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喀则地区修路谈何容易?张戈带领勘探设计人员徒步进行测量。这条路四周山峰林立,又地处断裂带,地质灾害多,在这样难度系数之大的地方修路可以说是很少的。不过不管难度系数多大,也要想方设法把路修通。
张戈听交通局老局长说:“当年,11万修路大军修川藏公路,总长是2255公里,在修建它的时候,平均每修建一公里,就要牺牲掉一名战士,牺牲的战士达到了3000多人。”
听到这里,张戈脑海里仿佛出现当年修路的悲壮画面,深深感到这真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如今修路,从人工到机械化有了长足进步,但在一些高山险工险段上,机械上不去,还得靠人力进行施工。
进入施工阶段,张戈同修路的工人吃住工地,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直忙到深夜。“5+2”、“白+黑”,工作成了他的全部,几个月没休过假。他常说:“只有以身作则,才能让大家信服。”
施工中,他与藏族工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工段长达旺对张局长说:“我的老家在日喀则,听奶奶讲,他们那个时候从日喀则到拉萨是徒步,路上要20多天。到父亲这一辈的时候,骑马或者坐车,也要4、5天。到我这一代.,一定把路修好,争取几个小时就能到。”
一位来自湖南筑路人,在南方温润气候里长大的他,第一次上高原修路,他对张戈说:“到西藏修路,是一种历练。当年,那些老前辈在这里修路时,遇到的困难更多更大,但是他们都坚持下来了,这种精神是我们每一个修路人都应该学习的。”
入夜,繁星升起,筑路工人燃烧的一堆堆簧火,映照着白雪皑皑的雪山,把夜空装扮得绚丽多彩!张戈站在山梁上,眼望很远,很远的地方,无数的火光和夜空的北斗交织在一起,是火还是星?难以分辨......
6月的天气,正是雨季,有时候会突然劈头盖脑来一场冰雹。往往白天穿衬衣,晚上天气骤冷,得穿棉袄。这里的条件是非常艰苦的。修路的几个多月,几乎天天下雨,白天还好过,苦就苦在晚上。大家住的是单展帐篷,一下雨帐篷外面流水。睡的地铺下边也流水。
然而,修路的工地上总是热火朝天。民工们打钢钎、钻炮眼、搬运石头。这里吃不上青菜,就吃压缩大白菜,大家的嘴唇起了一层皮。馒头也蒸不熟。吃的主食就是糌粑、酥油。
一次达旺的脚被石头砸伤了,张戈让随队大夫给他包扎后,叮嘱他休息几天,不料第二天。他又上了工地,他憨厚地说:“这条路就是为我们藏民修的路,路一天不修好,我一天也歇不下来呀。”
工友们的肺腑之言和实际行动,深深的感染了张戈,他对自己而言,再苦再难,也要把这段路修好,这是一种神圣的职责!让西藏父老乡亲出行更加便利,成了他在援藏工作中最大的心愿,不完成修路任务绝不回内地。
一年后,日额则通往下县的公路和上寺院的路终于修好了,还铺上了柏油。
张戈援藏任务接近尾声,当地地委书记几次找到他,动员他能继续留在西藏,担任该地区的地委副书记:“张局长,你在担任地区公路交通局局长期间,从大的方面讲,为当地公路建设争取资金近千万,修筑公路数百公里,初步改变了该地区的公路状况;从小的方面讲,三年间,你想职工所想,急职工所急,努力为干部职工排忧解难,改善了住房条件,提高了福利待遇,使公路交通局干部职工得到了实惠。我代表地委,诚挚地希望你能留下来,你看如何?”
张戈稍作停顿,然后说道:“书记,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也想留下来,因为这里纯朴的藏民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我是个独苗,家里年迈的父母还需我照顾,所以我……”
地委书记善解人意的表示:“我理解你的孝心,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再强留了,以后常回来看看。”
张戈深情的说道:“书记,这是我的第二故乡,我一定会来的!”
交通局的干部职工得知张局长要回内地的消息后,纯朴善良的藏族同胞聚集在公路交通局大院里,等候在那里为他送行。
张戈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临行时,接受了他们送的洁白哈达。望着这群藏族同胞,他不敢再看,扭过头,不想让他们看见他脸上的眼泪,男人的眼泪。
他握着卡拉公路段的藏族同胞扎西的手说:“扎西,别忘了每年代我到烈士陵园祭扫烈士墓……”
“张局长,你放心走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年春天,张戈去仲巴县卡拉公路段检查工作,当他乘车翻越一座5500米山峰时,看到右侧山坡上有一处烈士陵园,因长年被日晒雨淋,风沙冲刷,加上无人管理,烈士陵园已墙壁倒塌,墓碑卧地。看到这种情景,他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上是酸甜苦辣咸。这些先烈为了西藏的和平解放,把自己年轻的宝贵生命都献给了这片热土,难道我们活着的人不应该去祭奠一下烈士们的英灵吗?
张戈急忙让司机扎西把车停下,然后徒步爬上岗,随车同行的其他人员也纷纷加入祭扫烈士墓的行列,从周围找来一些石头和沙土,把坍塌的烈士坟墓一个个堆了起来,把倒了的墓碑重新固定好。他在固定墓碑时,发现了一些无名墓碑,他心中一阵心酸,先烈们为了西藏和平解放,连自己的名子都没留下。
司机扎西提醒:“局长,天就要黑了,我们还得赶路。”
“知道了,有酒吗?”
“有!”
张戈接过酒瓶打开盖,将里边的酒泼洒在墓碑前,然后,他和随行人员站在墓碑前,默哀三分钟,向革命先烈深深地三鞠躬。此时,他心潮澎湃、思绪万千。在默哀的那一刻,他把一束雪莲花放在自己的胸前,看参差不齐的烈士纪念碑,心头浮起一个个为国牺牲的烈士。他仿佛看到在和平解放西藏的艰苦岁月里,一个个革命烈士抛头颅、洒热血的场面,耳边仿佛震荡着向藏民宣传我党政治主张和平息叛军的激烈枪声,切身体会到“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的真正含义。最后,他默默地对烈士说:“你们安息吧!我会高举你们的旗帜,继承你们的遗志,踏着你们的足迹,照着你们的样子做,为繁荣西藏经济而努力奋斗!”
打那以后,张戈每年清明时,无论工作再忙都要到这里祭扫烈士墓,为烈士们敬上一束鲜花。就在他离开西藏之际,也没忘记把这件事托付给扎西。
“局长,您一路平安!”交通局大院里响起一浪高过一浪的送行声。
“扎西德勒(吉祥如意)!”张戈用藏语表达自己无法形容的真实感情。
这时,一辆标有自治区检察院的吉普车停在大门口,车上下来一位穿制服的检察人员,问道:“你是张戈吗?” 然后向他出示了工作证,
张戈客气的回答:“我是张戈,检察院的同志,找我有事吗?”
检察人员严肃的宣布:“你涉嫌贪污受贿,组织要对你进行调查,请配合!”
张戈知道,现在做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他安然的上了警车。
交通局大院里的干部和群众听道这个霹雳之声,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