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门铃突然响了。

  “谁啊?”唐丽问。

  “这是刘铁家吗?我是邮递员。”听到这声音,唐丽的心里咯噔一下。

  “是的,有什么事?”

  “紧急电报!”

  “请进!”刘铁抢先打开门,接过电报,进入大脑皮层六个字符:洪水告急速归!

  刘铁的老父亲问:“刘铁,怎么回事?”

  “老爸,部队来电报了。”

  “那就快归队吧。”刘铁父亲是老军人,深知军令如山,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我本想在家多住上几日,孝敬您和阿姨,没想到……”刘铁半年前随部队换防,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刘铁你不用说了,有你这份孝心,我们就知足了。”阿姨过来插话,随后对儿媳说:“唐丽,去给刘铁拾掇一下,让他马上走,你和孩子再住几天。”

  唐丽从卧室出来,把简易行装递给他,用纤细的双手整理了一下丈夫衣领喃喃地说:“注意你的头痛病,到了部队回个电话。”刘铁点点头。

  儿子冲冲深情地说:“老爸,你又……”谁让他是军人的后代呢,对这种分别,儿子似乎习惯了。刘铁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娇嫩苹果脸说:“刘冲羽,你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其次帮助爷爷奶奶和妈妈做点事。”

  “哎!”

  “爸,我走了,让唐丽在家替我尽孝吧!”军人不便跪下给父母磕头,刘铁行了个军礼,连夜赶回军营。

  抗洪的日子里,刘铁只打过一个电话:一切正常勿念。还是参谋小张按刘铁指令打的,连小张都在电话里开玩笑地说:“嫂子,其实团长不懂你的心。”往下的事是抗洪大捷后,唐丽来到部队听邱政委讲述的。

  抗洪紧张且艰苦,凡目睹过发洪水情形的人,都会谈水色变,毛骨悚然。俗话说:洪水如猛兽,一点也不假。

  自7月上旬以来,长江流域暴雨不歇,洪水暴涨。刘铁所在团严防死守的防区,被滔滔的长江水拍动堤岸,在人前虎视眈眈,随时想发威。他站在万里长江的九江堤坝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硕大的船只、军车推到江里去堵大堤的缺口,马上就会被吞没。刘铁和他的将士,分分秒秒在大坝上严防死守:“一营长,你要动动脑子,采取科学方法,让战士轮流休息,保证体力,应付更大的洪水。”

  “团长,我拽不住他们啊,没一个愿意下来休息的。”

  “拽不动,你就给我往外拖。你没看到许多战士的身子,被洪水侵蚀得脱了一层又一层皮,露出鲜红的嫩肉,太阳一烤火辣辣的,疼痛难忍吗?”

  “我知道,他们都说,团长当年在战场上,轻伤不下火线,我们这点小伤算什么哪。”刘铁听到战士的心里话,为自己有这样的士兵而高兴和自豪,但他还是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大声训斥一营长:“一营长,你行不行,不行的话,我换人。”

  “团长,我马上想办法,让他们轮流休整。” 连续奋战几昼夜的官兵,借着夜幕刚刚依岸而睡。

  刘铁沿岸而行,看着裹着雨衣而睡的战士们,心里泛起阵阵心酸,他走到一个战士面前,轻轻地把自己的雨衣给他盖上,张参谋刚想说什么,被他用手式阻止,然后,继续沿岸巡查,对身边的张参谋说:“多好的战士,有了他们我就有了一种战胜洪水的信心和力量,真乃“唯我将士也”。

  张参谋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团长,你把自己的雨衣给了那个战士,如果下起雨来怎么办啊。”

  刘铁笑着说:“好办,咱俩披一个不好吗。”

  “好是好,我是怕把您淋出病来,不好向嫂子交待。”

  “我有那么不经风雨嘛,如果那样的话,我不成了纸糊的团长了吗。”

  “报告首长,堤岸发生多处管涌!”哨兵急冲冲报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险情,当兵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不知所措。各营长来到帐前,抓耳挠腮,围着大堤直打转。善于动脑的刘铁迅速反应过来,抓起手机拨通了前线防指的电话:“喂,我是A 团,我所在的防区出现多处管涌,情况危急,请火速派水利专家前来指导抢险!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我立即向指挥部的领导汇报!”电话那头传过声音来。

  说时迟,那时快。防指派来的一名水利专家和一名施工人员急火火地赶了过来,大家顾不上寒暄,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管涌之处,仔细地查看管涌的涌水现象。

  “哪位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员?”水利专家焦急地问。

  刘铁毫不含糊地回答:“我是这个防区的负责人,请专家下指示!”

  “快命令部队在管涌周边打桩,然后投掷沙包石料。刘铸,你具体指导战士进行施工作业。”水利专家说出了堵住管涌的具体方案。

  刘铁听到这个名字耳熟,难道是重名?因为双方都穿着雨衣,雨衣罩住了人们的脸。情况危机,他顾不上多想,命令各营停止休整,马上投入战斗,一时间,人流奔腾,木桩林立,铁锤飞舞。

  那位水利施工人员同战士们一起跳入水中进行打桩,他的打桩动作太像弟弟小时候的动作,刘铁为了一探虚实?问了一句:“隔山如隔行,还是你们的经验多。”

  负责施工人员说:“这是水利部派来指导抢险的赵总工程师,是这次抢险的水利技术专家。”

  刘铁听到他的声音,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人就是弟弟刘铸。但让他想不明白,弟弟明明在部队服役,怎么出现在抗洪一线?他进一步试探:“有水平,一看就是个行家。名师手下出高徒,你也不赖,是个人才。”

  “刘团长,你过奖了,我是个外行,来水利部门工作不到一年,边学边干呗。哥,你不认识我了。”说完把雨帽向后边一甩,笑了起来。

  刘铁随之大笑:“从你说的第一话,我就听出是你,多大的人了,还是那么淘气。”

  “本性难移,改不了。”

  “你转业到地方,怎么也没跟哥说一声?”

  “我想有了成就,再向你和老爸汇报。”

  刘铁看弟弟成熟多了,打心里高兴:“没白当兵,好样的!”

  刘铸听到哥哥的夸奖,有点不好意思:“哥!你是我学习的榜样。”说完,又开始指导战士们打桩。当战士们知道他是团长的弟弟时,纷纷竖起大拇指:“真是一对亲兄弟!”

  ……

  风也不吹了,管涌堵住了,大堤安然无恙。月儿不缺不圆的,从乌云中溜出,水火无情,没有人味,但人间有情有谊。

  半个月过后,洪水在炎黄子孙的团结抗击下,节节退却。

  刘铁紧紧握住那位年长水利专家的手说:“赵总,多亏你的建议了,真是药到病除啊!”

  “团长,危难时还靠你们解放军喽,多好的战士啊!”

  两人的对话,寥寥数语,不过十几秒,俩人谁也未料到手与手之间霎间传递着相互信任相互理解的电感。

  刘铁望着面前的这位瘦高个儿,淡灰色衬衫略显得有点大,灰白的头发服帖地向后拢着,胡子茬布满嘴唇周围,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眼镜的水利专家,被他的才智、敬业、实在的气质所感动。

  当这位水利专家得知,刘铁曾参加过自卫反击战,头部受过重伤,还是刘铸哥哥时,而今,又亲临抗洪前线指挥抗洪抢险,一种敬意佩服之心油然而生。赵总为了让他们兄弟之间多聊会,悄然走出指挥部。

  刘铁深情的对弟弟说:“抽空回家看看,老爸经常念叨你。”

  刘铸答应今年春节回家看看。

  刘铁带着他的团圆满完成了抗洪抢险任务,安全返回驻地。稍作休整后,他提议召开团常委会,研究表彰抗洪抢险中涌现的先进连队和个人,以及确定志愿兵人选名单,邱政委表示同意。

  “各位常委,刚才大家在表彰先进问题上意见一致,没有反对意见,会后由政治部起草表彰先进的相关文件,择机召开全团表彰大会。”邱政委说道这里,用眼光看了一下大家,把话题一转:“下面进行第二个议题,研究一下各营上报的志愿兵人选名单。”

  列席会议的军务科长把名单念过后,常委们揣着自己心中的小九九,开始七嘴八舌,有人说这个战士业务不精,有人说那个战士不懂事……在志愿兵人选问题上出现了意见分歧。

  刘铁看到有的常委,在提拔志愿兵问题上,不能实事求是出于公心,而是各怀心思各取所需,十分反感。联想起近年来军营中买官卖官的现象,成了一种公开的买官交易,提一个志愿兵需要五万,提一个排长需要十万,以此类推,提得职务越大,需要的钱数越多,他真的搞不懂,难道自己的思想陈旧了,跟不上形势的需要。

  会议室里还在争论不休,邱政委说:“老刘,今天你怎么成了闷葫芦,就不想说几句,这可不是你军事主官的一贯风格。”

  “既然老邱都点名了,那我就说两句。提拔志愿兵本身是件好事,一定要提拔那些思想好,作风硬和技术精的战斗骨干。”

  邱政委点了点头,望着眼前这位老搭档的一身正气,他十分佩服。所以,他在一些重大问题上,始终同刘铁保持一致。

  “当前,一些部队里刮起了跑官要官,甚至买官的风潮,但我绝不允许这种不正之风在我团盛行。前些日子,有不少人通过电话和书信向我推荐这个那个,都被我一一拒绝,因为我是一个共产党员,一个英雄团的团长,绝不能以权谋私,做些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如果随波逐流的话,我对不起革命先烈,对不起我牺牲的战友!”刘铁越说越来劲,越说声音越大。

  “老刘,你说得好,我完全同意!”邱政委说完后带头鼓掌,会议室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