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霸道好像是老二与生俱来的天性。而姆妈偏偏将她的霸道护在怀中。而比老二小两岁的我,在这个家庭里是无立雉之地感觉的。进了学堂学习,老二被公认为“学霸”。有一天,我恳求姆妈,能否把我塞回到她的肚子里去?姆妈低着头,缝改老大和老二穿旧的衣服,看都不看我一眼。

        如果我是王玲,那该多幸福啊!王玲是我小学的同班同学,也是小学时的邻居。我之所以有这种奇想,缘于她是独生女。有一段时间我到她家做完功课,她就会拿出烹饪玩具,还有好看的洋娃娃,一起做过家家游戏,或者各坐一边,翻看小人书。“老二才是侬三姐妹中的主角。”王玲学着大人的口吻,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让我招架不住。然而,老大从来没有认可王玲的说法。无论怎么样,她比老二长七岁,七年的时光里,她和王玲一样享受被娇惯的待遇。

       我不可能是王玲,我的大名叫祁峰,像男孩一样的名字。听住在家乡的姑姑讲,这个名字在姆妈怀上我四个月时就起好了。姑姑后面的话没有讲下去,老二却偏偏补充一句,阿多头,真是碍手碍脚。

        老二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珠朝上翻。我突然从小人书里看到这么一个句子,便搬了出来,翻白眼都是坏人。老二听到我说“白眼”,趁我不备打了我一个耳光。我没有哭,她反而哭成一个泪人,向姆妈告状。

        姆妈抚摸着老二的左眼,我以为姆妈同时也会抚摸我的小脸,最后我非常失望地躲在旮旯里,看姆妈把一件新做好的衣服往老二身上套。一年之后,老二身上这件衣服穿在我的身上。我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的眼睛看。王玲的姆妈说我有一双会唱戏的眼睛。而王玲此刻却又学起大人的口吻说:“老二真可怜,左眼睛先天性看不见人。”

         目中无人。我在小人书里又学到了新词,并盘在上下牙齿间,咬得咯咯响。直到1981年老二高考数理化获得满分,却没有被任何一所大学录取,我才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

        故事如果从这里开始写起,那么我的情绪或许会好一些。逼仄的弄堂,命运本来就在纠缠人,更何况是前楼和后楼仅隔一块木板就是两户人家狭窄空间,或者是楼上打翻水楼下漏水窘迫局面呢?而在狭窄的空间和窘迫局面情况之下,要理顺情感的脉络,有时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到最后兴许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其实,我们都在努力,就像我拿起笔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在朝努力的方向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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