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自卫团长张元福摇身一变,成为抗日游击队中队长。改变了政治环境,在地下党领导的广大群众中如鱼得水。又得了一个军师‘吴用’略懂用兵老法,如虎添翼。不知是天意还是党意,宏大兴?世源泰粮栈刘斗倌竟然还是达木厍党支部书记。不久又是南岗区委书记,人称龙一门里大老门。这人得到了李福臣的真传;继承了红色汤原的衣钵;发扬了夏云杰创建的通过扭大秧歌宣传群众,建立农民协会、抗日民众协会的一系列办法。照抄照搬,这里有‘土龙山暴动’的影响,老百姓抗日意识比较强。但人民得靠我们去组织,有了中国共产党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很快江南富、兰、桦变得和汤、萝、绥一样红。

  升为东北人民革命军第六军秘书长的黄金秋,经常深入张元福骑兵团(三团)。团部比军部伙食还好,来了都不想走。老哥仨就有机会到一起喝喝小酒,重温旧梦。有时还能有栾怀玉、唐七妹陪酒。老搭档永久不忘的话题,就是那日在马孟云病房幕后布置任务人说的一句话。“想让谁革命,先从屋里的入手”真挺灵,便引出唐七妹的故事。

  大老门引头问黄金秋:“你和裴大姑娘的事咋样了,那天在六哥家是多好的机会。现在组织上把她调到被服厂,是不是和你有关系,不大离就行呗。主动点。”

  “你以为队伍上像地方呢,还能有点功夫谈谈恋爱。别说她有没有情调,忙得她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你说能咋样?纪律那么严格,就是想了不也白想么。按说我这个级别可以带家属,可这脑袋别在裤腰沿子上——败类的小日本恨死我了。别说我这八字还没一撇的,就是戴鸿宾都有媳妇了。没时间圆房,迫不得已离婚,任娘们跟人家过了。”骂了一句粗话,闷了一杯酒:“我想听听嫂夫人怎么就革命了呢,比你早还是比你晚。是你影响了她,还是她影响了你。感兴你们和事了,两不耽误。一样干革命,咱俩同岁你都儿女双全了,我那媳妇还不知道在哪个老丈爷腿肚子里转筋呢。前半部那回你跟我说过点,他家也是地主,咋不老实在家呆子呢。”

  两位妇女干部深知游击队员的苦恼,借酒消愁。到一起啥话都敢说,粗话也冒,干劝也不听。大有不喝醉不罢休的意思,栾怀玉灵机一动:“你们消停的别喝酒改喝茶,听弟妹给你们讲讲。她懂得可多了,可好了,老有意思了。”三个带醉不醉的哥们挺听妇女干部的话,收了酒碗换做茶杯。唐七妹也是善讲之人,觉得有必要将新学来的文化知识跟三位革命者讲一讲。普及一下,应该会有好处,比酩酊大醉怨天恨人、作呕强。于是慢慢道来:

  “家乡唐家街白色恐怖时,我夫君和戴兄弟一同去投奔了组织。鸿宾和任凤由老人做主也定了亲,过了礼,我是知道的。人家不像我,我这是上赶子的,都有了小孩没办法。也是公爹有正事,教育得好,爹是开明人士啥都懂。临终时嘱咐我别错打主意,女人也要自立自强。上边(指上江地区或城里边)很多女士都走上了革命道路,主张建立民主。让我带上他留下的文房四宝和书稿到江南,三姓的大来岗,投奔他的同学高笛。到那便知,会得到帮助。原来他们都是吉林才子,最后科举不第之人。流落各地教书育人,一江之隔的大来岗开发比较早。立有官办学校,因才学、声望拥为高笛校长。和三姓、悦来、富锦并列,这一茬老学究都有挖掘历史著书立说的愿望。见到公爹所留书稿和我工工整整的小楷,就不让我再做饭了。让我接替唐瑶甫的抄写,派他到新建立的桦川中学图书馆挖掘资料。一来二去,就知道了许多鲜为人知的事情。有的应该是和你们的马队渊源有关。比如,‘三姓’的由来系满语依兰哈喇的汉译,依兰即三,哈喇为姓。素有‘东北重镇,遐迩通衢’和‘声闻黑水三千里,名冠江南十六州’之誉。这里是满族祖居之地之一,也是清室祖宗的发祥地。清太祖六世祖女真酋长猛哥铁木耳曾住过马大屯一带,练兵驯马。因此就有了‘大马厍’‘马大鞘’‘马大屯’‘仙马沟’‘马场’遗址。清天命六年(1616年)后,葛、卢、胡三姓赫哲氏族,徙居依兰一带始定三姓之名。康熙三年初建三姓城;雍正十年设三姓都统;光绪三十一年设依兰府;民国二年(1913年)撤府改县。也就是说几百年前就形成了三江平原上,三姓、岗富克锦、哈拉苏苏经济贸易圈。虽然是以物易物,也呈现出经济的繁荣,人际的交流,推动着社会发展。一直辐射到黑龙江下游庙街、宁古塔。

  上溯辽、金鹰路时期就有记载,这里便是‘胡里改路’海陵王时即设置节度使。路治在这附近的喇嘛庙,其辖境东北至鄂霍次克海和鞑靼海峡。元朝又析出水达达路设立五个军民万户府:桃温万户府(汤原双河);胡里改万户府(依兰北松花江南岸);斡朵邻万户府(松花江南岸马大屯一带);脱斡邻万户府(桦川万里河通);孛苦江万户府(即辽代的鼻骨德部在岗富锦)。

  从出土文物可见青铜器时代就与中原交往密切,文化传承久远。新开流文化可能就是这里肃慎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孔子识箭”的典故数千年来为人们所乐道。

  所记的事情是在春秋时,孔子周游列国来到陈国,即河南淮阳一带,在陈国居住三年讲学。一天,在陈惠公院子里从天上掉下来一只凶猛的鸟,被楛矢石砮射中。箭有一尺长左右。陈惠公不明白这鸟和箭的来处,就派下人把中箭的鸟送到孔子住处,问事情的由来。熟谙历史掌故的孔子,说这鸟和箭是有来历的,它从很远的地方来,身上中的箭是肃慎国的楛矢石砮。先前周武王打败商朝一统天下之后,通告边远的夷蛮各部以当地名优作为贡品朝献,以表示永世臣服。北方肃慎国将楛矢石砮作为贡品。武王在楛矢石砮刻字为‘肃慎氏之贡矢’分赐给下属异姓诸侯。那时有一种礼规,分赐珍玉给同姓自家人表示亲近,分赐夷蛮的贡品给异姓下属。用来告诫他们不要忘了臣属地位。当时分赐给陈国的就是‘肃慎氏之贡矢’。陈惠王派人去查询,果然找到了用金盒子装着的周武王所赐的刻有‘肃慎氏之贡矢’的楛矢石砮。说明那时这里就是中国一统。

  唐七妹像哄小孩睡觉似的讲这些故事,三个大老爷们闭着眼睛听。似睡非睡,一提到和马有关的事就瞪大了眼睛,有了联想,特别是已有上百匹战马的团长。讲者便加重了渲染,鼓舞斗志。刻意又重复一遍,咱所处的位置:马大屯、大马厍、马大鞘、仙马沟、马场。。。。。。历史上又有多少英雄豪杰驾驭着北方的马匹,驰骋疆场征服世界。元太祖铁木真横扫天下,就是靠他的马队,政南定北、纵贯东西。铁蹄所到之处无不臣服,东起朝鲜半岛四海之滨、西到地中海岸;踏定东欧、西西亚西亚、驻足以贝加尔湖、外兴安岭、库页岛;南到越南河内以南。尽归大汉版图,为人类共同体画定了基础构架,引用了道家文化、江南丝绸,南国茶道;输出了北风彪悍品格、寒地紫貂皮毛,北育的宝马良驹。

  清太祖努尔哈赤也是凭借马队、智力、奠定大清296年基业更是离不开骑兵。这里当是清室祖宗的发祥地之一,太祖六世祖酋长就在这边管马。源源不断的输送战马,保证前线需求。繁衍在这里的马匹,一定还有勇猛血统存在。我觉得社会上称你们是马胡子,也应有一定的褒义。不过书上说,这骑兵的优势已被西方发明的坦克给压过了。但是现在打小日本子、皇军,打游击战还是有力武器,适合丘陵山地作战。

  见讲得口干舌燥的唐七妹,栾怀玉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别讲了,睡觉吧。”

  张老六:“不讲咱还喝酒。”

  六军秘书长:“对不讲就喝酒。”

  大老门:“润润嗓子再讲一股箓吧,比喝酒强。我都不知道她这么能讲,从来也没听到过。是我爹写的还是高老师写的,这里可有说道。”

  唐七妹:“这个事我还真没在意,我刚来的时候自我介绍是公爹让我来送他的东西连躲一躲。过一个多月就不让我给老师们做饭了,抄写他整理的书稿,管吃管住。这高老师我还没有看透,不像咱爹老实巴交的。同学多,朋友也多。还有日本人朋友,也会日本话,学校还开上了日语课。对我还是挺好,自由随便。我参加抗日救国会,他也假装不知道。我今天说的这点,是跳格讲的,想到哪讲到哪。你们愿意听,我就讲。可千万别喝酒了,像那回似的吐得可地。气死俺姐俩了,”又接着讲了起来。

  战争有多么可怕,汉奸更可怕。北宋徽钦二帝“北狩”蒙尘,坐井观天就在这附近五国头城。

  中原众妇北疆受辱,靖康二年,金兵要求宋朝支付天文数字的犒军费。没钱就用妇女顶,《南征录汇》明确记载这一史实:“原定犒军费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须于十日内轮解无阙。如不敷数以帝姬、王妃一人准金一千锭,宗姬一人准金五百锭,族姬一人准金二百锭,宗妇人一人准银五百锭,族妇人准银二百锭,贵戚女一人准银一百锭,任听帅府选择。”所谓帝姬就是公主,王妃是皇帝的儿媳,宗姬是诸王子之女(郡主),族姬是皇族女子,族妇则指皇室族人的妻子。

  当时献给金人妇女及其折合犒军费的明细账:

  选纳嫔妃八十三人,王妃二十四人,帝姬、公主二十二人,人准金一千锭,得金一十三万四千锭,内帝妃五人倍益。

  嫔御九十八人,王妾二十八人,宗姬五十二人,御女七十八人,近支宗姬一百九十五人,人准金五百锭,得金二十二万五千五百锭。

  族姬一千二百四十一人,人准金二百锭,得金二十四万八千二百锭。

  宫女四百七十九人,采女六百单四人,宗妇二千单九十一人,人准银五百锭,得银一百五十八万七千锭。

  族妇二千单七人,歌女一千三百十四人,人准银二百锭,得银六十六万四千二百锭。

  贵戚、官民女三千三百十九人,人准银一百锭,得银三十三万一千九百锭。

  都准金六十万单七千七百锭,银二百五十八万三千一百锭。

  被一次折价北上的宫廷各类女子多达11635人,还有无数的民女呢!本来是奇耻大辱,竟被学人誉为南北政治、经济、种族、文化的大融合。战死了多少勇士,搭上了多少中原女子。几百年耻辱、血泪,改变了这塞北寒山黑土人群、种族、文化。消亡了女真,繁衍了无数才俊、君主、匠人。从此咱这不亚于江南文化,有诗为证。唱起了一首《念奴娇?拥雪》“天丁震怒,掀翻银海,散乱珠箔。六出奇花飞滚滚,平添了、山中丘壑。皓虎癫狂,素麟猖獗,掣断珍珠索。玉龙酣战,鳞甲漫天飘落。  谁念万里关山,征夫僵立,缟带古旗脚。色映戈矛,光摇剑戟,杀气横戎幕。貌虎豪雄,偏裨真勇,非与谈兵略。须拼一醉,看取碧空寥落。”

  这是金代第四位皇帝完颜亮写的,他妈,或者奶奶是谁值得研究。他把黑龙江大地白玉晶莹的冰雪世界,描绘得惟妙惟肖。用雪来渲染和描述大战的情景,何等豪迈。反复吟唱之中,三位武夫酣然入睡。

  分手时栾怀玉正在熬膏药,两位拉过药匣子、药剂师的战友。长远考虑又帮七嫂完善了膏药方剂,在原有草药,虎皮、狗皮的基础上。引进南药配伍,三七、血竭、土虫、杜仲、乳香、没药等。发明了栾张氏膏药,风湿、臃肿、疙瘩、疖子、疮、跌打损伤、枪伤、刀伤、肿瘤啥都管用。你看不起眼,江南江北独一处,养育了她家两、三代人。在那风云变幻的年代,比金银财宝、耕田有作用,强百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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