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省委组织部一位处长向航运集团中层干部宣读了张戈的任命通知:“张戈同志,思想敏锐,阅历丰富,下过乡,开过车,援过藏……”

  此时,坐在主席台上的张戈,用目光逡巡台下的各张脸面,他非常清楚。在官场之上,很多人的脸上全部是戴着面具的,要想真正看清一个人,要看他的眼神,因为眼神在许多时间里是不会说谎的。当他的目光停留在原三把手许副总的脸上时,发现他的眼神竟然露出一丝十分不屑的表情,特别是当上级这位处长说道:“相信张戈同志不负重任,砥砺前行,带领航运何集团走出低俗,开创新局面!”这位副总脸上明显露出不屑和嘲讽之色,甚至还轻轻的摇了摇头,将他轻视之意尽显无遗。虽然他所有神态全都表现的十分隐藏,但都没有逃出张戈的视线,因为他是一个十分善于察言观色之人。

  随后,张戈进行了表态发言,他站起身来并没立刻表态,而是用目光盯着正在同他人交头接耳的许副总,足足有十几秒钟。旁边的人捅了许副总一下,他才停止了耳语,他怎么也没想到,张戈竟然会这一手,这等于直接将自己的行为曝光在所有与会人面前,这样做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不过,许副总是官场上的老油条,马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张戈深知:眼下的集团就是一个炙手的山芋,看着诱人,实际上危险重重,许副总将是自己今后的主要对手。

  破局,如何破局?这个问题始终在张戈脑海中萦绕,时间过得飞快,眨眼之间,一个月过去了。

  张戈没有像有的人当上正职,为了一展领导的大将风范,迫不急待地砍上三板斧,而是不动声色,到所属的三大公司做深入仔细的调查研究。毛主席他老人家早就教导我们说:“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这句名言,他小时候就听老爸说过,参加工作后,他对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调查研究是搞好工作的基础。

  整个集团下属客运、海运和河运三大公司,除海运公司略有盈利外,其他公司均亏损。回到集团后他让财务计划处长把本年度的财务报表送到办公室来,当翻到利润分配表净利润一栏时,一行红色墨水写的数字强烈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全集团累计亏损一个多亿,这个数字对有四千多员工的集团来说可是个天文数字。如何使集团尽快起死回生,走出低谷,扭亏为盈,实现新跨越,成为他上任后的第一要务。

  “田主任,你草拟一个会议通知,明天下午19时在小会议室召开董事会,所有董事都参加,会议议题是商讨2002年度企业发展问题。”

  “好的,我这就去办。”随后,他告诉田主任自己要去一趟省厅找分管厅长汇报一下,说罢,拿上公文包下了楼,打开车门,发动着汽车,出了集团大院向省厅方向驶去。

  大家都知道,总经理不是通过“干部三学”领取的驾驶证,而是老司机,曾是客运公司的长途驾驶员,还荣获过省里的“红旗驾驶员”称号。所以他担任领导后,没有急事他都不叫司机开车,而是自己开车。

  天空飘起了雪花,而且越飘越大,不一会功夫,树上、屋顶上挂满了洁白的雪绒花,柏油路面也铺上一层厚厚的雪被,车轮压在上面吱吱作响。好雪!“瑞雪兆丰年”,张戈脑海里闪出一个吉祥的兆头,对集团今后的发展充满了信心!

  “嗖嗖”的北风裹着鹅毛似的雪花撞击着汽车的挡风玻璃,前方有两辆汽车相撞,造成道路大堵塞。大雪对打小生长在北方的他来说并不陌生,儿时的堆雪人、打雪仗让他流连忘返。但这次飘扬的雪花却带着他的思绪飘到了日喀则,飘到了扎什伦布寺和那次惊险的雪崩,这种雪,在西藏算不上是大雪,有点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他进藏的第三个年头,一场大雪如约而至,他不顾桑巴主任和司机扎西的劝说,坚持走访慰问基层职工,把党的温暖送到每户职工的家中。司机扎西开着越野车艰难地向前行驶,突然一块写有“大雪封山”的路牌立在前方路口,桑巴主任对他说道:“局长,前方的路被大雪堵住了,无法通行,咱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张戈没有回答,而是下了车,一股股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路面的积雪足足有三十公分厚,看来开车是不行了,他对司机扎西说:“你开车回去吧,我和桑巴主任徒步去慰问。”

  “局长,这里离我们要去的公路站还有五公里哪,何况海拔平均在4000米以上,我怕你出现高原反应,咱们还是回去吧,等天气好了,再去慰问也不迟。”桑巴主任担心局长的身体吃不消。

  “不碍事,咱们就是爬也要爬过去,这比当年红军过雪山条件强多了,今天,我要向当年红军学习,爬雪山过草地。”说完,背上慰问职工的年货,踩着厚厚的积雪,向目的地艰难走去。

  桑巴主任拗不过局长脾气,只好抢过慰问品背在身上,走在局长的前面,两人在积雪上留下了一串串深深的脚印……

  五个小时过去,张戈和桑巴主任终于气喘嘘嘘连滚带爬地来到公路站站长室,站长做梦也没想到,局长会冒着大雪徒步来到这个边远小站,望着雪人般的局长,他扑通跪倒在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藏礼,张戈连忙扶起他说:“千万别这样,如此大礼承受不起。”

  站长起来后,给张局长端上青稞酒,眼含泪花虔诚地说:“局长,你喝一口酒吧,暖暖身子。”

  张戈接过青稞酒一干而尽,然后像一对久别的兄弟一样,聊起了家常,直到深夜……

  雪渐渐地小了下来,追尾相撞的两辆车被交通抢险车拖走了,堵塞的路段开始有秩序地放行。

  张戈的思绪回到现实当中,终于在下班前找到上级分管领导作了汇报。分管领导询问几个问题后,基本同意了集团发展的初步方案。

  命运就是这样如此的神奇。刘铁人生履历可谓赤橙黄绿青蓝紫,知识青年下过乡,部队服役扛过枪,自卫反击出过疆,这次又任命他装甲旅长,看来这就是命啊,命运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注定要奋斗一辈子。

  他看望董生娘之后,随道回到省城家中,唐丽还没回来,他淘米做饭,洗菜、切菜,一切轻车熟路,动作俐落。一会功夫,米味菜香顺着门缝忽忽悠悠地飘进整个屋子的犄角旮旯。

  唐丽从医院回来,一进屋闻到菜香味显得比往常高兴,风趣地开起玩笑:“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大旅长也下厨房炒菜做饭,咱可担当不起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刘铁联想到二十多年的夫妻,常年两地分居不能照顾家,里里外外都由唐丽承担,每次回来应当分担一下家务的事情。

  “咋,你心里有事?”妻子问,一边用眼来回睃他。多年的夫妻生活使她最了解自己的丈夫的脾气性格,他想什么妻子都晓得,就像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对他了解得一清二楚。这次,嘴上没说啥,脸上却好像写上了问号。

  这时儿子冲冲回来了“真香啊!谁做的?”

  刘铁借机回避了妻子的询问,顺口说道:“冲冲,放学了,爸爸做的。”

  儿子冲冲用鼻子闻了闻香味,撒娇的说:“爸爸,天天能吃到你做的饭就好了。”儿子冲冲打小就喜欢吃他做的饭菜。馋猫似的伸手去抓菜,唐丽赶紧拦住:“快去洗手,尝尝你老爸的手艺有没有提高。”

  一家人围桌而坐,咀嚼着可口的饭菜。儿子吃得舒心,不停地向爸妈谈论着近来学校发生的一些趣事。唐丽听得入神,可刘铁表面上似乎在听,实际上在考虑别的问题,儿子没有觉察,可妻子早已看得溜清,知道他心不在焉。

  “爸爸,你还走吗?”

  刘铁摸着儿子的头,带着愧疚的语气说:“儿子,爸爸有自己的工作,无法陪伴你,你一定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

  儿子冲冲点了点头,晚间,儿子复习完一天的课程入睡了。

  刘铁和唐丽才上了床,她把头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一头黑发柔软而蓬松:“刘铁,你有事没说。”

  刘铁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爱妻的头发,那种毛茸茸的感觉,使他的心一点点化开,溶解于无尽的温柔与甜蜜中。他把前些日子军长找他谈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唐丽听完后,叹了一口气:“看来命运注定你一生要拼搏,当好新兵种的旅长可不容易啊。不过,主意你自己拿,我不拉后腿。好了别想了,时间不早了,明天你还要返回部队。”

  刘铁“唉”了声,在她耳边喃喃细语着什么……

  唐丽的感情细腻,刘铁与她床第间,感到生命蓬蓬勃勃,女人的温柔是可以为男人解除疲劳的,可以化解男人淤积在胸中的郁闷,等到他们急促的喘息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信心又回到刘铁的心中:“我还是那句老话,干就干出点名堂来。”

  唐丽说:“你就是这个倔脾气。”说罢,两张嘴唇又黏合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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