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动手,我还。”军子吓得差点尿裤子。

  “老二,给他手机。”

  军子接过手机,考虑再三,拨通了赵朝的电话:“赵朝,快来救救我。”

  “军子,你怎么啦?”

  军子竹筒里倒豆子,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军子,我手头上也没有现钱。”

  “这可怎么办啊,我死定了,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祭日,我求你每年的今天去我的坟头烧柱香。”军子抽泣着。

  “军子,你别糊说,我马上想想办法。”

  一个小时后,赵朝把部分本金和利息送到关押军子的地方。

  “军子,你听好,限你十天把剩下的借款还清,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老二,咱们走。”满脸横肉的老大数完钱,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赵朝,你是观音菩萨施恩,你的大恩大德我永生不忘。”军子感动万分。

  “你呀,让我说什么好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么大的人,竟做一些没着落的事,昨天晚上,你把小姐睡了,不给钱,让她找我要钱,还写什么字据。当初你是怎么劝我的,要远离女人,她们是女妖,先用美色勾引男人,然后再吸干他身上的血。”

  “赵朝,对不起,我喝多啦,发生的事记不清啦。”军子自小就是墙头草,随风飘摇。

  “这五万元我先垫上,马上把欠款还上,不够的,你自己想办法。处理完了,到我酒店当保安吧。”赵朝开着车走了。

  军子深感内疚,拖着沉重的双脚有气无力地向家里走去,发誓想尽一切办法把高利贷还上,但剩下的钱那里来?他一时无主张。嘿,过一天算一天吧……

  第二天上午,小军拦了一辆的士,赶到军子的住所,三步并作二步上了三楼。

  “谁呀!”

  “是我,小军。”

  “快快请进。”军子惊喜万分。

  小军扫视了四周,不大的小客厅,堆满了杂物,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军子,你这是过得什么日子,用三个字来形容,脏、乱、差,比猪圈强不了哪去,该找个女人啦。”

  “嗨,还找女人哪,养不起啦。何况还有十万的高利贷。”军子一脸沮丧。

  “别这么丧气,任何困难都是暂时的。”

  “我都混成这个样了,上哪筹措这么多的钱啊。”

  “十万元,对任何家庭来说,可不是小数啊,但高利贷必须尽快还清,不然的话,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这个道理我清楚,可一时间上哪去挣啊。”

  “我再三考虑,有两个主意你可二选一。”

  “快说说看。”

  “其一,拿房子做抵押贷款;其二,把这套房子卖了,不过这是馊主意,你会无家可归。”

  军子想了很久,终于下了决心:“我选二。”

  “那你去哪住哪?”

  “去干休所老爸家住一阵子,等有钱了,再买套新的。小军你的办法就是多,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可是下策,你一定想好。”

  军子挥舞着拳头,重重砸地在破茶几上:“不破不立,我要雄起。”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酷暑的一天,全市警察全部出动,对宾馆饭店、娱乐场所、洗浴中心进行了扫非打黄大行动,在这次大行动中,赵朝因大酒店涉嫌从事卖淫嫖娼活动,被公安局拘留。他在拘留证上签字的时候,已经没有往日那种大老板的派头,签字后,他那平时戴名贵表的手腕上,“咔嚓”一声戴上了亮闪闪的手铐。那种沉甸甸的感觉仿佛把他的心压向一个无底深渊,那种绝望,那种迷惑,那种怀疑噩梦成真的感觉,那种像掏空了五脏六腑的痛苦,只有在这冰冷的金属扣在自己的手上时才能体验到。

  上警车时,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完全疲软了,头发零乱,神情沮丧,样子狼狈不堪……

  何小丽看到丈夫被关押,焦急万分,也顾不上离婚的事,一方面托熟人找关系,打听他的消息,她感到不管怎么闹离婚,没离之前还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嘛;另一方面大酒店被责令停业整顿,罚款十万元。赵朝进了局子,她只好硬着头皮撑着,边上班边处理大酒店的善后工作,使其尽快正常营业,把损失降到最低点。

  赵朝被拘留的第二天,腊红回到大酒店,刚走上台阶,就被“停业整顿”四个大字所困惑,她赶紧从后门走了进去,从员工嘴里了解了一些情况。她本想回来后,同赵朝摊牌,要么娶她,要么告他强暴了她。

  休假的这些日子里,她经常进行心灵上的反思,面对这么一个处境,一个不光彩第三者的角色,她反问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对于这个大她十几岁的男人,她的确有几分倾慕成分,更多的却是女人对成熟男人欲望的渴求,但是,爱情的含量在她这里到底有多少份量?然而,活生生的事实,让她感到问题的复杂,别的不用说,就是来自社会上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人淹死。

  如今都进入了二十一世纪,人们的思想怎么还停留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看来旧的传统旧的风俗根深蒂固很难改变,她是这么想的。因此,她想不明白,她甚至想都不愿意去想,她只因为情感的触角遭到了拒绝,这种拒绝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她所要的,也许仅仅是占领,是一种攻城掠地的征服。回来后,她准备继续攻城掠地,然而,酒店被封,赵朝被抓,听职工们私下议论,老板少说也要蹲上三至五年的大狱。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打她一个措手不及,把她的如意算盘全都打乱了,她一时无了主张。

  思前想后,她打算到看守所探望一下老板,安慰一下他那颗受惊的心。

  她到超市买了些营养品,叫了辆的士来到看守所,当值班警察告诉她,赵朝不认识她,不愿意同她见面时,她有些气愤,恨不能闯进去煽他两个耳光,教训这个忘情郞。但她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能乘人之危再下套子。她突然间泪流满面,很忧伤地哭泣着,心里隐隐约约感到良心受到谴责,她的伤心是因为赵朝,但又不完全因为他,那是一种透心彻骨而又无可名状的哭,她预感是没有力气把赵朝从监狱,不!从这座城池弄出去。可是让她在这里,哪怕再多待上半分钟,都会随时窒息过去,她下定决心,要离开这座城市,退出这场感情游戏,只身去南方经济特区。临走时,她给他留下一封信,让财务主管转交给老板。

  腊红悄悄地走了,离开了这个曾令她开心,令她伤心,一生都不能忘记的地方,离开并不意味让她忘却失败的感情伤痛,她现在需要另一种纯粹,那便是记忆。忘却和记忆纯粹是一对矛盾,也是一对亲密的兄弟,当黑夜的孤独潮水一样袭来时,她的记忆便鲜活起来……

  赵朝躺在看守所的号房里,什么事都勾不起他的兴致,绝望地感到自己已成隔世之人了,春夏秋冬在他看来无非是衣服的更替,日夜轮回只是吃饭睡觉的差异,如今有的就剩下这一出一进的一口气了。一连几天他不吃不喝,对送来的饭菜看都不看,他想到了绝食。后来在办案人员的规劝开导下,放弃了这个念头。饿了几天,他也实在挺不住了,同其他犯人抢着吃。后来的几个晚上,他做梦都想吃点过去已吃腻了的鸡鸭鱼肉、山珍海味。

  赵朝进去的第五天,张戈听说赵朝被公安部门拘留。心想,赵朝过去对自己打击很大,经常给自己和刘铁制造谣言,在自己落难的时候,落井下石,远离了自己。时间过去了许久,如今,他落了难,最需要亲情。他决定陪着何小丽带着换洗的衣服和食品去看守所探望他,到了看守所,值班民警把赵朝带到探望室,当他隔着一层玻璃看到他们时,眼泪叭嗒、叭嗒掉了下来,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三个人相望无言,有点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境。还是张戈打破了沉默:“赵朝啊,你是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作为兄弟,我几次想提醒你,但由于咱们之间的隔阂,我都放弃了。今天,我劝你一句,不要被金钱所迷惑,为了能赚钱,什么法律、道德、伦理都不顾,去追求那些所谓的高额利润。结果怎么样,一害社会,二害自己。”

  “张戈!以前我对不起你,可你不记前仇,来这个地方看我,让我不知说什么好。我错了,错就错在放松了学习,成天沉醉于金钱美女的环境里,真是验证了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通过这两天的反思,自己是一失足铸成千古恨。”赵朝忏悔过去的违法行为。

  “知错就改。”

  “张戈!你对法律知识了解的不少,这次能判我的刑吗?”

  “我查阅过,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八十条和三百五十九条有关规定,饮食服务业等单位,利用本单位的条件,容留卖淫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

  赵朝听说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脸上立刻失去了血丝,忽然想起什么,问:“张戈!你的援藏同事不是在市中级法院工作吗?你不能通融通融?”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哪,找到人你让我说什么?告诉人家,一个老八路的后代,因涉嫌容留卖淫,被依法拘留,好听啊?赵朝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好汉做事好汉当。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那才叫汉子。”张戈慷慨激昂地把他说得哑口无言,频频点头。他接着说:“赵朝!事情都已发生,你要主动向司法部门交待自己的问题,争取宽大处理,洗去你心灵深处的灰尘。好啦,不占用你和弟妹的时间了,这是我给你带来的几本法律方面的书籍,你有空就看上几页,掌握一些法律知识,免得再触犯法律。”

  “人们不是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吗?”赵朝不甘心坐牢。

  “这些话,你也相信,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好啦,道理都对你讲了,听不听在你。对了,这是刘铁写的一部书,你好好看看,它可帮助你解闷,消磨时间。”张戈甩给他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赵朝有气无力地“唉”了一声。

  “弟妹!我到外边等你。”张戈把下边的时间留给了何小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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