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红腮帮子印下五条血红的指印,暴起老高:“好啊,你敢动手打人,我跟你没完!”充满四川麻辣味的腊红失去了往日的温存,一个泼妇的样子,冲到何小丽的面前,动手去撕她的头发。
一直不敢出声的赵朝,看到她们动起手来,生怕出点事,赶紧把她们拉开,然后,把腊红推出门外。
何小丽抽噎着:“人人都知道,婚姻是一双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我们结婚二十年风雨历程,这一双虽然时常会硌脚,但毕竟也是能保护脚丫子的鞋,真没想到你会把这双鞋顶破。”
赵朝感觉自己理亏,但又不想认错,转身走出房门。
第二天,腊红来到何小丽家,厚着脸皮开始撩拨:“赵朝爱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一向保守的何小丽面对这么一个突然而至的情场对手,一时迟钝,不知回答什么好,她的嘴巴好像不受大脑控制。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说出几句话:“不可能的,赵朝发过誓,这一辈子只爱我一个。”
“嫂子!男人的话,能有几个是真的?今天说爱你,明天说爱我,在感情领域中来回穿梭,害得我们女人一片情深。”腊红为了达到自己的目地,不停地拨弄是非。
“不许你说赵朝的坏话,他不是那种人,因为我们相爱多年,他对爱是专一的,是永恒的。”何小丽听她说自己男人的坏话,厌恶的情绪立即膨胀起来,开始反驳。
“好啊!我不说了,但有一件事你想不想听?”腊红蹿出一句话。
“有什么话你尽管讲出来,我洗耳恭听。”
“那好吧,不过,听后别太伤心了。”她想用这事,去瓦解对方的斗志,达到攻城掠地。
何小丽暗自猜想,什么事都无关紧要,千万别是那种事。
“我怀孕啦!”
“什么?”越不想听的,越传入耳际。
“你是不是感到震惊,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是谁,与我有什么关系。”何小丽故意装作平静。
“他是赵朝的!”腊红说这话时,突然有了一种母性的,从没有过的兴奋。
“什么?这绝不可能。”何小丽脊梁冒出了一股冷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懊丧和委屈。
“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但不会不相信这张化验单吧。”腊红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医院化验单递给她。
听到这里,何小丽心痛欲裂,身体摇晃起来,哪还顾得上看什么化验单啊!
“嫂子,你身体不舒服了,我扶你到床上休息一下吧。”腊红装作关心的样子。
“不用了,你让我独自呆一会儿。”她的心彻底被感情刀子给弄伤了,一旦切开,就很难愈合了。
“那好吧,我回去了。”腊红采取这种杀伤力很强的子弹,射中了何小丽的要害。临走时,还有她独有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露出胜利的微笑。
腊红走后,何小丽独个儿哭了半晌,她为自己伤心,觉得恨透了赵朝,可又盼着他会突然地从外边走进来,这个狠心的无情无义的丈夫,哪怕打个电话也行啊!自己也好问个明白。如果他真与她有了孩子,她会打掉自己的骨肉,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恨你赵朝,我恨你!你为什么要玩弄我二十多年的感情?怎么向儿子楠楠交待啊?
她哪知道自己中了腊红的诡计,陷入了为她设计的感情陷井。
女人是祸水,沾上了很难洗去。赵朝仍然我行我素。
何小丽想了好几天,觉得不出这口恶气,自己会生一场大病的,她实在忍无可忍,来到酒店一楼大厅,大声喊道:“腊红,你这个小妖精,快给老娘出来!”
腊红一点不示弱:“嫂子,我来了。”
何小丽冲上前,揪住了腊红的头发,当着很多员工的面,连扇了她几个耳光,愤怒地说:“你们都过来,看看这个小妖精是如何勾引别人丈夫的!”
“你凭什么动手打人?”
“打人,打你是轻的,我还要把你勾引人家丈夫的事,捅到报社那,让市里的人们都知道‘赵朝大酒店’有个骚货。”
“你……”腊红想还嘴,但有点心虚理亏,也就忍了。鲜血在她雪白的脸上流动,头发也乱了,她用手捂着脸跑上了楼。
在场的员工看到总经理的妻子动手打人,都蒙了,何小丽打完后说:“今天我把这里视为一个法庭,这个法庭叫道德法庭。这个无耻的女人,充当了一个极不光彩的第三者的角色,法庭是主持正义的地方,她应该受到惩罚。”听到她的慷慨演说,员工们窃窃私语,有的说打得对,这个女秘书早就该打了,谁让她勾引别人的男人;有的说她再有错,作为她也不能随便打人呵,就是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听到员工的议论,赵朝从楼上办公室走下来,对着何小丽大发雷霆:“你干得好事,大庭广众之下竟动手打人,还有王法吗?”
“我……我……”真是恶人先告状,何小丽越想越恼火,一定是那个小妖精把事情告诉了他。
“保安,快把这个女人赶出去!”满肚子愤恨的赵朝对保安大声说。他这么一喊,气得何小丽嘴唇发紫,心想看来他是无可救药了,只好找老爷子赵副主任告状啦,她满脸怒气,把门带得咣咣的响。
当天晚上,赵朝回到干休所老爷子家里,他刚进门就发现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瞪着眼,目光是那样的可怕。母亲坐在另一个沙发上,打着毛衣。而坐在椅子上何小丽低低啜泣,泪水早已浸红了她的眼睛。
四人对坐着僵在屋里,看到这架式,他心里发虚,足足有好几分钟,沉默得令人窒息。
“哼!”终于,一口大气从老爷子的鼻腔里喷出,赵朝知道老爸要斥责他了。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小丽的事啦?”老爷子拉长了音儿问。
“没有做什么呀!何小丽有事咱们回家去说不行吗?”他不想让老爸受刺激,怕他老人家犯心脏病。
“你这小兔崽子,还不说实话,儿媳妇你讲给他听。”
何小丽感觉在老的面前难以启齿:“爸,真的没事。”
“胡说!”老爷子再也抑制不住,突地暴怒起来,他那两只干涩的眼睛也好像喷出了灼人的火。
“……”
赵朝不敢正视老爸的眼睛,究竟是自己做错了事。如果这种男女关系发生在改革开放前,问题可就大了,少说也要受个严重警告处分,填入个人档案,一直背下去。
何小丽还是呜呜地哭,哭声里含着极度的伤心和委屈。她的眼泪,激起老爷子更大的怒火,他脸色紫胀,青筋暴跳,喊得声音都劈了:“说!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不说,你真气死我了,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儿子,真给我老赵家丢脸呀!”老爷子边喊边抬起胳膊指着儿子,他的手气得直抖,那样子就好像要来打他。
老伴和何小丽一惊,赶紧拦住他。
“你这个不孝之子……”老爷子还想说什么,但却憋得眼睛都突了出来,而那瘦弱的身躯则痉挛似地一耸一耸。
赵朝看到老爸那难受的样子吓坏了,急忙上前去扶住他。老爷子却猛地甩开了儿子,骂道:“滚!混账东西!”
何小丽这时一边扶住老人,一边给他轻轻地揉摸着胸口,说:“爸爸,都是我不好,您千万别再生气啦!来,我扶您进屋躺一会,消消气。”
临进屋前,老爷子丢下一句话:“我看你小子翅膀长硬了,不听老人言了,学了一些不三不四的坏习惯,你要吃亏的……”话没说完,但再也没有气力了。
赵朝呆呆地站在客厅里,总是替他讲情的母亲也不搭理他了,随老头子进了屋。他像个十恶不赦的被告。这时,他感到连时间都欺负他,慢得像生了锈。
他隐隐约约听到何小丽在屋里服侍老爸躺下,盖上被子,又给他倒水,喂药。随后,何小丽走了出来,他想说一句对不起,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正在忙碌的军子,手机里蓦地传来急促的声音:“我是赵朝啊,遇到点棘手的事,想请你指点一下迷津。”
“今天恐怕不行,我答应儿子今晚回家吃饭,改日好吗?我一定登门拜访。”军子婉转地回答。
“好啊,你见死不救,哪还有点朋友的味道!”赵朝的语气,向一团火喷向军子。
“有这么严重吗?”军子察觉到赵朝真是遇到了难处,何况自己在单位上的处境也不好,面临破产,下一步该怎么走?这次如果帮助他度过难关,也是为自己下步找门路做一个铺垫。
“你嫂子跟我闹离婚,老爷子被我气得又犯了老病,这几天搞得我焦头烂额,六神无主,自打同张戈和刘铁闹掰了后,你是唯一的观音菩萨,就来救救老兄吧。”
“为啥呀?”军子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一两句也解释不清,你来了再说罢。”
军子故意沉吟片刻:“那好吧,下了班我就去。”
手机盖刚扣下了,又响了起来,军子心里有点烦:“你好!找谁啊?”
“找你啊,不行吗?”
“噢,是老婆啊!”
“ 你还不回家吃饭,儿子都等急了。”
军子还想解释什么,但手机断了,他知道老婆不高兴了。
下了班,军子中途拐了弯,想三下五除二,把赵朝的问题解决了,然后立即回家。
到了“朝阳大酒店”,军子心急火燎地来到他的办公室,推门进去,果然见他正在沙发那里端坐,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两杯茶,还袅袅地冒着热气和茶香,他耷拉着脑袋,像被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请坐,我这里是香茶待客啦。”
“别卖关子了,有什么事你快说,老婆和儿子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你的小日子过得多舒心啊,老婆孩子热炕头,真羡慕你呀。”
“快说,不说我可走了。”他抬起屁股要走。
“真张不开嘴,怪难为情的。”
“知道不是好事,为什么还要去做呢?好汉做事好汉当,你说罢,我这个耳朵听那个耳朵冒,不会向外人说的。”
“我和腊红的事,让你嫂子逮个正着。”赵朝把他同腊红的事径直说了一遍。
军子乜斜了他一眼,说:“看来和那位小秘感觉不错,是不是翻云覆雨喽,很过瘾吧?”
“都急死我了,你还有心开玩笑。”赵朝急得团团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腊红?我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女秘书。怎么你们超过了‘感情边界线’,老兄,不是我说你,你老大一个人了,做事还是那样毛躁,顾前不顾后。我早就提醒过你,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灯,让我说中了吧。”
“老弟,快给拿拿主意吧。”赵朝央求着,甚至还杂有几分紧张。
军子盯着他的脸,远看看近看看,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发现了什么不祥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