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铸到公司上班三个月了。通过发放民意测评票,找职工谈话,了解水利工程建设市场和学习其它企业改革经验,在全体职工会议上,对今后公司发展思路和方向有了一个较成熟的设想。多数职工表示赞同他的观点,一位副经理问道:“改革方案有了,那人员怎么调剂呢?”

  刘铸早有考虑,接着说:“在人员安置方面,实行定岗定职,并采取竞争上岗,双向选择,能者上,庸者下。同时对下岗人员实行再分配,公司成立一个服务中心,组织这部分人从事打印、彩票投注等项经营活动,解决这部分职工的后顾之忧。”他的话音刚落,这位经理鼓起掌来:“好!好!好!”

  “至于我们一班人,我的想法是每人负责一个项目组,主要是帮助各组经理联系工程和做人的思想政治工作。于总工,你是技术权威,全面负责工程中的技术工作,你看如何?”

  于总工点了点头。

  会上,大家一致同意在公司内部进行了大胆的改革,并认真研究一些具体事宜,然后上报给局党组,局党组很快给了说法:同意此方案,认真组织实施。

  北方五月的天气多旱少雨,而南方却进入梅雨季节。早上的天还是睛空万里,中午便是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刘铸带着施工队,进住海南某经济开发区,负责一座公路大桥的钻孔灌注桩第八标段工程施工。工期是三个月,工期紧,任务重,难度大。他们负责的这段工程是最难施工的一段,这里地势险要,植被茂盛,距市区30多公里。为了按工期完成施工任务,他把工棚搭建在工地不远处的山坡下,工棚的四周长满了橡胶树和芭蕉树。听当地的百姓说,梅雨季节容易发生台风,一刮就是十级以上。为了保证施工人员的人身安全,他让人把工棚四周用铁丝固定牢固,防止台风把工棚“连根拔起”,这叫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开工后,两台钻机日夜不停地转动着,向地下挺进。一米、二米……按照技术指数钻孔要打到岩石层才能灌桩。这里的地貌表面是花岗岩风化的土层,地下是微风化花岗岩层,距地面18至30多米,上软下硬,有时钻机高速旋转几个小时,也钻不了半米。

  刘铸把技术人员和施工人员分成三个组,每八个小时一班,采取歇人不停机的办法昼夜施工。白天站在钻机平台上烈日当头,感到日头近在咫尺,要把人烤焦;夜里虽然凉爽,但凌晨的嗑睡虫又要惹你,让人哈欠冲天。

  刘铸和施工队队员住的工棚很简陋,是用石棉瓦搭建的,四面透风。晴天被火红的太阳一烤,工棚成了蒸包子的蒸笼;雨天被雨水一冲,工棚又变成了洗澡的淋浴室,外边下着大雨,棚内流着小雨;加上蚊虫叮咬,毒蛇光顾,很少能睡个安稳觉。

  一天早上,刘铸一睁眼,一条一米多长的蛇就盘在他的床上,惊出他一身冷汗,不知所措。好在同棚的一个南方工友从容地拎起蛇的尾巴,放回大山,南方人不怕蛇。

  施工环境并非可怕,最可怕的还是人为因素。

  开工的第三天,工地突然闯进十几个手拿棍棒的当地人,其中一个气势汹汹的人,冲着施工人员喊道:“这是我们寨子的山地,谁叫你们在这里施工啦?”

  “老乡,别着急,有事好商量,我是这里的项目经理。”王技术员心平气和地说。

  “我管你是谁,动用我们山寨的土地,天王老子也不行。”

  “我们是有施工合同的。”王技术员说罢,便把施工合同副件递给了那人。

  “什么合同,我不懂,不就是一张废纸吗。”那人随手想撕碎它。

  “你凭什么要撕合同,快还给我。”王技术员与那人扭撕在一起,霎时,双方大有大动干戈之势。

  “停手!都快住手。”刘铸一声高喊,使双方的争斗戛然而止。

  “你是谁?”带着闹事的那人,缓过神疑问道。

  “我是这个工程的总指挥,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刘铸站在高坡,双手叉着腰,颇有大将风度。

  “好啊,你占用寨子的地,总有个说法?”

  “老乡,我还以为有天塌之事呐,不就是占地补偿吗。说句心里话,从闹土改那时起,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根,没有土地,就等于没有粮食,没有粮食,你们就失去了生存的条件。所以,你们寨子的补偿问题,政府早有规定,至于你们没拿到补偿费用,我可以替你们到镇里,或县里跑一跑,帮助你们问问,我相信一切问题都会解决的。”

  寨子里的人,听刘铸这么一说,气消了一半。

  “目前是农忙季节,地里的活很多,你们先回去,等有了消息,我会通知你们,只要反应的问题合情合理,政府补偿金分文不少。”

  “还是这位领导说得中听,那我们就回寨子里等消息了。”

  望着远去的人群,王技术员对自己的总经理佩服得五体投地。刘铸却说,我比起哥哥还差一大截子。王技术员知道他哥哥刘铁是位对越反击战的战斗英雄。

  一晃又过了一个星期,刘铸感觉好长时间没有改善伙食了,为了打打牙祭,他派人集市上买些肉制品和白酒啤酒,又组织休息的工友到沟塘里了捞了一些田螺,让大师傅做了一桌“美味佳肴”。何谓“美味佳肴”,不过就是辣炒田螺、肉炒空心菜、爆炒鸡丁、清炖鱼头等八菜一汤。大家围坐工棚的地上,大口吃菜,大碗喝酒,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夜深人静了,刘铸微微感觉肚子有点痛,想吐又吐不出来,他左右瞅了瞅身边的工友,睡得正香,不想打搅他们,忍忍再说罢。过了一会,忽听好几个工友在呻吟着:“肚子痛,想吐。”

  刘铸马上意识到是食物中毒。十几年的军旅生涯使他积累了丰富的知识,部队里最怕集体食物中毒,中毒要倒下一大片,造成战斗力减员,轻者受上级批评,重者受处分。他二话没说,自己强忍阵阵的腹痛爬了起来,打开药箱,拿出治肚子痛的PPA让中毒的工友吃上,然后自己也吃上了药,又赶到钻机平台看看有没有中毒人员,看到技术员和两个工友正捂着肚子坚守岗位,他马上让他们把药吃下。

  这天,刘铸正在一号钻机平台,与技术人员商量工程完工后,下一步承揽大沙河水库扩库增容工程的施工方案。

  倏然间钻机发出异常的响声,技术员说了声:“不好,快停机。”

  刘铸连忙问道:“小王!出事了?”

  王技术员见钻机停了下来:“经理,钻头卡在里边了。”

  “那怎样处理呢?”

  “办法是有的,但需要设备才能把钻头弄上来。不过,我们公司可没有。”

  “一种是用吸铁办法,用吸铁器把钻头吸上来;一种方法是用抓的办法,用专门打捞钻头的铁抓,把钻头捞上来。”

  “好!小王咱们分头行动,我到兄弟单位去借,你带人做好打捞钻头的准备工作。”

  “经理,你放心吧。”

  当晚,刘铸把打捞设备借来,大家顾不上吃饭,挑灯夜战,王技术员指挥安装完毕后,开始进行打捞。一次没有成功,二次还是没有成功,钻机平台上的他把心都提到嗓子眼里,时间滴嗒滴嗒走个不停,他的心也跳个不停……

  “成功了!”不知哪位工友喊了一声,钻机平台一阵欢呼跳跃,他和王技术员的手握得更紧了,钻机又发出了清脆的运转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张戈被办案人员秘密带到一所招待所的那栋幽暗、密闭的⼩楼,张戈感觉⾃⼰失去了人身⾃由,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搜寻为什么被隔离审查的原因,难道是一夜情?不可能,这与贪污受贿不搭边,还是其他……他绞尽脑汁,也找不出线索。过去只是听说过隔离审查,多少年前,自己的父亲也经受过如此待遇。而今轮到自己的头上,心里凉了大半截子,产生了一种害怕和恐惧,身感无助。

  走进这栋密闭小楼的大厅,办案人员给他办理了”入驻手续“。就这样,张戈开始了隔离审查的生活。屋内除了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其余什么也没有,办案人员把张戈的腰带收走,留在室内的两个协助办案人员默契地守住门口和窗户。

  第二天,一个干部模样的办案人员拿出一份文件,对着的张戈宣布:“张戈,你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经上级检察机关核准,对你采取留置措施,进行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桌子上有纸和笔,想好了,把犯罪事实全部写下来,争取宽大处理?”

  张戈没反驳,也没接话。深思片刻:“同志,你们把我关在这里,指控我贪污受贿,有证据吗?”

  办案人员将整个脸绷的紧紧的,一点活话也不留:“你是局级领导干部,对政策的理解比我们全面,奉劝你还是聪明点,如果没有证据,不会把你带到这里。”

  张戈没再开口,而是通过窗口,看到一间间的房间,猜到都是审讯室,也就是所谓录口供的地方。他一直认为自己并没有到犯罪的地步,所以十分坦然。

  姓名,出生年月,哪里人,职业,如同查户口一样的套路,什么都问的一清二楚。之后,才进入主题,修建公路时,你是总指挥吗?

  张戈理直气壮:“不错,从设计到施工,我都是总指挥,难道施工质量出现问题?”

  “整个工程招投标了吗?”

  “一切按招标程序办的,全部是在当地纪检监察部门监督下,进行的招投标,资料齐全,有据可查。”

  “多少个施工单位来投标?”

  “一开始七八家,后来经过审查,确定五家公司参加。”

  “招标前,有人找过你吗?”

  张戈稍加思考,回答:“有两家公司经人介绍找过我,并有一家公司拿钱行贿于我,让我在招标时,给予帮助,被我拒绝了。”

  办案人员一看,也问不出有价值的线索,抛下一句话走了:“你好好想想吧,想好后写在纸上。”

  办案人员走后,张戈对着白纸无处下手,因为自己两袖清风,公家的一分钱也没拿过。

  整个晚上,大灯一直亮着,让他无法入睡。他有点坚持不住了,想糊编乱造一份“坦白书”,应敷了事。他开始在白纸上写了起来,写着写着,想起父亲的叮嘱:“对党老实忠诚,不能说假话。”过去,父亲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但他始终没有欺骗组织。而自己这才进来几天就受不了,想到这里,他索性把所写的纸张揉成团,丢到纸篓里,进入梦乡。

  又过了数天,张戈再次被叫到审讯室,两盏明亮的大灯照得他睁不开眼。

  张戈气愤的说:“我没有贪污受贿,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你们如果有确凿的证据,直接说出来。”一个多月没休息好的张戈产生抵触情绪。

  办案人员开门见山:“有当事人告发你,你收了该工程公司的贿赂款,数额巨大。”

  张戈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同志,这是诬陷,你把他叫来,我当面与他对质。另外,把你们的领导叫来,我直接向他汇报。否则,我什么也不讲。”

  办案人员白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瞧不起我,我还懒的搭理你,他一甩手走了。

  张戈在这里孤独,郁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

  几天后,办案人员对张戈说:“不管你交待不交待,人证物证已齐,马上将你移交司法部门。”

  “我要上诉,我是被人陷害的。”不管张戈怎么喊,办案人员头也不回径直走出房间,扬长而去。

  果然,第二天,两位民警带着张戈进入看守所的办事大厅,一个民警去办理交接手续,一个民警让张戈脱下身上穿的衣服,换上囚服。手续办完后,经过第一道武警例行安检,把他转交给看守所的管教。

  张戈从监区门口到监室门口,看见里面的光头一个一个的争先恐后地往外看自己,一边看一边兴奋地说:“又来人了,又来人了……”让他感觉头皮发麻,十分瘆人。

  张戈面对铁门铁窗和高高的围墙,一种压抑的感觉油然而生。牢房中,犯人的生活仿佛被剥去了所有的色彩,单调而乏味。在与他们接触时,从他们眼神里,看到了无奈和痛苦。

  接下来的日子,让张戈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生活并不总是公平的,它会给人们带来痛苦和困难。然而,面对困难,不能放弃,要坚持下去。生活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美好,它充满了困难和挑战。所以,无论面临多大的冤情,都不能放弃,因为这就是生命的力量。他开始一遍又一遍写上诉材料,并请了辩护律师。

  然而,一切上诉都是徒劳的。张戈因犯贪污受贿罪,证据确凿,事实清楚,被判有期徒刑七年。张戈不服,继续上诉。

  在狱中,他开始思念自己的父母,思念妻儿,写下了自己真情实感:等着我,我会回来,因为我是清白的。他开始学起刘铁,写起了诗,借此消磨时光:

  不必站在城门楼上

  不必遥望满天的星辰

  就站在飞机场的跑道边吧

  等待我的回归。

  请相信

  我会伴着一阵清风

  踏着曙光,一身正气的回归

  如今我已经打点行装

  走出牢狱

  回到父母的怀中

  回到妻儿的身边

  举起了酒杯

  冤情己过

  曙光再前头

  张戈反复斟酌,反复润色,总感觉不像诗,没办法,要是刘铁在就好了,他可以帮助自己修改。

  自从张戈被带走,交通局的一些干部职工,一直向上级有关部门联名上书,为自己的局长鸣冤叫屈,因为他们相信张戈是清白的,一封不行,两封……一直没有间断过。

  半年来,韩英一直在焦急期盼中,等待丈夫的归来,一等不来,二等不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才被告之,丈夫锒铛入狱。白天,她思念如水,夜晚以泪洗面。每当儿子然然哭着找爸爸时,她强忍悲伤,告诉儿子:爸爸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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