大的事让我做主吗。那叫两万多斤小麦和好几个人那。”

  张小七:“你挺会说呀,您俩好好商量,看谁能说过谁。师爷咱俩出去转转,让我羡慕羡慕这火龙沟。打跑了小日本我也来置点地。”二人转了一圈,站在中间岗梁上举目四面观瞧。三节地大长垄,两边各有荒坡保护水土,灌木丛生苜蓿草。一边一道沟溪之水汇聚成深不见底的黑鱼泡。泡子沿上住人家,有荒坡、有沟塘,成群散放的牛、羊、猪、狗。元福心中不禁羡慕也有数了,江家根本来底。人口、哥们、老婆孩子、产业、武装力量、品行等一问一答都明确了。进了马圈看了一遍,很不一般。看槽头,足够五辆大车的成年马。还有两个槽子正在喂着,精草细料,刀铡谷草不过寸,红高粱拌豆饼。明白这是准备夜班拉滚子的,爱马之人手拍一匹高头出众的‘菊花青’:“你是驾辕的,一样拉滚子屈材料了。不过吃的这么好,你也挺合事。牛打江山马坐殿吗。”摸摸马鬃,还贴贴脸。

  师爷见状,不无有意的又找到了说话机会:“团长喜欢马那是自然,自古英雄爱良驹也有一讲。你怎么搭眼一看就知道牠是辕马呢。”“老师,你没看它鞍鞯处、后鞧上有发绿的铜锈吗。都是鞑猷,鞧盖铜圈子留下的锈迹。”爱马之夫又伤感之情叨咕:“你也过口了,牙磨平了,蹄壿子也蹼地了,快进汤锅了。看样子还不减当年,多少能耐也白费了,啥马不都是一个下场吗。老了都一样,不过如此。”

  “这么说你是种地的出身了,这么了解马难得。可知曹操留下千古名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谢谢老师告诉我这些事,回去再说。”

  回到议事房屋,政委和二当家的还在辩论。争讲不休,也没结果。窗户外围一帮吃完午饭还没上课的学生,趴窗户台往屋里看热闹。见状,进屋的张小七已考虑成熟,曹操之术我也有。看来不动点横的不行,问:“怎么样,能不能办事?”

  “这么大的事我做不了主。”

  “谁能做主?”

  “那得老当家的。”

  “把他找来。”

  “明天吧。”

  张小七:“张广祥,来人。”

  “到。”

  “把姓江的学生,一个也别留。凡是江家后代都给我绑上,扔秧子房里。我没功夫等他,还明天呢。要活的让江爱泉上青黑山去找我。好说好商量不行,当汉奸论处。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张广祥的人动作迅速,三下五除二解决问题。张小七亲自过筛子姓江都绑了起来。八、九个,大小不一。六、七岁十七、八的都有,像惊弓之鸟。有的哭,有的尿裤子了。其中有一个十二、三岁个头不太高,穿的不咋好的大鼻涕罐挺尿性。冲张老七骂道:“X你妈,你不讲理。”

  “哦!好小子,有种。你叫啥名?”

  “江石缘,我看你能把我咋的,X你妈的。”

  师爷:“团长,这小孩有说道,体格还不好。脑子有毛病,还不大懂事。看在薄面放了吧。”

  “你管他叫爹,就让他领走你。”这小子还想骂,先生一把捂住嘴。小声说:“他跟我姓,叫沈震。”又偷偷对沈震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拽了过去。沈震眼珠子瞪溜圆没再骂出口。

  “大鼻涕罐,出好汉。我就得意你这样的,不惧敌。快点长,够个了跟我去当兵,打日本鬼子。”

  这大鼻涕罐有很多故事,唐七妹后来得知。据说他是江小脚子当年陪老婆婆,四月十八到慈云寺进香。回来的路上经过道台桥时花轱辘车打坞,小产而生。爹就是一个赶车老板子在族内也不怎么得烟抽,是有名的江大锉子。叔伯哥们中发微,上学时愿意写仿,挺好,老师夸‘道台桥上生,好好念书,长大了好当道台’

  吩咐张广祥:“把女生放了。这八个小子把嘴堵上,别让他们嚎。绑结实的,搁教室里。等他一点钟,别说我不讲理。”

  这一动横的惊动了全屯子,十来个家丁过来,也是干瞪眼。江爱泉和贵客没预料到游击队大白天的敢这么干,觉得也是慢待人家了。现在不得不出面,还劳动两位朋友,觉得面能挺大,做个说和人。从家来到村议事厅,小脸冷啰的:“慢待了,七兄弟。耳闻六弟义举成功了一番大事,如雷贯耳,震惊朝野。七弟也如此威武,老朽我大开眼界。据我所知共产党不允许来这套,恕我些许怠慢。近日也确实有贵人在此,也和抗日捐款有关。请高抬贵手,有个商量。”

  “怨我吗,我不这么整能见到你吗?你再晚来一会,就得到青黑山三道沟找我了。能这么客气吗,他谢文东、李华堂是你朋友,我咋的了。你离太平川近还是孟家岗近,我当他俩面问你,入不入‘抗日救国会’,不入的大地主当汉奸论处。我帮农民协会把你的地分了,你信不信。两位前辈,劳苦功高,声名远扬,我尊重。但你不懂我们江北共产党领导的招法,就你这么和地主捅捅咕咕,哈子人家要钱能长久吗。他能心甘情愿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们俩当说和人有资格,好使。但我告诉你,中共汤原中心县委在这里成立了区委,他就得听我们的。给不给你我不管,不给我们,我有办法治他。”

  李华堂一边鼓掌一边称赞:“小伙子有两下子,敢干,说的不错。我说夏云杰腰杆子这么硬实呢,手下的一个比一个强,交个朋友吧。”

  谢文东:“听说老夏那边搞得挺红火,自卫团都跑过去了。兵多、将广、粮食足,透漏点都什么好办法。要兵有兵要粮有粮,给我搪个桥,共产一下,联个手。”

  “简单地说就是在群众中建立农民协会、抗日联合会。两会组织说了算,‘按地亩征粮、一年一收;俩丁抽一,服兵役半年’。遇到像他们这样的,游击队出面解决。你现在去也行,得绑上你,都是你们的办法。不认不识的,俺们那嘎达也不是随便进的。问大事,你们知名人士得找夏军长联络,去不去,啥时候去我管不着。我公开告诉你,这里也有我们党组织,是谁、在哪我得保密。我今天这事得整明白的,就算犯错误了也得这么干了。敲钟问响,你还有啥说的。我给两位个面子,本想罚你一倍充当我团行动费。冲你出这事应当吧,首先是农会来了不好使。我来了还躲子我,不想交,连面都不露。咋办?认不认账。”

  “认、认。”

  “那好,限你三天具结。粮食交到‘世源泰粮栈’,兵落实到人头交给抗日民众联合会。肉票领回,我也好交差。别让我撕了票,你后悔就来不及了。若不然绑上你,换八个小孩,怎么样?”

  “别的,别的,差不了样。我找保人,请这二位给我担个保。”

  “你俩愿意担保吗?”

  异口同声:“愿意,愿意。江掌柜差不了事。”

  “你拿啥保,不认不识的,有你这样走江湖的吗?除非你们仨跟我走一趟青黑山。你不是要拜夏军长吗,正好。”

  “听说过江北胡子不开面,还真是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服气了。必然能成大事,夏云杰有道,手下咋摆弄这么好呢。”“不去也行,不完事你不能出这屯子和他们家。让他好吃好喝供着你,我陪着,还得再找一位保人咱耍三天钱。不知你们能不能请动,得江掌柜表态,出面。”

  谢文东:“这招挺好,你说找谁吧。”

  “徐自珍,行不行。”

  李华堂:“谁!”那位也问:“谁。”

  江爱泉:“我知道了,就怕我请不动。”

  “我张小七就不信那个邪了,你还害怕请不动。孟副官,跟几个人去,好说好商量不行也给我绑来。”其实区委书记刘仲民就在这帮战士中间,啥都明白。顾老太能不来吗,吓唬他们而已。

  张老七感觉收兵为时尚早,就开始逗是偶然相见的谢文东、李华堂。“两位前辈见笑了,共产党确实不让下边这么干,我兴许受处分。你说他江爱泉不听区委的,不过了这一关离汉奸还多远了?要是定了汉奸,老百姓乱棍把他打死都没场喊冤去。这么一想他是不是得感谢我你。恕我失礼,咱初次见面。拿什么证明你就是那大名鼎鼎的谢文东、李华堂呢?就是耍钱也得亮亮货吧。”

  “兄弟拐弯抹角说意思我明白,我身上带的钱你赢去算。不够这还有朋友,另外这还值两个吧。”亮出来随身带的盒子炮,骄傲的说:“这是我在日本关东军第10师团第63连队长饭冢大佐手里抢下来的,一枪把他毙了是民众救国军首领吧。”见状,李华堂也不示弱亮出佩刀,显出三寸不乱之舌:“此乃出自帅府,经李杜将军所赐。原东北军二十四旅一营长,现在中国自卫军吉林混成旅第二支队长。目前军饷没了,番号还在,人还在,也钻山了。落到这步田地,少帅也联系不上。听说他压寨西北,这东北满又现张小七。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所作所为我看到了希望。不行咱也投靠夏云杰吧。也算抗日第一枪,。”

  “晚生长见识了,耍钱是明天的事。这枪套、刀鞘让我带给军长转达您俩的诚意可好。我会不辱使命,抗日战争是大事。”

  二位表示:“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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