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旅行结婚之日,张戈去了西藏。

  日喀则,西藏的第二大城市,也是后藏首都,著名的扎什仑布寺班禅行宫就坐落在这里。平均海拔3800至4000米,全世界14座8000米以上的高山,这个地区就占11座。整个地区有18万平方公里,而地区所在地仅有巴掌大,骑上自行车半个钟头就能逛一圈,最高的楼房也就是三四层。

  张戈从小对西藏情有独钟,没想到迈入三十好几的门槛后,经自己多次请缨,被上级组织派往西藏日喀则地区进行援藏工作,任地区交通局局长。

  这天早上,张戈准备乘飞机飞往西藏自治区首府拉萨,然后转乘汽车去日喀则。他在候机室告别了来机场为他送行的亲朋好友,还有怀孕八个月的韩英,经安检、登机,找到了自己的座椅,系上安全带,闭上了眼睛,梳理下步的工作思路。

  “先生!我的座位在里面,麻烦你一下侧侧身,让我过去。”

  张戈应声抬头,不禁呆了一下,眼前这位女人长得漂亮,不是,不应该用漂亮一词来形容,漂亮泛指长得好看,但这个女人不仅长得好看,而且举手投足之间还自然带着一种高雅的气质,张戈脑海里浮现一个词:国色天香。想不到在旅途中会遇到这样一个尤物。女人见他没有起来,让她进去,莞尔一笑,淡然地说:“先生,你抬一下身子,让我进去。”

  “这位女士,对不起,我走神了!”张戈随后解下安全带,起身让她挤了过去。当女人丰腴而圆润的臀部无意中碰到他的身体时,唤起了他从没有过的一种冲动。女人却显得泰然自若,她大概看过太多的男人在自己面前都是这付德行。

  张戈重新坐好后,心里说,难怪古人说美人一笑能摄人魂魄,眼前的女人,确实让许多男人不由自主地有一种想拥有的感觉,自己毕竟还没有修炼到心如止水的境界,但这种女人并不是他这种身份人可以消受的尤物。

  张戈重新闭上眼皮,极力把自己的思绪拉回到正常的轨道之中,似乎谢绝一切外来干扰,等待飞机的起飞……

  “先生,你去拉萨吗?”女人主动搭话。

  “是的!”张戈没有睁眼。

  “做生意,还是出差?”女人没话找话,仿佛没有了刚才那种傲气。

  “就算出差吧!”张戈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心不在焉敷衍了一声。

  “你这位先生真逗,出差就出差呗,怎么还算……”女人发出轻微的笑声。

  “这位女士,你是……”张戈为防止说漏了嘴,转守为攻。

  “我可不像你,不说实话,我去拉萨联系演出事宜。”女人没等他说完,抢先回答。

  “原来女士是演员。”

  “是的,这是我的名片。”女人在他面前显得十分大方。

  轰隆,轰隆……飞机终于起飞了,张戈把嘴微微的张开,防止耳鸣。

  飞机在空中飞行了三四个小时,抵达拉萨机场。

  张戈看到女人从行李架上吃力地拿拉箱,便上前帮了她一把。女人优雅的对他一笑:“谢谢!”

  “再见!”张戈说完向女人伸出手,女人轻轻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尖:“再见!”

  出了飞机场,张戈看见女人上了一辆宝马车,心说,这个女人果然有些来历,谈了半天的话,竟然忘记了问她的姓名,心里未免有些遗憾,自己拖着行李找到前来接他的吉普车。

  当天晚上,他来到这座魂牵梦萦的城市。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天高云淡,人烟稀少,呼吸急促,藏族人粗犷豪放,待人热情。

  张戈入住宾馆后,突然想起,明天要代表援藏干部发言,他开始动笔。翻阅了当地一些资料,费了一番脑子,直到了夜间2点多钟才写完。他顺势伸了伸懒腰,突然觉得头疼脑涨,天旋地转,眼前直冒火花,他意识到这是严重的大脑缺氧,随即抓起电话拨打了地委值班室,一句话没说完,就昏倒在地,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慢慢清醒过来。

  “张戈同志,在这里工作,不能太累,生活节奏要慢,少干一些消耗体能的事,尤其是夜间,尽量不要加班加点。”地委组织部长告诉他。

  “我没事了,准时参加会议。”

  “张局长,你刚从内地过来,还是先休息几天,适应一下高原气候,然后再去交通局上班,你看好吗?”地委组织部长对他改了称呼。

  “部长,我感觉身体还行,今天就去报到!”张戈委婉谢绝地委组织部长的好意,请他们派人带路就行。

  “好吧,交通局离这里很近,步行也只有五分钟,我送你过去。”地委组织部长陪着张戈去了交通局。

  一步、两步,张戈用步幅丈量完七百步后,便来到交通局大院门口。只见门口已站满了热情迎接他的干部职工,两位藏族姑娘向他敬献了雪白的哈达,他恭恭敬敬地接过,然后同干部职工纷纷握手,便来到会议室。这是个极为简陋的会议室,没有主席台,前面摆放着两张桌子,没有盖桌布,桌子的对面放着为数不多的老式连椅,老职工坐在上面嘀咕,年青人站在后面议论。

  地委组织部长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向大家介绍起张戈:“大家安静了,下面我向大家介绍,这位是从内地来的,到交通局任局长的张戈同志,大家鼓掌欢迎!”

  台上和台下一阵掌声,响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循序望去,会场上每个人的双眼似乎祈盼着什么。

  那位部长接着说:“下面请张戈局长为大家讲话!”

  他本不想说什么,但部长的话已说出口,只好草率地表态:“同志们!我一踏上这片土地,就感觉这里是一片热土,是男子汉施放能量的地方,我的选择没有错,在这片土地上是金子总会发光。我刚来对局里的情况还不熟悉,没有发言权,我只讲下步的工作坐标:‘这一,交通工作定位要有所突破;这二,道路状况有所改观上档次;这三,经济效益要有所提高;这四,职工生活有所改善。’我的话完了,请职工们予以监督。”话音刚落,会议室的空气骤然间被激活了,每个人的细胞兴奋而热烈,掌声如潮。

  简短的欢迎会没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张戈和局里的领导送走组织部长后,局里的洛副局长陪同他来到局长办公室。办公室很简陋,一套办公桌椅,一对沙发,白色墙壁是刚刷的,一看就是主人们精心准备的,这里的办公条件无法与他过去的办公条件相比,但他很知足了。

  “张戈局长……”洛桑副局长吐出半截话又咽了回去。

  张戈马上意识到洛桑副局长的难言之处:“有话你就说,一回生两回熟嘛,何况咱们要一起共事多年。”

  “我想还是叫局长吧!这样叫顺嘴。”洛桑副局长脑筋急转弯来的很快。

  “喊什么都行,那只是个称呼嘛,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打那以后,干部职工都喊他局长。

  张戈进藏后,面临最大的难事,就是一日三餐。人家藏族同胞大口大口地吃风干肉、藏粑粑,喝酥油茶,看着很有味,但他却一点也不习惯,只有下挂面,因气压关系,煮得挂面也是半生不熟,除了放点盐,白汤里啥也没有。但就是在这种条件下,他一点一点地适应,一下子瘦子几公斤,脱了一层皮,硬撑着熬过这一关。

  一个多月后,韩英挺着大肚子从单位往家里走,每走一步都十分费力气,她轻轻地拍了拍肚子,小声地说:“娃娃,咱娘俩现在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快点出来吧。”没想她正爬楼梯,肚子里的娃娃居然动了,似乎踹了她一脚,这一踹不要紧,她的脸上一下子白了,双腿一软,差点跌倒。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灵感应,所谓的胎动。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打开了房门,然后躺在床上,听到自己某部位的骨头一节一节咔呲咔呲直响,她意识到临盆在即,她连忙拨打了家里的电话……

  骤然,她“啊”地一声大叫,随即是一阵疼痛,她实在无法忍受,哇哇直叫,惊动了对门的邻居丛军。

  “嫂子,你怎么了?快开门!”丛军叫了半天门,没人开门,知道里面出事了,他破门而入。

  “丛军,我可能要生了。”她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想扶床沿起来,五官全都纠结到了一起,撕心裂肺又无可奈何的疼痛,让她这辈子都忘不掉,她感到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疼痛比生孩子更疼,更可怕了。

  “嫂子,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丛军叫来了120急救车,十几分钟后,韩英终于躺在产房手术室,她胸口剧烈起伏,牙关过度紧咬,脸上扭曲了,双腿绷紧,坠痛感从下腹弥散开来,感觉整个下身都不是自己的了,只觉得有东西要脱离,她积蓄了所有的力气,那怕是挤也得挤出力气来……

  “用力,一、二、三,用力。”助产医生不停地给她暗示。

  韩英心里默念,大口、大口的深呼吸,似乎完全投入,忘记了疼痛,忘记了疲惫,她大喊了一声:“张戈,都是你造的孽,让我遭受这么大的痛苦,你却远离了我们母子,你不是人。”

  哇……

  这一声啼哭,响彻了产房,似乎向大家宣告,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

  张戈接到消息后,给自己的儿子起了一个名子,叫张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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