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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天都忙成啥样了，你是不知道还是看不见？干啥总是没完没了地挑我的眼？你说！我怎么干，你才能满意？”罗煜在某天夜里被孙艳霞再一次折腾起来无法睡觉时，竟不顾死活地大吼大叫了起来。静夜里这炸雷一般的喊声，不止把孙艳霞吓得不轻，就连刚刚安静下来的小婴儿都被惊醒了，孩子又嘤嘤地哭个不停。
“你犯什么病了？你喊什么呀？”孙艳霞从来没被罗煜这样对待过，她委屈的眼泪瞬间就淌满了两腮。
罗煜此时看见孙艳霞的眼泪，心里竟然波澜不惊了。过去对孙艳霞的怜香惜玉、爱不释手的感情，都被面前这个衣冠不整、披头散发，如同鬼魅一般的女人给消磨没了。孙艳霞那张苍白瘦削、没有血色的脸，一看就像个病秧子，而罗煜总认为她的病都是她自找的。她整天好不央的就能哭一场，真是说哭就哭，赶上演员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得受多大委屈了呢。罗煜哪天回家来都能看见她一付哭唧唧的模样，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虐待她、亏待她了似的。如今，每天回家来都成了罗煜心中的一项负担了，家里没有一点让人舒心、高兴的地方。家里的母女二人都瘦骨伶仃的，好像这个家让她们吃不饱饭了似的。而且这个家的气氛实在不好，没有一点点的欢声笑语，喜庆快乐，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每天都那么累，要上班干活，还要回家照顾你和孩子，到了晚上还连个整觉都睡不了，总是一熬就是半宿。你咋就不知道心疼人呢？”罗煜的语速慢了下来。
你累，我难道就不累吗？我照顾孩子又做饭，我容易吗？孙艳霞哭唧唧地说。
罗煜一听这话心里更气了。孙艳霞所谓的做饭，就是给自己热点罗煜上班前给她做好的饭菜而已，这么一点活计就把她委屈成这样。
得。这么一点活计就把她委屈成这样了？想一想莫莉当年坐月子时，不到半个月就自己给自己熬粥喝了，人家也没像孙艳霞似的，成天抱怨个没完呀？
“我知道你不容易，一个人照顾孩子很辛苦，可我也没不帮着你啊？我要是每天回来不管不顾，什么都不干，光自己玩手机，那你埋怨我还说得过去。”罗煜尽量用讨好的语气哄着孙艳霞。
“你回家来都是晚上了，能帮我多少忙呀？我这一天是怎么熬下来的你知道吗？”孙艳霞看罗煜松了语气，她的脾气却涨了起来。“你为什么就不能雇个保姆帮我干活啊？人家我朋友家就是雇的保姆帮着她看孩子的，还是人家的孩子奶奶给花钱雇的保姆。咱们家为啥就不能雇一个来？既然你妈妈没有时间，不能来帮我们，那她就应该出钱帮我们雇个保姆才对！”
孙艳霞这一派理直气壮的语气把罗煜气了个倒仰。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孙艳霞。她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把自己当小公主看待呢？她哪儿来的自信呢？以前看孙艳霞的五官觉得挺美、挺精致的，细眉细眼、翘鼻子、薄嘴唇，脸蛋瘦削细长。现在在仔细端详之下，罗煜竟觉得这就是一张再平常不过的脸而已，平淡得用一块抹布就能一把抹去她的全部五官。在大街上随随便便看见的人都比她好看得多了去了。而且，她的脸上竟然还有密密麻麻的一层雀斑，以前她都是用化妆品遮掩的，现在不修边幅的她，跟街上卖菜的大妈有啥区别？她其实也就是个很普通的人而已，她咋就能这么矫情呢？
“还请保姆？你知道保姆一个月要多少钱？还让我妈给你花钱请保姆？我妈是该你的，还是欠你的？她除了那点退休金，还有别的钱吗？我们做儿女的不但不能给父母钱花，居然还要卡吃父母的钱，这是人干的事儿吗？再说，我妈一天干的活要比你多出了多少倍呢。她得伺候我爸，还有我儿子，她多辛苦啊，她才是真正的不容易呢！何况，我妈能干的活，你为啥就不能干？都是女人，你有哪一点比我妈高级吗？”人在生气之下，就没有好听话。罗煜第一次如此不留情面地训斥孙艳霞，才不管她哭不哭呢。
“罗煜，你别给脸不要脸！从打我生了孩子，你就变心了。我还没出院时，你就把我一个人扔医院里不管不问了。现在我成天忙得焦头烂额的，饭都吃不好，你却装做看不见。”
“饭都吃不好？你什么时候好好吃过饭？要不是因为你不好好吃饭，咱们妞妞能得这个病吗？”一说起这个话题，罗煜更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女人要靠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来保持苗条体型的话，那他还不如娶个肥猪来呢。起码不用担心生出个病孩子来。
“啊！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了。”孙艳霞越发不依不饶地哭将起来，伤心得不得了。得了，这一宿是别想睡觉了，妈妈在没完没了地哭嚎，她身边的女儿也在有气无力地哭着配合着她妈妈，整个房间里怎一个‘惨’字了得？罗煜真的一分钟都不想呆在这个房间里了。
“你别哭了，早点睡觉吧。我可盯不住了。我去次卧睡一会儿。”罗煜实在耗不下去了，他也不管孙艳霞乐意不乐意，自顾自地出了房门，留下孙艳霞一个人在房间里独自凌乱去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照例做好了一天的饭菜，匆匆吃口饭，罗煜就出门上班去了。在单位里照例忙着各种事情，一直忙到晚上下班。出了单位门，罗煜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开车去了自己老妈的家。有多久没来看望老妈老爸和儿子了，至少也有几个月了吧。进得门来，涵涵看见爸爸就扑了上来，小手搂住爸爸的脖子打提溜。
“涵涵别闹，你爸爸累了。快下来。”李婉华一眼就看出了儿子的满面倦容，不免有些心疼。
“我爸怎么样？”罗煜牵着涵涵的手进了南屋。老爸还是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天空，面无表情。
罗煜和爸爸打过招呼，又去厨房吃了一点饭，随后就去北屋的床上躺着去了。虽然困倦，却一时半会睡不着。李婉华怕涵涵影响儿子休息，把他打发到南屋玩去了。
“妈，这阵子我也没有时间来看你，让你受累了。”罗煜看见李婉华要关上北屋的门，忙说道。李婉华立刻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一闪身进了北屋，随手关上了门。
“跟你比，我有什么可受累的？你天天守着一个公主病患者，才叫累呢。”李婉华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罗煜说，别提她了，我纯粹是没事找事，自己找罪受。
罗煜妈妈说，已经都这样了，你不受着也不行啊。
“你说我咋就鬼迷心窍了呢？总觉得换一个肯定好，谁知道特么一个不如一个。”
“呵呵——”听到这里，李婉华忍不住笑了起来。“人都是这样，这山望着那山高，其实那山它也没柴烧。没在一起过日子觉得啥都好，真在一起了，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妈，你说我那个时候咋就说不出来地烦人家莫莉呢？简直烦她烦得死去活来、抓心挠肝的，一分钟都不想跟她呆在一起。现在一想想啊，她其实是挺不错的一个人。”
“你说因为啥？还不是因为你有了外心了，看人家就哪儿哪儿都不行了。”李婉华也是一脸的遗憾。“你不说我还忘了。前个莫莉来看我们来了。给涵涵买了一大堆东西。”
“哦？她来了？她现在怎么样？”罗煜登时睡意全无。
“她现在可精神了，瘦溜溜的大高个，穿得漂漂亮亮的，脸蛋粉的撸的别提多好看了。可不是当初跟你离婚那时候了。”
“看来她混得挺好。她是不是有对象了？”听了这话，罗煜的心里酸溜溜的。
“我可不敢问人家那些事儿。我就问她这段时间忙点啥来着。她在第三中学那里开了一个早餐店，当上老板娘了。”
“什么？她怎么干起早餐店了？干这个很辛苦的，天天都要起早。”罗煜在心里还是满心疼莫莉的。“她以前连馒头都不会做，怎么还干上这一行了？”
“她说，她在外地学习了一年多呢，专门学做面食。她还给我带来了一兜子她自己做的麻花呢。”
“是吗？那你快拿来我尝尝。”罗煜越发精神得坐起身来。李婉华忙去厨房的冰箱里把麻花拿出来。被冷藏过的麻花口感肯定不好了，可罗煜却吃得津津有味。“嗯，她的手艺真不错。”罗煜边吃边点头赞许。
“她现在呀可有干劲儿了，说话做事儿都麻利多了，跟以前就像两个人似的。”
“只要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说完这话，罗煜复又翻身躺下来。“等哪天有时间，我去看看她去。”
李婉华没有出声，看见儿子闭上了眼睛，她识趣地起身出了北屋，并关上了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