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后,刘铁中午回招待所休息。突然,他发现大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哨兵拦住,他走过去一看,眼前的女人用心化过妆,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唇都勾勒得恰到好处,一些过于鲜明的轮廓都变得柔和动人了,看来化妆与不化妆的效果就是不一样。

  “你是刘铁!”大门外的女人把嘴巴张的老大。刘铁也惊讶的说:“张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哨兵见状,立即停止了阻拦:“你认识我们旅长?”

  张惠点了点头,对着哨兵说道:“我们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他是刘铁哥!”然后转过身对着刘铁说:“这是你的地盘啊,不许外人来吗?”

  刘铁微微一笑:“张惠,多年不见了,你还是小时候那个脾气。”

  张惠端详眼前这位曾经追求的恋人,理直气壮的说:“爸妈给的,恐怕改不了。”忽然想起什么:“这么多年不见,升旅长了,难怪这么盛气凌人。”

  刘铁连忙支开话题:“张惠,你嘴上留点情呗,让战士们听见,我的面子往哪搁。”

  “好吧!我的大旅长。”

  “你这是挖苦还是讽刺?咱们不斗嘴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惠扑哧一笑:“找我的丈夫呀!但不是你?”

  刘铁听了她的话,一头雾水:“看来我这个旅长官僚了,连自己下属爱人是谁都不知道。”

  “嗨,忘告诉你了,他刚调来的,叫秦驰,我给他送换季的衣服。”

  “噢,原来是秦副旅长夫人,失敬了!不过,你来的不巧,秦副旅长去战区开会了,两天后才回来。时间不早了,吃饭了吗?”

  张惠摇了摇头,心想,能与初恋情人在一起吃顿饭也是一件幸事,但嘴上却说: “算了吧,你很忙,我不想耽搁你的时间,麻烦你送我去火车站呗。”

  “这那行,你好不容易才来这里一趟,我应该尽地主之谊,正好今天是星期天,下午没急事,我陪你到江边上逛逛。”

  “哎!”张惠等的就是这句话。其实,张惠对这里的景点并不感兴趣,而是想从刘铁的嘴里套出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

  她和初恋情人在江边漫步,别有一番风情,望着眼前滔滔江水,忽然问道:“刘铁,打个比方,你是不是对女人的感情如同江水一样,随波逐流。”

  刘铁心知肚明,但没接话。

  张惠不在含蓄,直截了当问:“刘铁呀,刘铁,当年,你为什么那么狠心,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害的我饭不香茶不思。”

  “这……这……”刘铁真想把离开的实情告诉她,但答应过她的妈妈,所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的刘大旅长,为人要诚实,干啥吞吞吐吐。”张惠的话像一根针,刺痛了他的神经:“张惠,一言难尽,你就别问了。”

  “你这个大坏蛋,二十多年过去了,你还要隐瞒我多少年,让我永远思念下去吗。”张惠眼眶里布满了泪水。刘铁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当年,是你妈妈找到我……”

  “不用说了,原来如此。”张惠曾经想到这一点,但考虑亲生母亲不会破坏自己的婚姻大事。

  逛了大半天,天也快黑了,刘铁和她脸上露出倦意。刘铁劝她回部队招待所,张惠死活不同意。 没办法,刘铁只好听她的了,走进了一个象模象样的宾馆。登记、交押金、给房号、上楼、打开房门,一切顺当。

  张惠放好旅行箱,给刘铁倒上一杯水:“让你陪我受累了,你喝点水吧。”

  “我坐一会就走。”

  “那你坐着,我去冲个澡。”

  刘铁一听,马上站起身准备离开:“你洗澡,我在这里不方便,回去了。”

  张惠把脸一绷:“刘铁,我还有事对你说哪,怕我吃了你。”

  刘铁重新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墙上电视屏幕里的画面。

  半个小时的功夫,她从卫生间走出来。沐浴后的她在刘铁眼前晃动,仍然风韵犹存,甚至有一种花芯怒放之感,那眼窝里汪着一股水气,湿漉漉的,皮肤也白净,像水洗似的透亮,连脸上那一根根的蓝脉都看得清清楚楚,刘铁突然觉得她比下乡时更美丽动人。

  刘铁顿时脸红了,张惠突然扑到他怀里:“我们相识二十几年了,你从没亲吻过我,今天,请你这位大旅长吻我一下好吗?”

  刘铁的心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蹄声如鼓,激情飞扬,内心里疾风暴雨般呼喊:      “怪不得人人都喜欢一夜情呀,太诱人了。”恨不能疯狂地吻她。但同时感到有人在拼命拽住他的缰绳,让他悬崖勒马。啊,理性啊理性,理性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抑制人的激情,抑制人的非理性妄想!它永远都是一面密不透风的闸门,将人的不安分堵回于平静的生活之潮!

  “你怎么了?”感情闸门刚被提起的张惠满脸惊讶。正像火一样燃烧着的她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瓢水,一下子心灰意冷,没有得到释放和宣泄的本能折磨着她,使她有一股说不出的失望难受和委屈。

  刘铁控制住感情,重新回到社会的集体的理性世界之中来,回到太阳与月亮的正常轨道上,生活是为循规蹈矩者安排的,谁离经叛道谁就将受到生活的惩罚:“张惠!我们都是过来人,我是个军人,不能做出有损军队和家庭的事,让别人指脊梁骨。何况秦副旅长是你的爱人,我的战友,朋友妻不可欺。”

  听了刘铁的话,她脸上有层次地展开着一种感动,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欢快地流淌,她声音颤抖地说:“谢谢,谢谢你给我这份美好的记忆。”

  女人喜欢作比较,往往把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当成标尺,那种初恋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横亘在她的心里,张惠也是如此。

  “你休息吧,明天还要坐火车呐。”刘铁站身又来说:“我回去后,让张参谋给你买好车票,明早让他送你去火车站,我星期一开党委会,就不送你了。”

  张惠站在原地上,看着一身正气的刘铁,开始自责自己的非分之想……

  丈夫是个醋罈子, 上次她从部队回来,两人大吵了一架。

  一个星期天,张惠忙完家务活,刚在家里的沙发上躺下,不知什么时候秦驰出现在她面前,阴阳怪气地说:“你够浪漫的,跑到部队去会情人儿。”

  张惠一个鲤鱼打挺,气愤地说:“你嘴放干净点,谁去会情人!我是去部队看你,随便带些换季的衣服,没想到你外出开会,害的我白跑一趟。回来后听不到一句关心的问话也就罢了,没想到,你还说风凉话,良心被狗吃啦!”

  “别把我当傻子,你和旅长刘铁做的那些狗撕猫咬的事,我一清二楚。”接下来,他把营区里流言蜚语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张惠大声喊:“真卑鄙,这些谣言你也信啊,也不过过脑子,白当这么多年的兵,如果不是你爸罩着你,你也提不了干,早就回家种红薯去了。”

  “无风不起浪,我信,一百个相信。”

  “姓秦的,我告诉你,你别往别人身上栽赃,扣屎盆子!”丈夫的话把她噎得火冒三丈。

  “怎么?你觉得你做得很正派、很坦荡、很心安理得是不是?”她丈夫也冲动起来,呛着说。

  “你说,我哪点不正经,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咱俩没完!”平时温顺的张惠,变成了一只吼叫的狮子。

  “你和刘铁早就好上了,结婚后你还惦记着他,你几次在梦中都呼唤着他的名字,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什么叫撕破脸皮?明知说出来的话会变成匕首,刺向对方要害处,但也毫无顾忌。

  “呸!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张惠重新躺在沙发上,把头扭过去,不再理睬他。

  秦驰见她不说话了,以为她认输了,接着得寸进尺地说:“如果他再来骚扰你,我就去找军首长告发……”

  张惠没等他说完,忽然加大音量:“你混蛋!要是不想过了,你就去告,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和他只是大院发小,还有他是我的初恋情人,不掺杂任何肮脏的东西。”

  结婚十几年,秦驰最怕提离婚的事,因为妻子不仅长的漂亮,还会体贴人,所以,生怕她被人抢走。看到妻子真动起肝火,怕她一气之下又要出走,他连忙承认错误:“我……我……都是我不对,是我瞎说的,你千万别当真,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看到丈夫那内疚的目光,张惠这才戛然而止。

  秦驰献殷勤:“你睡一会吧,我去做饭。”


  前两天,韩英前脚走,腊红就同财务主管进了赵朝的办公室。

  赵朝充满自信地挥了一下手,完全是一副试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架势对她说:“怎么样,让我猜着了吧?她表面是来找老同学的,实际上是来催税的。”

  腊红点了点头,赵朝开始叮嘱财务主管:“老陈,抓紧时间把账做好,能打擦边球的账目,就打好擦边球,不要让税务部门查出来,你可是老财务了。”

  “老总,这个你放心。”财务主管老陈随口答应。

  “好,你去忙吧。”赵朝支走老陈。

  “喝点什么?是茶还是咖啡?”

  “咖啡!”

  腊红去冲咖啡,他舒了一口气,跷起腿靠在沙发上。

  片刻,她把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到茶几上,也坐了下来,两人啜饮着香浓的咖啡,沉默了好一阵子。赵朝注视着那一双长长的凤眼,湿润的稍有些突起的嘴唇,脑海里聚积起一种冲动的欲望,看得她有点发虚,连忙用手在他眼前摆了摆,说:“你这是什么眼神?怪吓人的。”

  他没有接话,继续望着她,自打上次与她发生那件事后,他魂魄飘散,似乎只剩下了一副躯壳,虽内心很矛盾,但就像吸上大烟似的,睁眼闭眼都是她那颇富性感的身躯。此时,腊红也用那挑逗的目光盯着他,他顿时热浪鼓涌,一把把她拽进自己的怀里,嘴唇冲着她的嘴唇,充满激情命令她:“来……”

  腊红明白他的意思,但嘴上却说:“你疯了?职工们还没下班,就不怕别人看见?”假惺惺地往外挣脱。在赵朝眼里,女人躲闪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挑逗,就像诱饵一样让男人贪欲的本性一点点往外显露,直达无耻,几乎所有女人都喜欢男人中间的无耻之徒。

  “管他呢!”赵朝死死地抱住她,几乎是在命令,口气急切,不容半点拒绝。她半推半就倒在他怀里。他伸手从她的乳罩里探进去,抚摸揉搓起来,她忸怩了一下,渐渐地就有了反应,两个人很快就亢奋起来。 她如一弯藤蔓依附着大树般依附着男人,她不时地温柔的低声唤着他的名字,足以让赵朝的心融化成了水,暖成了六月里的微风拂面。她用两条白皙裸臂缠住他不放,牢牢地把他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听人说,南部山区有不少好玩的地方,明天去郊游好吗?”

  “好吧!”赵朝没加思索,随口应允,而后进入休眠状态。

  次日一大早,赵朝开着车上了路,在路边一家超市停了下来,到里面买了些野炊食物,然后驱车驶向南部山区。

  城市的确乌烟瘴气,车子在市区跑了大半个小时,才冲出乌龟壳一样笼罩在头顶上的烟雾,天空突然变亮变蓝了,阳光像金粉一样耀人眼目,山区的田野、树木、村庄、河流明明灿灿,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腊红打开车窗,深深地吸了几口,说:“又呼吸到家乡的空气了,又清新又甘甜。”

  赵朝纳闷地问:“家乡的空气?”

  她笑出声来说:“真笨,我是打个比方,这里的空气和我家乡的空气一样,没有任何大气污染。”说话间已经进入南部山区,他问:“你是上山还是入水呢?”

  “怎么讲儿?”

  “上山,我们就去登摩天岭,那里是天然保护区;入水,就是去水库。”

  “我都想去。”

  “你想累死呀,不行,只能二选一。”

  腊红思考片刻说:“那去水库吧,我想游泳!”

  “行,咱们去游泳!”

  车子在柏油路上又跑了大约十分钟,拐向左侧一条岔路,这是一条简易沙土路,又行驶了几分钟,前面出现了一片水面,依稀还能看到一些树、一些密密的绿色植物。她看到这么大的水面,高兴地拍着手:“啊!风景这边独好!亲爱的,你是怎么知道这大山深处有这么好的地方呢?”

  “听别人说的。”赵朝选了一颗柳树把车停在下面,打开后备箱,拿出早已准备的泳装,递给了她。片刻两个人就换好了泳装,他看着在阳光下身穿比基尼式泳装的她说:“亲爱的,你太性感了!”

  腊红说了声“你讨厌”,就想跳水。赵朝连忙拉住她:“这不是游泳池,哪深哪浅都不知道,你一个猛子扎到淤泥里,我可救不了你呵!你跟在我后边,小时候,我经常到河里、水库里游泳,经验比你多。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

  腊红说:“在学校游泳池里。”

  “小儿科,没经过大风大浪的考验。”

  “你挖苦我?”

  “我带你到深处游,你怕么?”

  “我才不怕呐,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你游到哪,我跟到哪。”

  赵朝奋臂劈浪,脑袋埋在水里,忽左忽右换着气,很快就游到水库中央。回过头一看,只见后面有一个人头时出时没,他有点恐惧的感觉,也不知她的水性如何。他赶紧向回游,当游回她身边时,水中的她拼命地挣扎着……

  赵朝见状,从她后边一把抱住她上身,拖着她向岸边游去。到了浅水里,腊红又恢复了本性,跟他嬉笑调情,水面的遮掩使他们水下动作肆无忌惮。

  “亲爱的,你水性真好。”她搂着他的脖子,像一条水蛇缠住他的躯体。

  “你就是逞能,没学会几天,就敢到深水里去,呛着了吧?”

  “呛了几口水。”她点了点头。

  “多吓人啊!你差点壮烈啦!”

  “我不怕,有你哪。”她顽皮地说。

  赵朝勉强地笑了说:“你还说哪,如果我不从背后拖着你游,像现在这样,我俩就会沉到龙宫,去见老龙王了。”

  “那样最好,我们就会上演一出中国的‘泰坦尼克’号,让世人流传下去,岂不壮哉?”

  “别说傻话啦,上岸休息一会儿。”

  碧水蓝天,微风徐徐。赵朝和腊红手牵着手,两人上了岸走在沙滩上,找了个草丛,把带来的塑料布铺在上面,泳装也没换,便躺在上面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她猛然间,感到自己脚下踩着玫瑰花瓣铺成的路,软软的花瓣,格外美丽,每走一步,都有一种不一样的感慨。她只觉得这短短的几十米路,好像走尽了自己的大半生。

  “亲爱的,时候不早了,咱们要回去了。”

  腊红迅速穿好衣服上了车,赵朝驾车返回大酒店。到现在为止,赵朝还没有感到红杏出墙的严重性,一旦意识到这样做可能潜伏着巨大的毁灭性的风暴,他会马上就畏葸不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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