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康深情地回想起接到接到中央军委越滇参战命令后的一幕幕往事,他说:命令下达后全团官兵热血沸腾,激情澎湃,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请战书、决心书像雪片一样飞向团部,很多战士都写了遗书。老康说他自己也写了决心书,趁着去团卫生队验血型时捺上了自己的血指印。遗书虽然觉得不吉利,但是他也悄悄写好了遗书,说白了,更主要是做好了回不来的思想和心理准备,也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坚定决心。

  到达云南曲靖火车站后,老康他们忙着把骡马赶下火车,再费了好大的力把骡马赶上带蓬的军用卡车,在曲靖的一所学校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趁着天还蒙蒙亮大部队又向文山自治州开拔,尽量不惊动当地百姓。到达文山后,二机连被安排在文山州邮车站驻扎,开始转入为期四个月的临战前备战。

  通信恢复了,所有的干部战士都在第一时间忙着给家中亲人和亲朋好友写信,老康把信写给自己的妈妈,因为他知道,最最牵挂自己的就是妈妈了,现在她一定急的整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因为母子连心嘛。他在信里告诉妈妈:“妈妈:当你看到这份信的时候,儿子已经和部队一起上了老山前线了。由于走的匆忙,按照部队战前纪律,儿子无法告诉你,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和你、和全家道别。”

  这封信写得并不长,老康说其实他心里有一肚子的话要和妈妈说,正如自己临出发前在心里默念的那样,他的腹稿默默打了一遍又一遍,他从小的时候开始,每一幕都像放电影一般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想到那时候自己顽皮不听话,尽是惹火捣蛋的糗事,几乎没想起来自己干过什么出彩的好事。原本他想好好倾述一下自己憋着的满腹心里话,可是手里提着笔却似有千斤重,他怎么也下不了笔。最后他就简单告诉爸妈自己参战出发到现在的大致情况,末了,他无限深情地对爸爸妈妈说:“妈妈你放心吧,儿子多机灵啊,一定会逢凶化吉胜利凯旋而归的。爸爸从你就经常带我去你的部队,给我讲述没有上朝鲜战场的遗憾。如今儿子替你走上了战场,你一定要相信儿子,我向你们发誓一定不辜负你们的期望,给爸爸妈妈争气争光。最后我也想和你们二老说,如果儿子回不来了,即使化作了山脉,也会向着家乡的方向。请妈妈不要哭泣,因为儿子是为国捐躯的烈士,儿子不后悔从军保家卫国的选择。爸妈,倘若有来生,我还做你们的儿子,那时候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伺候你们二老,做一个让你们放心、满意的好儿子。”

  老康说妈妈收到他从云南边界的来信后,整天以泪洗面,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每天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前线的情况,那是妈妈这辈子最揪心的日子。

  尽管部队已经处在临战前的紧张训练中,然而年轻人的搞恶的天性竟然在这样紧张的透不过气的时刻发生,直到现在老康回想起来,依然觉得有趣,他挥着手说:“哈哈,也算活跃和松弛一下紧张的气氛吧。”

  我急切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我看来这些看似无厘头的事情,或许能够让严肃而揪心的主题增添一抹活跃的气氛。起初老康不希望我写进这部作品里,他倒不怕自己丢脸,而是觉得会不会给不了解战场的读者留下一些不好的感觉和印象,而我却始终坚持这才是真实可爱的战士的本原,最终他还是依了我,乐呵呵地摸着脑袋给我讲述了两个战前备战期间发生的故事。

  故事一:说当老康他们二机连驻扎在文山邮车站后,因为驭手班的特殊情况,被安顿在车站离不远的一个大仓库里,同时被安排在仓库里的还有二炮连的驭手班,双方的骡马加起来有二十多。我一听就追着问:“这二炮连是不是就是出发前你们马跑到他们连马群里的那个连队?”

  老康哈哈大笑说:“可不是咋地,这事本来我没有想法,可是被下面的兄弟们一嘀咕,我串起来一想,嗨,越想越生气。为什么我们的马临阵会逃跑到他们连的马群里,害得老子在全连面前丢了脸。本来我在连队一向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也从来没有翻过船、出过洋相。没想到一到马号班,临出发了我的马竟然逃走了,而且为什么偏偏去了他们的马班呢?这让我想起来就有气。现在冤家路窄,我们两个连队的马号班又搞得一起了,还面对面。”

  当时两个班的骡马两对面排放拴着,那时候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伺候好这些骡马。说来也奇怪,自从两个连队的骡马在一起喂养后,倒也显得相安无事。那时候老康他们喂马用的马槽是帆布做的,虽然有携带方便的优点,但是非常容易被被马碰翻。好几次他们刚把饲料弄好倒在马槽里,可是这马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为了向对面的马儿示好,时不时抬腿蹬着马蹄子,结果好不容易搞得饲料被这些家伙连带马槽一起踢翻了,气的老康他们还得重新搞饲料。而对面二炮连马号班却没有这样的事情,因为他们未雨绸缪用铁制大油桶切割成两半,一个桶可以做成两个马槽,非常结实又很实用,看上去非常不错。而每当看到老康他们的马踢翻马槽后,二炮连马号班的战士就乐的哈哈大笑,并且时不时炫耀一番自己的得意杰作,这可把老康他们气的够呛,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半夜老康班里的战士趁着大家都会宿舍休息的机会,偷偷溜进马圈,乘他们不注意偷了两个。第二天二炮连马班发现自己的铁制马槽少了两个,而二机连这边却刚好多了两个,于是指责他们一定是偷了他们的马槽,而老康的战士一口咬定是自己去外面找的油桶做的,最多算是学习借鉴,绝对不是偷的。双方战士争吵得不可开交,并且拉拉扯扯准备动手,这时候老康护犊子的血性冒了上来,他怎么能够能容别人欺负自己的兵,一把推开对方的战士霸气地说:“新兵蛋子敢在老子面前耍狠,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这马槽兴你们做,就不兴我们做两个吗?说我们偷你们的,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马槽是你们的吗?”说完还动手教训了对方战士一顿。人家也知道这位老康班长在全团、乃至全师都是挂的上号的角色,自然不敢吭气,于是他们告状到营里,说老康他们不仅偷了他们的马槽还动手打人。这下麻烦了,营里首长很生气,临战前竟然为了这么点小事两个连队的战士还动了手,而率先动手的竟然是二机连的老资格标杆班长谢康生,这回营首长是真生气了,责成连里给老康处分。最后在连队首长软缠硬磨和哀求下,总算是降格处理为老康在连队党支部会上做深刻个检讨,然而此次两个班的战士算是结上梁子了。

  一天夜里,老康班里两名在马圈值班的战士肚子饿了,这两个小子竟然偷偷溜到附近老百姓种的田里,摘了两个玉米回马圈煮了吃。结果正好被二炮连值班的战士发现,又把他们班给告到了营部。连续两次发生情况,当时营首长真的非常生气,表示这次必须严肃处理,否则这还没有上战场呢,就小动作、小摩擦不断,这一点上了阵地还不完蛋。老康得知自己班里战士偷吃老乡玉米的事情后,马上觉得这回真是自己错了,他二话没说,当即带上这两名战士找到了种玉米的老乡家,诚恳说明来意,请老乡原谅,并且掏出自己的20元钱赔给老乡。两个玉米棒子陪20元,还是特意从外省市赶过来帮助他们保家卫国的解放军战士,这老乡无论如何死活不肯收,老康只得放下钱带着战士就走。可是没想到这位老乡竟然一路尾随他们跟到了连队,找到了连队首长非要把钱还给他们。很快这个事就传到了团里,时任团政治处主任李发堂听后打电话给连队指导员周细斌,夸奖老康做得对,这才是一名知错就改,改了就是好同志的兵,李主任由衷地说:“像谢康生这样的班长不多。”

  当老康听到团首长夸奖自己的消息后,脸上火辣辣的,他为自己之前的不冷静而羞耻,他决心要在战场上好好表现,绝不辜负首长对自己的信任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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