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婚假一过,他来到团高炮一营工作,上级为解决他和唐丽两地分居的问题,将唐丽从广西后方医院调入某军区总院上班。

  这年开春,新兵营结束集训后,刘铁选调了30多名新兵战士,准备为营里增添驾驶人员。

  师部汽车训练队在外地。这天,刘铁带着这些新兵,乘坐两辆解放牌军车,一大早就出发了。他坐在驾驶室里,看着外边的景色,心里格外舒畅。昨晚的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让小草钻出了地面,让树的叶芽探出了头,花朵含羞地伸出小苞,庄稼也变得绿油油的,招人喜爱。

  军车行驶到一个村庄时,他提醒张排长减速慢行。转过一个急转弯后,刘铁突然发现前方百米外,有一伙村民正在路边锯大杨树,他立刻绷紧了安全弦:“张排长,前方有情况,你要做好应急准备。”

  “营长,我跟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战场上的大风大浪咱们都闯过来了,今天的事,不算事。”张排长从老山前线回来后,被提升为排长。刘铁特意把他从团部汽车连调到一营的。

  “张排长,小心无大错,马虎不得。”刘铁预感要发生什么事,反复叮嘱。

  “营长,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军车继续向前行进,当距离那棵大杨树仅有二三米的时候,大杨树突然向路中央倾斜过来,由于村民没加任何安全措施,大杨树必倒无疑,刘铁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坏了,今天非出大事,不是车毁就是人亡……”他打了个冷颤,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张排长让车向前滑行了二三米,霎时踩下制动,整个车向钉子似的,钉在原地。这时大杨树倒了下来,吓得车箱里的新兵战士,发出了阵阵尖叫……

  刘铁推开驾驶室门往后边一看,大杨树正砸在驾驶室与车厢之间的缝隙处,那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佩服张排长的高超驾驶技术:“张排长,好样的,遇事不慌,而且把车控制得恰到好处,向前少一寸,则驾驶室被损,向后多一寸,则战士受伤。”

  张排长把帽沿向上一抬,风趣的说 :“营长,你这么一说,我到有点不好意思了。”

  “新兵同志们,今天,张排长给你们上了一堂驾驶技术的实战课,为你们做出了榜样,希望你们向他学习,早日学成归来。”

  车厢里,不知是谁带着喊了一声:“向张排长学习,向张排长看齐!”顿时,车厢里发出一阵掌声。

  “解放军同志,让你们受惊了,实在对不起了。”一位村干部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连声道歉。

  “没关系,今天的事是不幸中的万幸,但不是每次都会那么万幸的。所以,在大路两侧砍树,一定设警示标志,提前提醒过往车辆,防患于未然嘛。”

  中年男子歉意的回应:“解放军同志,谢谢你的提醒。”

  刘铁钻进了驾驶室,两辆军车按照原计划继续向目的地驶去。下午三点,按时把新兵送到了汽车训练队的营地,然后按名单一一点名,将新兵如数交于队长,稍作休息,谢绝汽训队长的婉留之意,带着车队开始返回自己的驻地。

  当车队行驶到一处路边的水塘时,刘铁突然听到一阵孩子的呼救声,他立即喊停车,然后,跳下车门,向出事地点跑去,张排长和几个战士也跟了过去。刘铁站在水塘旁,看见水中漂着一件旧棉衣,不远处有个黑影子不停地在水面上扑腾。张排长说:“营长,水下有人。”说罢,开始脱军装,准备下水。

  刘铁一把拽住他说:“张排长,你不会水,还是我下去救人,你带着战士们做好接应。”话声没落,刘铁没有犹豫,纵身跃入冰冷的水中,奋力地向落水孩子的位置游去……按说,游泳是刘铁的强项,少儿时,他就能游上千米,当兵后,他参加过万米和武装泅渡军事训练,武装泅渡时,每人身上要携带枪支和四枚手榴弹,但泅渡前须严格整理服装与装备,做到衣裤不兜水,随身装备不松散。所以说,如果在平时水中救人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他穿着军装入水后,棉军装一经浸水,游起来格外吃力,感觉身体特别沉重,而且水塘的水比自己想的要深,落水孩子下沉的速度也特别快。刘铁拼命的游,终于游到孩子的身边,他本想自己先下沉,然后将孩子托起,递给塘边的张排长,几次试手,都失败了。刘铁心想,这下完了,昔日自己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考验,今天却要栽在这不起眼的小水塘里。他顾不上多想,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在小塘里翻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入水中,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吼一声:“走!”终于把落水孩子托出水面,递给了张排长。随后,他在战士们的帮助下上了岸。他赶紧脱去湿漉的棉军装,从一位战士手中接过一件旧工作服,穿在身上。

  “同志们,上车了。”刘铁招呼战士们正准备上车,落水孩子的母亲拦在车头前:“解放军同志,谢谢你救了我的娃子。”

  “大嫂,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救人是解放军的天职和义务,即便是其他人碰到这件事,我相信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张排长你说哪?”

  “营长,你说得对极了。”

  “大嫂,你赶紧把孩子抱回家,煮点姜汤给他喝,千万别让孩子感冒发烧。”

  “好人啊,真是好人!”

  刘铁带着车队继续返城。他坐在驾驶室里,突然联想起自己七八岁时,也曾有过被人救过的经历,难道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他禁不住地笑出了声。

  “营长,你笑什么?”张排长好奇地问了一句。

  刘铁幽默地回答:“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唐丽,从今天开始,我要下连队检查训练情况,晚上不回来,大约十来天时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该吃什么就做什么。”

  “刘铁,别忘了出院时医生交待的事,你的伤痛还在康复之中,千万不能太累了。上次,你不顾天寒地冻,跳入水中救孩子,就是冒险行为。记住工作是大家的,身体是自己的。”唐丽是从战士们口中得知丈夫下水救人的事。

  “唐丽,我向你保证,以后不再冒险了,遇事及时向你汇报,再作决定。”

  “你又犯贫。”

  “唐大军医,你后边两句我不赞同,说得是什么呀,不中听。”刘铁有些不愿意听。

  “我都是为你着想,干啥吹胡子瞪眼!”唐丽感到委曲,泪水又开始布满眼眶,一旦闸门开启,将无法控制。

  “好了,我只是说说而已。”刘铁不忍让她再受一丝的委曲,他把她抱得如此的紧,她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融为了一体。他希望时间能停止,不,他希望时间能倒流,重回昨晚的床第之事。

  刘铁驱车来到三连训练场,刚下车,三连长对正在操练的战士们下达口令:“全体注意,立正!”然后,转身跑向刘铁,行了个军礼:“营长同志,我连正在操练,请指示,三连长牟国庆。”

  “继续操练!”刘铁还礼,然后仔细地检查队列中每个细节,发现问题马上指出来。

  “同志们,下面请战斗英雄刘铁营长为我们讲几句话,好不好?”

  “好!”队伍中一阵呐喊。

  “三连长,你这是将我的军呀,好吧,同志们!”

  战士们齐刷刷地来了个立正。

  “请稍息!我们师刚刚完成精简整编任务,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一切从实战出发,严格要求,严格训练,研究新形势下的作战技能,以应对现代战争新的需要。我们都知道,世界新技术革命的浪潮冲进战争领域,使战争水平发生质的飞跃,1982年英国和阿根廷的马尔维纳斯群岛之战,1983年美国入侵格林纳达,1982年以色列入侵黎巴嫩袭击叙利亚军部署在贝卡谷地的导弹基地,以及1986年美军袭击利比亚,可以看到以高技术兵器为主的现代战争雏型。据北京一位战友说,我军的步兵师已不能应对未来战争的需求,上层正在研究新的军队结构,以后的陆军分为步兵、装甲兵、炮兵、工程兵、通讯兵、防化兵、电子对抗兵、陆军航空兵等等。所以,我们应该从现在开始,刻苦训练,为建立一支强大的集团军而努力奋斗。”

  队伍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三连长,在战士们面前,我有点班门弄斧,讲得不对的地方请见谅。”

  “同志们,营长讲得很好,也很到位,今后我们应该怎么办?”三连长讲话很有煽动性。

  “从我做起,严格要求,严格训练,练好本领,随时准备打仗!”战士们高喊。

  “营长,是不是检查一下内务卫生。”

  “不用了,这样吧,让副连长带我去伙房看看。”

  “好吧,中午食堂见。”

  刘铁随着副连长去了炊事班。操场距炊事班不太远,两分钟后到了炊事班。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正是炊事班最忙碌的时候,有揉馒头的,有洗菜切菜的,有烧火的……

  副连长正准备向大家介绍时,被刘铁拦了下来,自己走到水笼头前,把手洗的干干净净,然后来到面板前,同炊事员揉起了馒头,一切是那么轻车熟路。副连长好奇地问:“营长,你也会做馒头?”

  “不瞒你说,我也是炊事员出身,不仅会揉馒头,还会擀面条呢。”雪白的面团,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一个个‘小碉堡’,整齐地立在面板上。

  “营长,你也是炊事员?怪不得把馒头揉得这么好。”炊事班长上前搭话,心里十分佩服起眼前这位营长。

  “好多年不干了,有点生疏了,你是?”

  “营长,他是炊事班长田大力。”副连长抢过话。

  “田班长,当兵几年了?”

  “回营长的话,五年了。”田班长有点拘束。

  “田班长,干啥这么紧张,咱们是同行,今天中午全连吃什么菜?”

  “报告营长,中午的食谱是四菜一汤,有白菜炖肉、萝卜丸子、红烧茄子和清炒莴苣,外加西红柿汤。”

  “伙食不错嘛,副连长,今天中午我就在你们连吃午餐了,不过,吃过午饭要付钱的。”

  “营长,太好了,我们求之不得,但钱是不会要的。”副连长说完,马上对着炊事班长的耳朵叮嘱了几句。

  刘铁生气的站了起来,转身要走。副连长一下子慌了:“营长,我哪句话说错了?”

  “你不要钱,我哪敢吃!”

  副连长连忙说:“要!要!按标准收费。”

  “这就对了嘛!”

  开饭号响了,刘铁和战士们走进食堂,他坐下后,发现饭桌上多了两道菜,一盘是猪头肉拌黄瓜,一盘是油炸花生米,他二话没说,转身又要走。

  副连长刚想解释,被牟连长叫住,让他马上把菜端走,牟连长对刘铁说:“营长,都是我们的不对,请你批评。”

  刘铁重新坐了下来,与战士们共进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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