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知道张惠失踪后,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的心就像被牛毛针刺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那种疼若隐若现,抓不住,却偏偏在心间萦绕,挥之不去。后来,他从父亲那里得知,张惠已同一位军区首长的儿子结了婚,他才松了一口气。
半年后,刘铁所在部队接到军委的换防调令,回到原驻地。他重返战场的梦想又破灭了。刘铁康复出院,同精心照料他的军医唐丽谈起了恋爱。
刘铁的审美观符合炎黄子孙流传久远的“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哲理。按他的审美尺度,唐丽算标准美人儿,整个人看上去让人舒服:瓜子脸,双眼皮,眼睛顾盼游离,十分灵秀,身体仍保持少女时的苗条体态,说话整个京腔,吐字珠圆玉润,笑起来更具特点,像是一串韵味儿十足的乐谱儿,颇有“丹唇未启笑先闻”的劲头儿。
刘铁与唐丽确定恋爱关系的过程很诙谐。那天,他来到护士站,只见屋内坐满了唐丽的女友,她们围成一个圈,圈中央放着一个凳子,刘铁一看就清楚,这次审亲具有“盘查”的意味了。可以说,她们全都是居高临下,那目光就像是扎在他心上的一根针。在审视的目光下,他突然有一种被人剥光的感觉。
她们祝福的方式具有很强的跳跃性,就像是一只多头的听诊器,这里听一下,那里听一下,听得你很难受,可又叫你说不出来什么。
“刘铁,听说你有三个女人?你不累吗?”一个喜欢张罗、充满热情的女军医询问道。
“刘铁,你知道唐姐为你写了多少封情书吗?就是一块铁也该被这种执着火焰融化了。”问话的是唐丽手下的一位俊俏的女护士。
“你一个伤员,是怎么赢得唐姐那颗芳心的?她军医大毕业后本应该留校的,但她为了你,又回到了这所医院,你欠她的太多了。”话声刚传入刘铁的耳底,他还没来得回答,又传过来一句:“当着大家的面,坦白交待,你是不是真心爱唐姐!”
军医、护士们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像一盆热水一样,一下子浇在了刘铁的心上,把他烫得不轻,脸腾地红了起来。
刘铁笔直地坐在中央,如坐针毡,心里被问得出了“汗”,但他忍耐,忍耐得很好,答得也不错。她们似乎被他的言谈举止,逻辑思维和丰富的知识所打动,不再问什么了。
“你能真心爱护唐姐一辈子吗?”一个俊秀的小护士突然问道,这句话问得太突兀,刘铁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他愣愣地坐在那里……墙上的挂钟“嘀哒、嘀哒”地响着,那响声有些重。
这时候,刚好唐丽检查完病房回来,对众姐妹说:“你们这是搞的哪出?像审犯人似的,就别为难人家了。”
“看看,还没结婚哪,就疼起人家来了,咱们不问了。”众姐妹又发出一阵爽快的笑声。
刘铁和唐丽的结婚程序也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结婚当天,刘铁和唐丽乘船上岛,第一次登老岳父家门,心里直打悚,见面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说的:“首长好!”
“我哪里还是什么首长,退下来好几年了,我是唐丽的父亲,还是你的老丈人!”唐副政委十分风趣开着玩笑。
“不管怎么说,您在我面前永远是老前辈是首长!”刘铁打完礼,不知手往哪里放。
“小鬼,都是一家人了,别那么紧张嘛。”
刘铁听的老丈人喊他小鬼,刚进门时的紧张情绪荡然无存,整个身子马上松驰下来,拉近和首长,不!岳父的距离。仿佛是老朋友见了面,有说有笑,无话不说。
唐副政委聊着聊着,讲起了自己的战斗故事:
1951年春,我所在的志愿军某团在汉城东、汉江北岸进行了一场防御战,目的是阻止美军北犯。那时,我是一营营长,任务是坚守铸锦山阵地。
进入阵地后,还没来得及构筑工事,美军就开始对前沿阵地发起了进攻。敌人先来了八架“油挑扫射,又扔下重磅炸弹和汽油弹,霎时,一营坚守的几个山头一片大火,硝烟弥漫,弹片、子弹和石块纷纷落了下来。敌机刚走,山下的坦克和远方的敌炮群又开始向阵地进行轮番炮击,山头几乎被削平了。
我红了眼,向通讯员要酒喝,喝完酒借着酒劲壮胆,把衣服一脱,光着膀子端着机枪迎着敌人边喊边扫:“狗日的,老子跟你拼了。”
吓得通讯员连忙用报话机向团长汇报,团长气得在报话机里大骂:“把你们的营长给我拉下来。”
丈母娘疼女婿,对女婿说道:“别听他的陈糠烂谷子的事,刚蒸好的螃蟹,凉了就不好吃了。”
唐副政委吃到高兴之处,冲着老伴喊道:“上酒啊!”
唐丽连忙说:“刘铁不喝酒!”
“年轻人不喝酒,还是男子汉吗?”
“老东西,你真越老越糊涂,我就喜欢不喝酒的女婿。你以前爱喝酒,前两年喝出了脑血栓,医生叮嘱不能喝酒,忘了吗!”
唐副政委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记性,不喝不喝。”酒没喝,但故事那么精彩,那么感人……
人是自私的。比起两个女人来说,刘铁远没有她们纯朴,无私。
上岛第二天,唐丽主动提议,让刘铁单独去看看海花,一来把结婚的事告诉她,让人家抓紧找个好男人嫁了,二来感谢人家三年来的照顾。刘铁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海花家,见面后又急冲冲离开了。
走在海岛的山路上,刘铁深感内疚,马上从海花灿烂的心灵里痛苦地走开,不是他不感激海花了,而是必须作这种无奈也是无助的逃避!这对海花来说,极不公平,可是在现实中,自己又给不起海花想要的那个激情四溢的家。所以,他选择了逃避,恨不得从地球上消息。
结婚的第三天,他俩脱去军装,先坐船后乘火车一路南下。没有鲜花,没有喜酒,也没有前来祝贺的人群,只有“咣当……咣当”的车轮声,仿佛正为他们演奏着“婚礼进行曲”。两人坐在硬卧车厢里,面对着面相互端详着对方,想从对方的眼睛里寻找一种爱情答案。
刘铁感觉与唐丽的恋爱一波三折,两人是在病房争吵中真正相爱的:
刘铁第二次入院后,天天吵着回前线,搞得病房不得安宁。有一天,刘铁的主治军医唐丽实在看不上去了,朝着刘铁发起脾气:“刘铁,你还是个军人吗,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你别忘了这不是战场,是病人养伤的地方。”
“我这点小伤算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出院。”刘铁继续强词夺理。
“你出不出院,是院长的事,与人家护士无关。”唐丽同刘铁针尖对麦芒,丝毫不让步。
“那我去找院长大人。”刘铁从病床上“腾”的坐了起来,险些把输液的针头扯下来。
“找不找是你的事,但这针必须打完。”唐丽得理不饶人,刘铁感到这个女人真难对付。
“唐丽,我躺在病床上难受啊,睁眼闭眼都是在前线拼杀的战友,而我却在这里静享清福,我心里是什么滋味你懂嘛。”
“你不是难受吗,那你就‘北受’。”唐丽呛了一句。
“唐军医,你说得什么话呀,一点不中听。”刘铁心中怒火,又被点燃。
“刘铁,你现在是伤员,如果这样去前线,战友们还得照顾你,你从心里能过意得去吗?”
刘铁听了她的一席话,停止了抗争,低头看着针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慢悠悠地滴淌在血液里,恨不能一口喝下去,一下子养好伤。
唐丽看刘铁不吭声,和风细雨地说:“你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大家有目共睹,让我十分敬佩。如今你光荣受伤,眼下的任务就是养好伤,只有把伤养好了,才能重返战场,为国而战。”
刘铁听到她的话,感到句句有理,自己心中的烦恼渐渐消失了。深感自己的每句话都像铁拳打向她,而她的话却如同海绵似的,你硬她就软,你软她就硬,总感到有劲使不上。
后来,刘铁从别的护士口中得知:为了他,唐丽写整整两抽屉情书,把爱埋在心底。刘铁听后十分感动,开始关注起唐丽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至于那种浪漫的爱情还没有体会到,古往今来,浪漫的爱情都发生在十六七岁的年纪,像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莉叶,像曹雪芹的贾宝玉和林黛玉,他们的爱才是忘我的。而自己虽然也有恋爱的幻想和初恋意中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等到现在都二十七八岁了,恋爱已经成了长久过日子的需要。
第二夜,他们在去往上海客轮的三等舱度过的。那一夜,风浪很大,开始她还同刘铁说说笑笑,不一会,就哇哇地吐个不停,发誓今生今世不再坐这东西了。
到了上海,俩人为了节约开支,住进了一家小旅店,开了一个两人间,两人间里就是放上两张单人床,一个脸盆,一把椅子。刘铁和唐丽在南京路上逛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旅店,连衣服也没脱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到了半夜,刘铁悄悄地上了唐丽的床,暗淡的灯光下,刘铁静静地看着眼前自己的女人,发现她赛过古代的西施,近代的电影明星胡蝶,当代的刘晓庆,并非“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那种美,而是人人都夸奖的那种美。
“唐丽!你真美,美得像天仙,美得像牡丹……”刘铁双手轻轻地捧起她的脸颊,借着灯光细细地端详着爱妻。
“刘铁!你真坏,让我苦苦地追了你六年时间,你知道这六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唐丽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撒着娇。
“唐丽!其实,我早就爱你,但我的做人原则,先事业,后家庭。虽然这场婚礼来得迟了些,但我会珍惜一辈子。”
“你呀!就是这副德性,前几天,你被任命为营长,今天同我结婚,你可是双喜临门啊。”
“唐丽,我爱你!”
“你的嘴学会甜了,多么苦涩的心也会被泡甜,我也爱你!”唐丽含着柔情。
“天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嗯!不过我有些害怕。”唐丽眸子里闪动着一种清洌与余悸,也有一些期待和向往。
“你怕什么呢?你过去照顾我的勇气哪?”
“你是这么想的吗?”
“是呀,一直是这么想。男人女人都要过这一关。”刘铁今天成为主角。
“你真讨厌,人家可是第一次,你可要慢慢来啊。”
“放心吧。”刘铁紧紧搂住唐丽,尽情地亲吻着她,两人呈胶着状态,呼吸急促起来,唐丽咬着铁军的肩膀,气流从嘴角流出来,发出丝丝的响声。
“唐丽!你感觉如何?”
“你别说话。”唐丽娇羞地拒绝这种问话。
刘铁慢慢地品味着这里边的一切,不需要什么语言。此时此刻,俩人被欲望说服了,被对方的身体说服了。
“亲爱的,你累了吗?”唐丽娇喘着说。
“再累,也幸福……”刘铁紧搂着海花优美的身体曲线,淋漓酣畅地小声对她表述着什么。
“没想到,你是这么坏的男人,早知道的话,我就不嫁给你了。”唐丽缠绵地用两条白皙的裸臂,缠住他不放。
“大家都这么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所以,我也学坏了。”也许女人都喜欢听这种带着刺激色彩的话语,尽管这些话上不了大雅之堂,但女人还是爱听,哪怕再土点,女人了会从心理上获得安慰。
“ 亲爱的,快点睡吧。”
刘铁感到有些疲倦,浑身放松地睡了过去,唐丽也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