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讨厌,讨厌!别说啦!”唐丽一下捂住耳朵,烦不唧唧地嚷道。
刘铁一瞧她要发作,马上闭上嘴,发现她闷闷不乐站在原地,晶莹的泪珠在眼眶子里直打转。他赶紧哄道:“唐丽,都怪我不好。别生气了好吗?”不哄没事,一哄她眼泪倒像断线的珠子,唰唰滚落下来。从口袋掏出手帕刚要为她擦泪,唐丽哭出的声音也不同凡响,简直像一个女高音歌唱家在吊嗓子。自己一想,这么伤心流泪都是自己惹的祸,兴许,不说话,她就没事了。
张惠毕业不久,被分配到省属某工作单位,她工作单位的地点,离刘铁所在部队不算太远。她利用星期天,来到军营,找到汽车连部,向一个小战士打听:“小同志,请问刘铁在吗?”
“你找刘连长啊,他没跟你说吗,两个月前,他带队去了老山前线。”连队通信员告诉她。
“没有呀!”张惠一脸的无奈。
“刘连长可能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通信员把她误认为是连长的未婚妻。
“小同志,麻烦你了。”张惠转身出了连部,闷闷不乐的走出了军营。
“刘铁啊,刘铁,去前线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你把我当成外人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刘铁临走前,曾去她父母家找过她,想对她说几句道别的话,但她母亲的一番话,打消了同张惠道别的念头,匆匆地上了前线。
那天,刘铁叩开张惠家的房门,她母亲开的门,刘铁亲切叫了声:“阿姨,您好!”
“刘铁呀,你怎么有空来我家了,快进来!”张惠妈妈热情地招呼。
“我来找张惠,有点事想告诉她。”刘铁在她面前有些拘束放不开,盯着自己的脚尖低声地说。
张惠妈妈自从搬回部队大院,对人的态度多少有些变化,虽然不是盛气凌人,但架子大了许多:“我还以为你来找张戈?原来是找他妹妹,她上班还没回来,有事给我说罢。”
刘铁从她语气中嗅出了一点味道,转身出门,摆脱这种尴尬的处境:“不用了,阿姨您休息吧。”
“刘铁,你先别走,阿姨正想找你说点事。”
刘铁停下了脚步,想听听她说什么:“阿姨,您说吧!”
张惠妈妈慢条斯理地说:“你和张戈兄妹打小就在一起,如今长成了大人,但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孩子。”
刘铁十分礼貌应和:“阿姨,您说得没错。”
“刘铁,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张惠刚毕业,正是干事业的好时候,不能受到丝毫影响,所以,现在她还不能考虑谈对象,等干出一番成绩,再考虑也不迟。”
刘铁听完这几句话,眼中流露出淡淡的苦涩:“阿姨,你说得对,你放心,我不会再打扰她了。”
张惠妈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孩子,阿姨放心了,有空来玩呀。”
刘铁去张惠家并非想娶她,而是处于朋友之间礼貌前去道别,当他听到张惠妈妈的一席话,自尊心受到重创,他咬着下嘴唇,快速地离开了此地。
接下来的日子,张惠每次回家总是心烦意乱,不知所措。一边是母亲多次催她回家,同一位军区首长的儿子相亲,一边是她还惦念着刘铁,孰重孰轻,让她难以割舍。
刘铁,你现在究竟在哪儿?大院里传出几个版本:有人说,刘铁在战场牺牲了;有人说,他受伤住进医院,同唐军医相爱了;还有的说,他同海花结为夫妻……她想到这里,感觉头都大了,她不愿意多想。
第二天,她硬着头皮,通过军线,给海花打了一个电话:“海花吗?”
“是,你是谁?”
“我是张惠,我们从没见过面,冒昧地给你打电话,有件事想问一下?”
“你说吧,我听着哪。”海花很少打电话,显得有些紧张。
“听别人说,你跟刘铁快结婚了,是真的吗?”张惠试探地问道。
海花听后,打了一个激灵,连忙解释:“没影的事,三年多了,刘铁杳无音信,像从地球消失了。”
“你也没有刘铁的消息?”张惠对情敌的敌对态度荡然无存,产生了同情感。她接着说:“你我同病相连,都变成了孟姜女,就差哭长城去了。”
海花深知自己的处境,抑制住内心的苦衷:“我是个渔家姑娘,高攀不上人家刘铁。”
“喜欢一个人很容易,爱上一个人却很难,因为爱上的话,意味着要时时刻刻想着他,思念的痛,比伤口的痛更难受,朝朝暮暮的期盼,永远找不到答案。”张惠把失恋的痛苦,通过电话传染给了海花。
海花深有感触地说:“没想到,你对刘铁的爱如此专著,如此挚爱,这让我感动。如果早点知道,我决不会浪费自己的感情。”
“海花,谢谢你的理解,也祝你早日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张惠为有这样的知音而高兴。
“张惠妹子,话不说不透,爱不追不美,欢迎你来海岛做客。”
“我会的,再见!”张惠放下电话,感到解开了一个埋藏心底的心结,但又陷入另外一个难以爬出的深坑。
“张惠,人家约好几次了,再不去见面,有点说不过去,何况是军区副政委的爱人吴阿姨保的媒,这点面子你应该给吧。”妈妈极力促成这段婚姻,让女儿攀上高枝。
“妈妈,你别说了,我明天去相亲,行吧。”张惠打小就听话,迫于无奈,终于开口答应。
第二天下班后,张惠情不自愿地赶到相约地点,相亲的小伙子已经到了。看到她后,小伙子惊艳了,神态有些迟疑:“张惠吧?我叫秦驰。”
张惠嗯了一声,将外罩脱下来搭在椅背上,在秦驰的对面坐下:“对不起,单位有事,耽误了一会儿。”
“不晚,我也刚到!”秦驰没说实话,他其实早到了半个小时,本来满肚子不高兴,差一点就想走的,现在看到张惠,他心里的那些不愉快,一下子烟消云散了。眼前的女子,长得真叫绝,难怪介绍人将她夸的人间少有,虽然介绍人说过,张惠今年二十七八岁了,可是从外貌看,她撑破天也就二十出头,他庆幸自己没有走。
秦驰将菜单递给她说:“你吃点什么?”
“我对吃没什么研究,还是你来点呗。”
秦驰不再客套,点了四个菜,接着问:“喝点什么?”
“随意,你看着点。”张惠对他不冷不热,想尽快应付完毕,然后一走了之。
张惠回到家中,眉目纠结,重重地叹气。晚上,她失眠了,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但睡得并不沉,梦一个接着一个,都和见面那个男人相关。最后,她梦见秦驰搂抱自己的身体,吻着她的唇,她用力地推开他,动作有点剧烈。“砰”一声响,将她吓醒了,发现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不知怎么让她的手碰到地上。她半撑起身子,拾起闹钟,一看时间还早,距离她平时起床还有一段时间,她又缩回被窝。让她没想到闹钟竟然摔坏了,该响的时候没响,她睁眼一看,睡过了头。她匆匆忙忙赶到办公楼,迟到一分钟到了单位。
有些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张惠和秦驰接触三个月后,仍然找不到感觉,但还是按照父母之命完了婚,不过她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结婚不久,一个字也没留下,便从新郎身边消失了,不知去向,急得新郎团团转,害得一家人到处寻找她……
张惠坐了一个晚上的夜车,来到校友赵援姐所在的城市。赵援从张惠的眼神里看出了她心里的一些烦恼,便问:“你是来出差的?”
“姐,不瞒你说,我专门来找你,出来散散心!”
“巧了,我正好这两天在家休班,你来了,我太高兴了,咱俩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好好叙旧。”
张惠将自己婚姻方面的苦衷,一古脑儿的向赵援倾诉。赵援听完后,劝张惠: “有什么幸福不幸福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是不是同妹夫吵架了,赌气跑出来的。”
张惠从赵援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些门道,对自己的莽撞行为有些后悔,与秦驰刚刚结婚,连个招呼也不打,自己就跑出来了,有点不近人情。
“没有吵架,只是觉得心口堵得慌,感觉委曲。”说罢,张惠眼眶里挂满了泪珠。
“妹子,你低迷的心情,我也曾有过。这段时间里,我反复琢磨人们常说的一句话,似乎悟出了一些道理,大部分的初恋都不会有好结果,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可事实让我明白,自己也是那个最普通的。谁不想嫁给自己的初恋?但现实让我放弃了,从此陌路。”
“赵援姐,这些道理,我也明白,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
“在现实生活中,咱们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想想也是,人的初恋就是在朦朦胧胧和似懂非懂中产生的,咱们周边即将或者已经步入结婚殿堂的新人,绝大多数结婚的对象并不是自己的初恋情人。所以说,事到如今,木已成舟,何况今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哪!”赵援继续开导,她的一席话,让张惠堵在心口的那块巨石有了松动。
“初恋让人难忘,那么美好。为什么?因为人初涉爱河时心理异常纯真,绝无私心杂念,只是知道倾己所有去爱对方,这种纯真可贵的爱情,让大家永远放在心底,多少年过后,说不定是种精神享受。”
“赵援姐,说得真好,让我茅塞顿开。明天,我就回去,好好过日子。”
“好妹妹,这就对了。”
两人一夜无眠,谈得很多,谈得很开……
张惠的失踪,可把张戈急坏了,他把妹妹的失踪一古脑地怨在刘铁的头上,他千方百计地利用一切侦探手段,打听到刘铁住院的行踪。而后,通过军线,接通了刘铁所住医院的电话。电话一通,他劈头盖脸地数落起刘铁的不是,搞得刘铁一头雾水,不知如何回答?
“张戈,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解释,刘铁,你翅膀长硬了,眼眶高了,连我妹妹你都看不上了。”电话里传出一丝嘲讽的话语,冷冷的。
“你妹妹是个好姑娘,我只能把她当妹妹看待,至于为什么?我有难言之苦。”刘铁拿出吃奶的本事,做着解释。
“你还有苦衷,是不是被哪个唐军医给迷住了,把我妹妹忘得一干二净。”张戈的语气淡淡的,透着决绝和冷漠,让刘铁心里堵的慌,连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了。
“刘铁,我不跟你费话了,告诉你,如果找不到我妹妹,老子跟你一刀两断,情断义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电话断了,传出嘟嘟的声音。
“兄弟之间的关系怎么说断就断哪,咱先不说这些,有机会见面,我会解释清楚的,我现在就想知道,张惠怎么……”刘铁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铁满脑子只有一个念想:张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但他又找不出联系上她的办法,心急如焚地在病房走来走去……