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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老二上班第三天的傍晚时分,老爸从广州出差回家了。老爸一到家,迫不及待地从包里取出各式各样新潮的时装。正在窗台口收衣服的老大,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抢过老爸手中的衣服,在镜子前试了又试,恨不能件件都属于她自己的。老爸由着老大试衣,看看老二和我都不在,便说,等你姆妈上楼来再说。
姆妈端着做好的菜上楼,我几乎与姆妈是一前一后进房门的。姆妈见着老大那种高兴的样子,也开心地说了一句“这么新潮的衣服也只有老大侬能穿”的话,却殊不知我已站在姆妈的身后。
从堆积的新潮时装里,我发现一款镶着淡灰色边墨绿色旗袍。我眼睛一亮。这款旗袍不正是舞台上繁漪穿的旗袍吗?我欣喜要去拿,却被老大呵住。你是学生,穿着旗袍上学校别扭吗?我两眼朝向老爸和姆妈。姆妈很快把目光转向老爸,说,老大穿上这款旗袍去相亲,一定非常漂亮。
原本这款旗袍老爸是为姆妈买的,所以,当听到姆妈说老大要穿着这款旗袍相亲时,老爸顺势问道,是谁介绍的?却没有注意我的神色。是的,老爸哪里能知道我急需要这么一件旗袍呢?在他仅有的认知里,学生在学校里就是好好学习。当姆妈正要说隔壁邻居王姨准备为老大介绍对象时,我把门狠狠地一甩,夺门而冲下楼梯。
姆妈望着一床的衣服,气不打一处来。侬何苦呢?这就是当初侬和侬妹妹非要我生下来的老三。说着,朝床沿一坐,把家中最近一段日子的情况如实地告诉老爸。老爸看看五斗橱上那个三五牌座钟,方才想起包里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拿出来。很快老爸变着戏法取出两只电子手表,小心翼翼地放到三五牌座钟边上,说是特地给老二和我买的。
姆妈瞧了把碗筷端到八仙桌上的老大一眼,问道,这款旗袍借给祁峰在舞台上穿一次,可以吗?老大愣了一下,手中的活也停了下来。旗袍不是人人适合穿的,比如老二就只适合穿男装。老大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还是被姆妈听见。姆妈从床沿站起身,一边走向桌边,一边无奈地说,侬要我哪能把一碗水端平?
姆妈把他们仨吃完饭的碗筷收拾了一下,走下楼梯,来到灶披间。住在楼下的阿彩见到姆妈,便说,前楼阿姨侬晓得吗?后楼已出租,马上有一对年轻夫妇要搬进来住。我真搞不明白,后楼老朱头怎么神出鬼没?直接租给侬不是更好吗?侬不像阿拉只有一个女儿,搭个阁楼就行。
听到阿彩这句话,姆妈情不自禁地想到老邻居王玲的姆妈。当初王玲的姆妈也和她提到过女儿们长大得要考虑置换大一点房子的话题,哪怕贴点钱给别人,或者地区差一点也没有关系。如今置换到这样平米的房子,姆妈已觉得很满意,她哪会考虑到把后楼租借下来呢?
姆妈不知道接下来找什么样的话来应答阿彩,而阿彩好似还有很多话要与姆妈聊。她指了指门外,神秘兮兮地说,我刚看见侬家老三气鼓鼓地跑出去,我与她打招呼,她头也没有回。姆妈看了阿彩一眼,就朝门外走去。阿彩以为姆妈是找我去的,便朝门的左方向指去,然而姆妈却自言自语,老二上会计课怎么还没有回来,阿彩感觉自讨没趣,便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姆妈返回到灶披间的水龙头前,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当初只生老大一个也没有以后那么多事来,儿大不由娘,没有一个叫人省心的。说罢,姆妈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胸口,然后关上灯,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