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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莉的老妈和女儿往回走的时候，才逐渐回过味来。“合着咱娘俩是白跑了一趟啊，闹了半天啥事儿也没解决成，连罗煜那小子住在哪儿都不知道。你这个婆婆太油滑了，你看她刚才净拿好听话忽悠咱们。她这是在耍戏咱们娘俩呢。”老妈气得嘴唇都哆嗦了。
“妈，你本来就没必要去找她。离婚是我们俩的事儿，跟我婆婆没关系。”莫莉也直着性子地指责自己的老妈。
“你是说我也不该过问你的事儿呗。你要不是我亲闺女，我吃咸盐吃多了来管你的事儿？”老妈又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从小时候起，你就傻乎乎的，一点心眼子都没有。人家的女孩子都知道看家护院，把自己的东西都藏着、掖着，唯独你，打小就丢三落四、没心没肺的。现在更好了，让人家给光着屁股从家里撵出来了，我看你以后怎么活！”
“他不是还给了我三万吗？够我对付一阵子的了。”莫莉不服气地说。
“你们家的财产少说也得有一百万，他罗煜三万块钱就想打发你？你的脑子是干啥吃的？”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多？他还欠着外债呢。”
“他说欠外债，你就相信呀？你去查过了吗？”不得不说，老妈还是挺有头脑的。
“我上哪儿查去呀？”莫莉满脸难色。她在家闲呆了五、六年了，对于外面的事情，她真的抓不着头脑。
“咱找个律师帮你查。”老妈还挺与时俱进的，竟然还知道找律师。
“妈你知道找律师得花多少钱吗？十万、二十万的都是它。搞不好一场官司打下来，赔偿款都不够交律师费的。”
“这个——”老妈竟也语塞了。娘俩于是闷着头走路，不再说话。
在一个小面馆里吃过晚饭，回到出租屋，老妈就让莫莉给罗煜打电话，照例是打不通。“看来，只能去找他的单位了。”老妈斩钉截铁地说。“睡觉，睡觉，明天咱就去找他。不信他能跑到阴曹地府去躲起来。”
莫莉知道劝不了妈妈，只好不再说啥。
早上起来，娘俩匆匆吃了口饭，不到七点就下楼了。一路打车来到罗煜的工作单位，一个处于市郊三环之内的办公大楼前。楼前的大台阶彰显了这座大楼的气派，黑漆大门更有一种雄壮威严的感觉。这是一座政府办公大楼，普通人一般是不敢靠近的，更别说进去了。莫莉和罗煜结婚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来过他的工作单位。官家重地，谁没事儿敢去那里溜达呀？
大门旁边的楼角有一个带栏杆的大门，通往里院，那里院应该是工作人员的停车场，一样是闲人免进的。为了不至于堵不着罗煜，娘俩就站在那栏杆旁边，不错眼珠地盯着从这两个门进出的人和车辆。
终于快到八点时，眼尖的莫莉看见了罗煜的车正缓缓地驶进办公楼这边的马路来。那辆车莫莉再熟悉不过了，她立刻紧张得手心冒汗了。
“妈，他来了。”莫莉捅了妈妈一下，小声说。
“好。这个小兔崽子。”妈妈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
罗煜的车拐进去往后院的岔道时，他才看见了等在栏杆门口的莫莉和她的妈妈。他的大饼子脸登时就涨得通红。这时候想倒车已经来不及了，何况后面还跟着别人的车呢。
“这两个家伙，怎么跑这里来了？”罗煜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他想先把车开进院子里去，却不想莫莉的妈妈已经拦在他的车前面了。
“罗煜，你给我出来！”前丈母娘叉着腰高声喝道。这响亮的一声断喝，不出意料地引来了在场或暂不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还有排着队准备进院子的汽车也在后面停了一大溜。
“妈，你让我把车开进院子里去，然后再说话好吗？”罗煜摇下车窗，极有礼貌又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
“你休想！进了院子，谁知道你又藏到哪儿去？我可没功夫跟你藏猫乎玩，你现在就给我下车。你小子骗我姑娘，说什么假离婚，你接着就把所有财产都密下了，害得我姑娘净身出户，回过头你就跟你的小三结婚了。你还是是个人吗？就你还是国家干部呢，你就是这么做人做事的？”丈母娘挺着腰杆，大着嗓门嚷嚷得方圆二里地的人都能听见她的控诉。
一直极要面子的罗煜的脸蛋涨成猪肝色了，他简直觉得要无地自容了。丈母娘的农村妇女做派一向是最让他头疼的。罗煜从来不怕跟人讲理，就怕别人对他无理取闹。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么。他的文质彬彬让他看上去不够威武，不够厉害，整个一付谁他都打不过的样子。这让生活在农村，一直崇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丈母娘，觉得他这个人很好欺负。
“你给我下来！”丈母娘庞大的身躯扑在车前盖上，双手使劲儿地捶着车盖。“哐哐”的凿击声引来了更多的人。只一瞬间，不光是车道上停满了车，挤满了人，就连车道旁边的马路上都堵车了。一时间，不断涌来的人群把这一片街道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罗煜气得眼珠子都冒火了，这种场面是他平生最讨厌、憎恨的事情。莫莉竟然带着她妈妈来自己的工作单位吵闹，这把他对她仅存的那点好感和愧疚都一扫而光了。这会儿他的心里只有憎恨了。他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脸色铁青地下了车。
“妈，你有什么事儿可以去家里找我，不应该在这里影响我单位的工作秩序。莫莉，你这样做实在不明智。你不该带妈来这里找我。”罗煜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
“你说的好听，我闺女给你打电话你接过吗？上你家找你，谁知道你家的大门朝哪儿开？”丈母娘的嗓门子可比罗煜高多了。“你们大伙来听听啊。这个罗煜、罗大科长，骗我姑娘，说他们俩是假离婚，等 过一阵子再复婚。我姑娘信了他的话，就一分钱没要，净身出户了。结果他没出俩月就跟他的小三结婚了。你们大伙给评评理，他干的是人事儿吗？我们家难道怕你离婚不成？你要是该怎样就怎样，把事儿放在明面上办。谁都不能说你一个‘不’字儿。可你却跟我姑娘耍心眼，骗我姑娘净身出户，把房子、车子、存款一样都没给我姑娘分，家产都成了你自己的了，连我们家当初出的嫁妆和装修费都不还给我们。你就是这么受国家教育的？你就是这么当领导的？你连普通老百姓的觉悟都没有，你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该说不说，莫莉的老妈就是比莫莉厉害多了。听听她说的话，哪句话都是说在了理儿上，就连罗煜那样的伶牙俐齿都一时间无从反驳。罗煜的脸红一下、白一下的，感到极其无地自容。
“妈，咱们有话进屋说好不好？不要影响大家。”罗煜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说话。
“进哪个屋？那里是我能进去的吗？”莫莉妈妈对那个高高的黑门楼有着天然的恐惧感。“我今天就要在这里把话跟你说清楚了。你想黑不提、白不提地就这么把我姑娘打发了，门都没有！”
闹成这样，终于把黑门楼里的保安惊动出来了。几个穿制服的男人过来组织交通，疏散人群了。他们还把莫莉母女请进了大台阶上的黑门楼里。乍一进去，那大厅的宽大就够震慑人的，果然是国家机关，自带着让人肃然起敬的气派。莫莉母女被请进了大门对面的传达室里，过了一会儿，罗煜也进来了。他关上门，略带紧张地看了那母女一眼。
“妈，莫莉，你们这样来我单位闹，对我的影响太不好了，这让我很被动。”罗煜叹了口气说。“莫莉，我这么些年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有数吧？我何曾亏待过你？”罗煜看来是想打感情牌了。
“你说这种话不觉得亏心吗？你在外面找好了小三了，回来骗我们莫莉说是假离婚，回头你就把小三娶进了门。你这么做还有理了不成？”莫莉妈妈毫不留情地说道。莫莉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妈，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也是离婚之后才找的别人。您总不能不让我找吧？哪条立法规定离婚了不许再找的？”
“你糊弄谁呢？谁特么也不是三岁小孩。你小子啥时候找的小三，俺们不稀得跟你计较。你把欠我姑娘的帐，今天必须给我们算清楚了！”
敢情丈母娘关心的就是钱呀？罗煜听到这里竟有了一丝安心。“我前一阵子做投资亏了不少钱……”
“你亏不亏钱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丈母娘不等罗煜说完就抢着说道。“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姑娘帮你还债？”
“债不债的暂且不说。我们家的房子、车子都是我父母出钱买的，跟莫莉没有关系吧？我们俩结婚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存款。莫莉自打结婚就没上过几天班，这个家的哪个钱是她挣来的？而且，我离婚时还给她三万块钱了。”罗煜的语气也越来越强硬了起来。
“才三万块钱就想把我姑娘打发了？你小子别欺人太甚！”丈母娘依旧不依不饶。这时候，传达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表情庄严的男人走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