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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不能有更多的补偿,这事儿谁也不知道,莫莉打心底里也根本就不在乎罗煜能给她多少钱。尚不死心的她此时只纠结一个问题。

  “那个女人到底哪里比我好?你怎么能为了她连家都不要了?”

  天下的女人大概都有这样的困惑,在她们心中无比重要的家庭,在男人的心里究竟算是什么?

  “你老问这个干吗?她哪一点都不如你,你比她强多了。”罗煜不耐烦地敷衍呢。他和莫莉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他多一分钟都不想再呆下去了。耽误工作事小,万一给孙艳霞知道了,她还不得起疑心?“你现在方便的话,我就给你转一下账。咱们就暂时告一段落,行不行?”罗煜一付公事公办的口吻。

  紧接着,两个人通过手机就把三万块钱的数目做了交接。莫莉目瞪口呆地看着罗煜拿着两个手机低着头操作,她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既痛恨罗煜的无情,又舍不得失去他,一想到从此后她将再也得不到他了,她就难过得心都碎了。她眼泪汪汪地看着罗煜,可罗煜却始终闪躲着她的目光,说什么也不肯再和她有任何交流。等到把转账弄好了,罗煜立刻急匆匆地告辞了。莫莉像个木头人似的又枯坐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走出了饭店。

  往哪里去呢?大街上虽然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会来安慰一下受伤的莫莉。鳞次栉比的高楼层层叠叠,却没有一个能让莫莉安身立命落脚的家。有生以来第一次,莫莉感觉自己的心被掏空了,自己已不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具被抽干了一切、只剩下一层干巴皮的木乃伊。没有灵魂,没有生命,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瑟瑟的秋风迎面吹来,让几乎没有了知觉的她,竟在心里打起了寒颤。真是奇怪,以前的莫莉因为心宽体胖,从来都是不怕冷的,大冬天的时候她也没觉得怎样冷过,可此时此刻,她竟有了一种透心凉的感觉。觉得整个天地都阴气森森、寒风梭梭,冷不可挡。明明还是下午阳光正足的时候啊,离涵涵放学还差一个多小时呢,才十月末的天空能冷成什么样?街上的行人穿什么的都有,还有穿短袖体恤的人呢。都说二八月乱穿衣,穿棉袄的人也有。看来人的心理作用还是很重要的。莫莉因为心里凉透了,伤透了,才会觉得身体上也冷得瑟瑟发抖吧?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莫莉不知不觉来到了处于一个住宅区河对岸的免费公园里。这里景色怡人,小径通幽。虽然树上的叶子基本都掉光了,但颜色还没褪尽。这个季节并不萧瑟,就像是一个半老徐娘的女人一样,虽然失去了青春,但还风韵犹存。

  一条环绕着公园的小河,给公园增加了一份别致的韵味,可以说就是因为有这条小河,才在这里建造了这座公园的。水面不算宽阔,大概不到二十米宽,河的一边是住宅区,楼房一栋接一栋依次排开去。河的另一边就是保持着大自然特色的公园景观了。若从河对面的楼房里看过去,整个公园完全是一个大树林。到处都是树,后来建设出来的亭台楼阁都被树木掩盖住了。

  公园里弯弯曲曲的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这个时间段的人们大概都有事情可做,都在忙着吧?谁也没有闲暇来公园里溜达吧?只有莫莉这个孤单又失去了人生目的的人在这里闲逛。莫莉一直低着头走路,眉头紧锁地想着心事,走着走着,突然一脚踩在了马路牙子上,差点绊一跤,她这才停下脚步,也抬起眼睛看看四周。四周一个人也没有,风似乎也停了,没有了树叶的树直直地静静地立着,连叽叽喳喳的麻雀都不见了踪影,周围静寂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莫莉这唯一一个喘气的人了似的。此情此景让一直缠绕着莫莉的孤独悲伤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为了克制住不断要涌上来的泪水,她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

  仰头看了半天树和天空,低下头时,她看见了在自己脚边的不远处站着一条小白狗。很漂亮的小狗,有着大大的眼睛,大大的耳朵,就是身上的毛脏了点,不知道是不是新近被主人遗弃的小狗。这只小狗一定是一直跟着莫莉走到这里来的。它警惕地和莫莉保持着距离,一双大眼睛却毫不畏惧地看着莫莉,好像它认识莫莉似的。莫莉看见小狗竟然也有了一丝亲切的感觉,仿佛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偶然遇到一起了似的。莫莉是如此孤独痛苦,而这条被人遗弃的小狗更是可怜,马上就要到来的冬天,小小的它该怎么熬过去呀?

  “狗狗,过来。”莫莉向小狗招手,那小狗犹豫了一会儿,竟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你是不是饿了?”莫莉蹲下身轻声对小狗说。小狗殷勤地摇着尾巴,大眼睛里竟浮上一层泪水来。看见小狗的眼泪,莫莉的心里说不尽的心疼。她轻轻抚摸着着小狗的脏脑袋。“走,我给你买香肠去。”

  小狗像是能听懂了莫莉的话,乖乖地跟在莫莉身后。一人一狗出了公园,在附近的一个小卖部里莫莉买了几根香肠喂给小狗吃。看着小狗狼吞虎咽地吃完,再看下手机,也临近接涵涵放学的时间了,莫莉就径直去了儿子的幼儿园。那条小狗是否又跟着莫莉走了一路,莫莉就不知道了。

  只有想到儿子,莫莉的心情才稍微好过了一些。不管怎么说,她还有儿子呢,不算是一无所有。儿子就是她的希望,是她的未来,只要有儿子在,再大的挫折也打不倒她。只是一想到儿子,她的思绪立刻就转到了罗煜新找的这个女人身上去了。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以后会不会虐待自己的儿子?这个一直顾不上想的问题,突然间就充斥了她的头脑。于是她满脑子里都是儿子受到后妈虐待的镜头。儿子被这个坏女人无端地打骂、折磨,被欺负得生不如死……天哪,这么一想,她呼吸都无法顺畅了。她在街上加快了脚步,时不时地撞在别人身上,被人家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幼儿园还没放学,有一大堆家长都等在大铁门外面,莫莉也站进人堆里。大门打开了,老师们先放的是更小的孩子,涵涵是大班孩子,他排在最后出来的队伍里。

  “涵涵宝贝儿!”莫莉眼泪汪汪地伸出双手。

  “妈妈。”和莫莉的热情相比,涵涵显然要淡漠一些。他不冷不热地跟妈妈打着招呼。和妈妈分别了两个来月的时间,竟能让他不再像过去那样依恋妈妈了。

  “跟妈妈溜达一会儿好吗?”

  “好啊。”涵涵爽快地答应着,莫莉接过儿子身上的小书包。去哪里溜达呢?天已经快黑了,小孩子们玩的地方都关门了,能去的地方只有超市了。

  来到灯火通明的超市里,强打精神的莫莉再怎么使劲儿也提不起兴致来,闹哄哄的超市是心无旁骛的家庭主妇们的乐园。看着那些为自己的家人精心挑选物品,心满意足地过着家庭生活的女人们,莫莉心里的酸楚更加无法排遣。人家都有家,都在为自己的家忙碌着,唯独她没有家了。尤其是看到有两口子,或者一家三口一起甜甜蜜蜜逛超市的人,她的心情更加难受。即使身边有儿子涵涵陪伴着,莫莉心里的空寂落寞感还是无比的强烈。

  “涵涵你想要啥就尽管要,妈妈给你买。”莫莉无精打采地说。

  “我什么都不要。”涵涵不屑地说。这里的小零食涵涵根本就看不上眼,他想要的玩具这里又没有。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这时,李婉华打来电话了。“你把涵涵带哪儿去了?天都黑了,别到处乱走了,早点回家吧。”

  是啊,天黑了,不光是人,连小动物都知道要回家了。可莫莉的家在哪儿呢?再没有比夜晚的降临,更让无家可归的人难受的事情了。莫莉今晚还可以在李婉华家暂住一夜,可明天晚上呢?后天呢?以后呢?一想到以后,即使像莫莉这样有些大大咧咧性格的人,也没法不感到忧伤。这时莫莉想起自己的一个表姨妈来了,她嫁了个脾气暴躁、又狠又怀的男人,总是对她非打即骂的,多少人都劝她赶紧离婚逃命去吧,可她硬是坚持着、忍着,就是不离婚。所有人都为她惋惜,可她却对自己的苦难甘之如饴。以前岁数小,不懂得这些原委,这会儿的莫莉才明白。那个表姨妈最害怕的不是挨打受气,而是害怕失去家庭。再不好的家庭也比没有强啊。女人没有了家,就像楼房没有了地基,像风筝断了线。天地再大,没有家的女人也孤单如飘萍。

  “妈妈,我要回家。”莫莉的情绪低落、垂头丧气连涵涵都看出来了。他一脸不高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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